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6月21日,开国元勋、中共元老李先念在北京逝世,享年83岁。
临终前,病榻之上,李先念谈起自己的母亲,激动道:“我是80岁的人啦,想老娘啊,那天我不该大声同她讲话,不该对她发火……”
后来,李先念的长女李紫阳回忆起来,这件往事,也便是父亲晚年一直耿耿于怀的两件事其中之一了。
1927年,湖北黄安(今红安)和麻城发生著名的黄麻起义,红军因此建立了继井冈山之后第二块最大的农村革命根据地——鄂豫皖革命根据地。
黄麻起义及其后期的斗争,更造就了红军三大主力之一的红四方面军。
而出生湖北黄安李家大屋的李先念当时18岁,率领家乡农民参加了黄麻起义,自此,李先念随红四方面军艰苦转战,一直未有归家。
1928年,李先念率游击队编入红军,参加了反三次“会剿”的战斗,后转地方工作,担任地方区委、县委书记、苏维埃政府主席。
1931年,李先念再率300青年加入红军,此后一路升任红四方面军团政委、师政委,率部打下许多大胜仗,重创敌军。红四方面军发展到4.5万余人。
1932年5月,蒋介石即调动约30万大军,对鄂豫皖根据地发动第四次“围剿”。
这一次,由于盲目轻敌,红四方面军陷入被动,在与国民党军队经过冯寿二、七里坪两场血战之后,未能打破敌人追剿,被迫在根据地内兜圈子,准备战略转移。
李先念跟随红四方面军转到河南寻找战机,绕到金家寨,最后又绕到红安家乡门口,结果10月的一天,当时任红11师政委的李先念在河口地区指挥部队与敌激战之时,母亲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自李先念参加红军后,母亲已经几年没见他了。
李先念的母亲王氏是个传统的小脚妇女,婚姻命途多舛,曾因第一任丈夫家暴以及第二任丈夫不幸病故,先后改嫁两次,共生育8个子女。
李先念是同母异父的8个兄弟姐妹中最小的,母亲对这个小儿子从小宠爱,同时又很开明,对小儿子参加革命很支持,听说部队要转移,小脚的母亲跑了几十里的山路,赶来一定要看看这个小儿子。
而李先念在战场上见到多年未见的母亲,大吃一惊。他年轻气盛,又担心母亲的安全,当场发了火,让母亲赶紧走。
最后,母亲偷偷给他塞了两块银元,抹着泪便离开了。当时一块银元就可以买大约160斤米,两块银元,可以说是母亲全部的积蓄了。
而当时的李先念,想着红四方面军接下来跳到外围去打击敌人,过不久就会回来,还能再见母亲,却不曾想,自此一别,母子俩再未有机会相见。
为此,他内心深处一辈子都感到负疚。
时隔几十年后,李先念回忆起这件事来还是很触动:
“当时有敌机轰炸,炮火连天。打死她怎么办?我说这里正打仗,你怎么来了?她说想看看我。我发了火,叫她赶快走,派人送她回去。临走时她偷偷把两块银元放在我的口袋里,一走路,口袋里叮当响,我才发现,便又托农民捎回家去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妈妈,真后悔当时不该对她发火……”
1992年,李先念重病住院,身边的工作人员和子女家人听得最多的便是他讲母亲,最常听到的就是:我想老娘。
2002年,李先念的长女李紫阳鲜见接受采访,回忆起父亲时曾坦言:“父亲老了以后就很怀旧了……我的印象就是他对奶奶特别地怀念,每次都说奶奶我们没见过。”
而“老娘”之外,李先念晚年一直耿耿于怀放不下的,还有那些跟随他战斗牺牲的战友们。
红四方面军主力当年被迫离开鄂豫皖根据地,转移外线作战,自此再未能返回,后来红四方面军主力历时两个多月,行程3000里,于1932年底由陕南进到川北,开辟了川陕革命根据地。
在川陕革命根据地最辉煌鼎盛的时期,红四方面的人数实际上达到了8万之众,武装扩大到30倍以上。
1935年6月,红四方面军30军副政委李先念受命指挥红四方面军先头部队攻占懋功,率先同红一方面军胜利会师。
也是在这里,李先念生平第一次见到了毛主席、朱德和周恩来,毛主席当时很欣赏李先念,还夸他是红军中最年轻的军政委。
随后,李先念向毛主席等详细汇报了川西北形势和红四方面军情况,为党中央确定北上战略方针提供了重要依据。
红四方面军南下川康边期间,他率先遣军和红二方面军一道北上,为实现三大主力红军会师作出了贡献。
1936年10月,红一、二、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会师后,为了从西北方向打通与苏联的联系,以创立抗日的战略大后方,中央军委命红四方面军第30军、第9军、第5军共2.18万名指战员,在徐向前、陈昌浩率领下,西渡黄河,进入河西走廊。
11月,中央军委命令,渡河部队组成西路军,李先念被任命为西路军军政委员会委员,指挥红30军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连续奋战,重创敌军。
但由于后续跟进渡河的部队被敌军阻断,再加上没有群众基础,西路军实际孤军奋战在河西走廊和祁连山下,后来被马步芳的部队整个包围,就这样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他们苦战近5个月,虽歼敌2.5万余人,但损失惨重,最后基本上全军覆没,没有冲出来。马步芳的部队对红军也非常残忍,抓到后大部分都杀了。
1937年3月,西路军在石窝山总部最后一次开会,将仅剩兵力分成3个游击支队,徐向前、陈昌浩离队东返。
后徐向前九死一生回到延安,而西路军留下的3个支队,只有李先念的左支队400余人沿祁连山西进,边打边突围,“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最后连马尿都喝了”,40多天后终于抵达新疆。
如此悲壮的战斗历程,成为了西路军还活着的人心底永远的痛,也成为了李先念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而且越到晚年,对那些生死与共的战友,他就越是想念。
1992年,李先念弥留之际,断断续续地对夫人林佳楣和儿女交代说:
“将来我的后事要节俭,一切按中央规定办。我只有一个请求,把我的骨灰撒到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大别山、大巴山、祁连山。”“因为,那里是我成千上万的战友流血牺牲的地方,我舍不得牺牲了的地方,我舍不得牺牲了的战友,我想和他们在一起。”
他还说:“最近我眼前经常显现那些牺牲的战友。过祁连山时,零下30多摄氏度,好好的同志,晚上睡觉还一起说话,第二天就起不来了……”,“这些好党员、好同志没有看到胜利这一天,他们为今天的幸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非常怀念他们。”
1992年6月21日,李先念告别人世。按照他生前遗愿,他的骨灰被分成3份,分别撒在了大别山、大巴山和祁连山。
李紫阳说:“我父亲一生对党没有什么要求,临终时他跟我说了一句,我死后让国家给我开一次飞机,一定要把我的骨灰撒在祁连山。我父亲这人是很有感情的,对这些战友,对这些老烈士,他真是有他那个怀念的心情。我当时听了感觉很悲痛,但那些地方是他这一生最值得纪念和牵挂的,我们也不得不满足他的要求。这是他最后的要求,也是唯一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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