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伊朗政府分管战略事务的副总统半年后，伊朗改革派代表人物、资深外交官贾瓦德·扎里夫3月3日宣布辞职。此前一天，同为改革派的伊朗政府经济部长阿卜杜勒纳赛尔·赫马提遭到议会弹劾。这意味着，伊朗总统佩泽希齐扬连续失去了两位推进其改革进程的重要助手。

在伊朗，副总统由总统直接任命，无须通过议会投票，在政治上的重要性一般次于重要部门的部长。扎里夫辞职前，佩泽希齐扬政府共有14位副总统，扎里夫担任的“战略事务副总统”是为他“特设”的新职位。因此，从职务上看，他的辞职似乎不如赫马提遭到弹劾那么重要。不过，扎里夫在佩泽希齐扬政府内具有特殊的象征意义。2013年到2021年，扎里夫在鲁哈尼政府担任外交部长期间，与时任美国国务卿克里共同促成了伊朗核协议的签署，推动了伊朗与西方关系的正常化。

“无论在哪里讨论改革派，讨论与西方关系正常化，以及讨论伊朗的国际化，他（扎里夫）的名字都会被突出地提及。”与扎里夫、佩泽希齐扬相熟的德黑兰战略研究所（RISS）高级研究员贾法尔·哈格帕纳表示。

2018年5月，在特朗普的第一个总统任期内，美国政府单方面退出伊核协议，并重启和新增一系列对伊制裁，美伊关系迅速恶化。不过，2024年，在伊朗总统莱西遭遇空难遇难、倾向改革派的候选人佩泽希齐扬赢得总统选举后，伊朗官方对于缓和与西方的关系，多次释放积极信号。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在2024年8月的一次讲话中也表示，与“敌人”接触“没有坏处”。

在此背景下，扎里夫再次得到重用。佩泽希齐扬2024年7月当选伊朗总统后，授权扎里夫组建委员会，为新政府推选部长，并赋予扎里夫“战略事务副总统”的新身份。然而，就职后不久，扎里夫就因内阁人选分歧而演出了一幕辞职、复职的风波。

哈格帕纳透露，从一开始，扎里夫就“明显很难在内阁中占有一席之地”：佩泽希齐扬虽然倾向改革派，但他并不将自己视为改革派。而新政府是一个改革派、保守派共同组成的共识政府，并得到最高领袖哈梅内伊的支持。一旦双方出现政治分歧，作为改革派代表的扎里夫，就成为保守派人士的主要攻击目标。扎里夫在宣布辞职时坦言，过去半年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光。

扎里夫称其辞职的直接原因，是保守派的司法总监埃杰伊建议他返回学术界。扎里夫希望自己的辞职能让反对他的议员不再阻挠佩泽希齐扬的改革进程。保守派则强调，扎里夫的孩子是美国国籍，根据伊朗议会2022年通过的法律，子女具有外国国籍的人不能担任敏感岗位职务，因此扎里夫“不是辞职，而是应该被罢免”。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扎里夫辞职两天后，美国总统特朗普于3月5日向伊朗“写了一封信”。特朗普本人在7日发布的一个访谈节目中首次披露了这个信息。他说：“我已经给他们写了一封信，说‘我希望你们会谈判，因为如果我们不得不采取军事行动，那将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不过，伊朗方面表示并未收到该信。3月8日，85岁的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发表电视讲话，强调“不会被胁迫着与美国进行谈判”。

哈格帕纳指出，虽然扎里夫的辞职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渐进式改革进程会停滞。佩泽希齐扬就任总统以来，伊朗政府不断推进社会治理改革，许多措施得到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共同支持。

围绕扎里夫的争议，是伊朗政界关于改革路径分歧的一个侧面。3月2日，伊朗议会还以182:89的投票，罢免了经济部长赫马提，理由是经济危机、货币贬值和物价上涨。这是议会首次弹劾佩泽希齐扬内阁成员。

赫马提为自己辩护时表示，伊朗连续七年超过40％ 的通货膨胀率，已经在过去半年成功下降了10个百分点。佩泽希齐扬亦亲自前往议会，支持自己的“得力干将”。但外界分析认为，保守派的意见，主要集中在扎里夫、赫马提所代表的开放经济和国际化路径上。在特朗普政府已经宣布对伊朗采取“最大施压”政策的背景下，佩泽希齐扬也承认，现阶段推进和西方关系正常化的可能性并不大。

记者：曹然

编辑：徐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