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爹看我随了他的长相,急了,当场把我许给未满八岁的小王爷。
爹,你怎么敢的?
没成想,我居然张开了,出落得美若天仙。
那我能甘心嫁给小王爷?
我要当她娘!
小王爷扬起手里的手帕,眼神淡漠“父皇就是被这手帕给迷住的?”
1.
听闻皇上为了迎接姜氏一族回京要在京中竹林举办雅集,我便在皇上的必经之路上施粥救济。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点头,面色惨白,双颊微微泛红,再加上我特意画上的一双烟眉,病美人谁见不犹怜。
“来了,来了。”
侍女小梅急匆匆地跑到我面前,发丝凌乱。
谁来了?当然是皇上。
我对小梅使了个眼神,再对来盛粥的百姓微微一笑,温柔道“小心烫,不够可以再添。”
眼看马车越来越近,一小厮直冲我而来一脚将我手中的勺子踢翻。
我懵逼,我雇的人好像没这一环节,难道是小梅临时加的?
“大伙别吃她的粥,上次我娘就是吃了她施的粥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还不知能否活过今夜。”说着那小厮进抹起了眼泪,周围人统统围了上来。
看那小厮流下眼泪,我懵了。
反应过来,心里暗爽,小梅可以啊,找了个演技如此精湛的小厮,事成都加钱!
我将地上的勺子捡起放好,“你说我的粥有毒?”
许是我眼神盯着,那小厮眼神闪过一丝惊愕,结巴了起来“你,你,你昨日就是在此施粥,我娘昨日便是只吃了你的粥才卧床不起!”
“当真?”我歪头。
“当…当然!”
咦,这心虚模样。
我摇摇头,盛了一碗粥当场喝下,余光便瞥见马车里一双淡漠的眼紧盯着我。
眼看引起注意了,我端了端体态,温婉一笑,“若你急需些草药为母亲治病,来将军府中我给你娘瞧最好的大夫,毒粥一事望你与百姓交代个明白。”
“别在这装好人,我娘就是被你害死的!”
戏还挺足?我诧异。
“昨儿吃了粥的百姓可愿为浅浅说句话,浅浅日日亲自为大家盛粥,只求能为百姓做一些事,没有功劳亦有苦劳。”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不急不缓的步音,伴着微风传来阵阵檀香。
我算准了时间,展眉,舒颜,然后优雅转身,然后……僵住,“小女见过……”
……
迢迢牵牛星,倏忽在眼前。
这不正是我那早有婚约的小王爷。
皇上呢?啊?
没人和我说皇上换路走了昂?
看着眼前的优雅看戏的小王爷,我嘴角不禁抽抽。
真,该来的不来……
要说为何我对那小王爷喜欢不起来。
——幼时便多次戏弄于我,比如私藏我发簪害我多花月钱再买。
——在我认真读书时扔些东西,追不上最后被我爹瞧见害我被训等等。
我便冒充他喜欢的姑娘写了些书信给他,待人发现了定会苛责他不好好读书。这般想着,便沾沾自喜地夸大其词写起来。
这一写不要紧,偏偏被我爹给撞见了,我爹乐呵呵念着信中“我长大嫁于你可好”这类字眼,羞得我一段时间在府内姨娘面前抬不起头。
小时候的自作聪明,终究是害了如今的自己。
我爹还以为我们俩日后定是天作之和,一乐之下便立下了婚约。
书信一事败露,他约我见面打了一架,二者胜负持平,之后便再也未见过。
笑话,我堂堂将军府嫡女会给我爹丢人?
听说他腹黑多谋,今日再见不知可还记得当年之事。
小王爷未理会我,撇过头对着那小厮开口“救济施粥日日有朝廷的人盯着,绝无可能有毒,你若有冤情,细细道来,本王为你伸冤。”
?
无视我?
正好,我也不曾想理会他,不曾。
小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四周百姓见状纷纷为我说话,“我们昨日都吃粥,都好好的,怎的就你有事,是不是想讹人?”
“小姐人美心善,都病得脸色惨白了还在亲手为大伙施粥,你怎么好来诬陷。”
“穷也要穷得有骨气,靠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
我拿出手帕捂着嘴,轻咳几声,留出一抹红在手帕上,“或许他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大家将事实说出浅浅已经感激不尽,莫要苛责这小厮了。”
我使劲对小厮挤眼睛,别为了演戏把自己送进去。
好在这小厮聪明,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是我鬼迷心窍,请小姐原谅。”
我走到那小厮面前,欲将他扶起,怎料,一把尖刀直刺入我的心脏。
不是?这演戏怎么玩真的?
