你只看到贾政清高的一面,没看到他充满趣味的另一面吧?
“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他的清高与古板,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形象,“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

事实上,贾政不仅能欣赏“宝玉读书不如你两个(环、兰),论题联和诗这种聪明,你们皆不及他”,而且对女孩子们的诗赋才华也很能欣赏:“早知这样,那日就该叫他姊妹一并拟了,岂不有趣?”贾政的欣赏范围,是相当宽泛的。

赵姨娘呢,虽然粗鄙,但从女儿探春的相貌反推过去,应该生得不丑。而且她有一种旺盛的活力,没事也要生事,时时刷存在感,叫人爱也好恨也好总是忽略不了她。这些是周姨娘之流所不具备的。
当然,如果仅仅是活力与美貌,还不足以吸引贾政的宠爱。贾政独宠赵姨娘,还有个“对照组”的问题。

张道士说过:“当日国公爷的模样儿,爷们一辈的不用说,自然没赶上,大约连大老爷、二老爷也记不清楚了。”父亲去世得早,哥哥贾赦又不靠谱,贾政“能者多劳”,不得不承担起家族责任。包括他的婚姻也是如此。娶了“木头似的”王家小姐,虽然不能让“金闺绣阁中生色”,但可以管好家务,王家也会是贾政的官场背书。这门亲事,对贾家家族、对贾政的事业,都是有帮助的。

唯一的缺陷是夫妻感情。贾政与王夫人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却没有心灵的沟通。魔魇那回,“到夜间,那些婆娘媳妇丫头们都不敢上前,因此把他二人都抬到王夫人上房内”。宝玉当然没什么,可王熙凤是贾政的侄媳妇,连同室宴饮都不可以(二十二回元宵宴,“李宫裁、王熙凤二人在里间又一席”),怎么能在夜间、把她安置到王夫人的上房?只能说明,王夫人的上房,不是贾政的上房。夫妻分居已久,而且家里主仆上下都知道。

王夫人没文化,连行酒令都不会,又不好热闹,连看戏都没兴趣,唯一的爱好是信佛道,又深为贾政所厌。她中规中矩,只是枯燥无趣,贾政在她这里,一定很压抑。
好在是古代,妻子给不了的乐趣,丈夫可以通过别的渠道来获得。比如纳妾。所以贾政纳了赵姨娘为妾。

王夫人的三个儿女,最小的是宝玉;宝玉还是赵姨娘的长女探春大。纳赵氏为妾,应该是在结婚多年以后,而不是“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先,都先放两个人服侍的”。既然是成年成婚、生儿育女之后才纳妾,多半也是贾政自己做主。而从贾母对赵姨娘的态度来看,老太太显然不喜欢这个女人,只是没有强硬地阻止儿子罢了。

娶了个高贵但古板无趣的妻子,就用粗鄙然而活泼的姨太太来弥补。这才是古代士大夫的完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