2.
醒来时我正躺在床上,小梅含着泪守着我。
见我睁眼,边晃我边鬼哭道“小姐你可算醒了,你死了小梅我可怎么办,怎么办!”
“要死了。”
“小姐你别死!”
“你再晃我真死了。”
“……”
御医说我救治及时否则得落下病根,接下来要好好修养。
我郑重点头。
“小梅,备马!”
病根?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法子。
这时还养什么病,正是求取怜爱的好机会,我换上新衣立刻和小梅堵在他们散去的竹林中。
听闻姜氏一族被先皇忌惮,派往镇守北边边防才被皇上召回京都。
姜氏说起来与我爹也有些交情,幼时与姜家嫡子有过一些恩怨,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我将目光投向集会所在亭中,中间那人,旁有四个守卫,眉宇飒爽,举手投足间透露王者风范的应该就是皇上了。
我拍了拍小梅,正要行动,就被一块石子砸中膝盖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膝盖倒是不要紧,伤口倒是又扯上了,疼痛非常。
小梅急忙给我扶起来,我踉跄两步,才发现胸口又溢出了血。
“你,你可别碰瓷,小爷我只是让你轻摔了一跤,可没往你胸口上伤。”
循声望去,来人不正是姜家的小侯爷,方才还以为是忘了模样竟未在亭中找到。
我偷偷看了一眼聚集处,没人注意到这,心下突起了玩心,道“不知小女是何处冒犯了郎君,小女身子弱加之旧伤未愈,还请郎君放过。”
“你当真忘了我?”
姜小侯爷有些慌乱却也四处打量我一番,露出怀疑的神色。
我装作泫然欲泣的模样。
当然不可能忘记,那额上的红痣清冷,寡淡,只独他一人有,配上他这般聒噪的人,不配,实在不配。
我摇摇头,只能再装一装,“郎君说什么,小女不明白。”
四周静寂,只余风声。
他跺了跺脚,急得在原地转了几圈。
忽然眼前一黑,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他此刻正在我的面前指着额心上的红痣,道,“看这颗痣,还记得他是怎么被你嘲笑的吗?还有你当年扬言要嫁入我姜家之事都不记得了?”
被同龄男子如此数落还是头一遭,说的我有些心虚。
虽说是实话,不过这人怎的如此小心眼。
这颗红痣我当年说的是美如二郎神,哮天犬见了也要多认几眼主人。他听成了那痣像哮天犬。
真是我家的猫都要比他聪慧些。
至于扬言要嫁给他,是因为当年姜父与我说若是我能嫁入姜家就再不会有人欺负我家,我又能不被管束。
当年我爹官小事微总被欺负,顺带着我也被同龄人欺负,幼时听了如此诱人的条件,如何不动心?
我正思考要如何回答,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映入我的眼帘。
“没想到,宁家小姐有嫁人的喜好,小侯爷可要看人仔细了。”
日落孤山照竹影,皎如玉树站眼前。
一身墨绿色的衣衫衬得肤如凝脂,说他比女子更美三分也不为过,如果他不说出如此轻蔑,嘲讽的话,倒是显得气质温润许多。
果然还是那个傲然一切的小王爷,他倒是不急不慢地走过来。
我心中不快,表面也要摆出一副笑脸,“郎君原来是姜家的小侯爷,小女幼时与侯爷不过是说笑,小侯爷莫要放在心上,若是有冒犯之处,小女当亲自登门赔礼。”
小侯爷挠挠头,笑道“倒也不必,小爷我都忘了,忘了。”
我嘴角微勾,行了礼谢过。
“还是小侯爷大度。”
语毕,小侯爷摆摆手。
小王爷将目光聚到小梅身上,“此事可莫要传出去让闲杂人等听了去,到时候传出将军府的女儿恨嫁的闲言碎语毁了你家小姐的名声。”
我咬咬牙,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毒舌。
小梅冲到我面前欲替我出气,被我拉了回来。
我平息了一下心气,走到王爷面前,故作娇羞“若真如此,那小女嫁于王爷可好?”
看小王爷变了脸色我才心情舒坦了些,转头再看,哪里还有小侯爷的身影。
我努努嘴,真是不仗义,遇事就跑,果然非我心选之人也。
正欲走,忽然一阵头晕目眩,下一秒就没了意识。
3.
“小姐你再走几圈我可就真晕了。”小梅抗议道。
我一怒之下坐上了凳子。
愁死我了,两次都没遇到,皇上人是见到了,但是面没见到。
眼下我伤都快好了,还不知何时再有机会。
晚间用过饭后,我爹唤我明日去集市买些礼好好答谢小王爷。
为何要答谢呢,说来话长,不过我长话短说就是上次在竹林晕倒时是小王爷带我回的府中。
府里现在人人都在谈,什么我是如何被抱回府邸,与小王爷如何般配云云。
天苍苍,野茫茫,全城百姓知道了的话皇宫可就再无我容身之地了。
我坐在树下叹息,忽而一孩童站在我面前递给了我一支花。
“谢谢,多少银钱?”我顿了顿,这孩童衣衫褴褛,想必是想赚些银钱。
他摇了摇头,道“漂亮姐姐,不要难过,这枝花是那个哥哥送你的。”
我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去,来人正是小侯爷。
我白了一眼,撇过头。
“小爷我送的花不漂亮吗?”他靠近仔细端详我手中的花。
突如其来的靠近我有些不适应地缩了缩脖子,垂眼恰好瞧那花,花瓣沾上了圆滚滚的露水,嵌在艳红的花瓣上留出一抹莹白在其中显得格外娇艳。
花美,人就算了。
我收了收手上的花,整理衣衫准备离开。
姜氏并不是我的目标,加之家中有些交情,被有心人瞧见也免不了要说些闲话。
“哎,礼收了哪有不理人就走的?”
他语气中怀着些不满,也不碍我离开的脚步。
忽而手腕一紧,我被拉了个踉跄一头栽……栽他胸口了?
睁开眼,小侯爷正睁大着眼睛仔细瞧我,目光有些呆滞。
此时一辆失去控制的马车从我身边窜了过去。
我对上他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也未反应过来,我这才推开,检查身上未受伤才放下心来。
“小爷我这次可没让你受伤,你这般嫌弃模样作甚?”语气中藏着些委屈,说罢他小声嘟囔着“花都受伤了小爷也没管。”
看他小心翼翼捡起花的模样,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侯爷虽脾性有些聒噪,长得倒是一副清俊的脸儿,一副受伤的模样实在让人有欺负的想法。
越看嘴角越翘,趁心中那股邪恶的种子未萌芽我接过他手里的花,笑道“谢谢你的花,我还有正事要办先走了。”
“哎,这才见面,怎么就要走。”他有些抱怨道。
“我真有正事,下次我必登门道歉。”我拍拍他肩膀,立刻消失在他面前。
当然。
登门道歉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事必须登门。
毕竟姜氏与我爹有交情这事还未人人皆知,我还不想和他再牵扯什么关系。
4.
小梅与我将买来的礼都搬上马车,这才往皇宫去。
要说为什么不是去王府,小王爷才刚行冠礼,府邸还未修缮完毕,自然也就还在皇宫内。
这也是我第一次去皇宫,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皇上。
然而事实是……迷路了,差点被禁军当作细作抓起来。
我气不打一处来,有见过这么美的细作吗?!细作搭着马车大摇大摆在皇宫遛弯吗?
最可恶的是小厮说小王爷出门办事了,要我等一会儿,一会儿就是两个时辰,我茶都喝了三壶,茅房去了六趟。
眼看日薄西山,我起身对那小厮浅浅一笑,“既然小王爷政务繁忙,天色也不早了,小女这些礼就麻烦你代为送给小王爷了,多谢。”
马车渐渐驶出皇宫。
我放下帘子,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看来是要使些手段才能见到皇上。
忽而一道黑影闯入。
马车摇晃欲停,此刻的小梅竟还睡的比猪都沉。
“嘶。”
顷刻一把白刃抵在我的脖颈,一抹轻微的刺痛传来。
只见那人手抖了抖又重新握紧刀。
不疼了,挣扎间我瞥见他腰间露出一角的腰牌。
是小王爷。
所见皆是宋家江山,挟持我作甚。
“小姐可见一刺客?”
帘外传来禁卫军声音,我了然。
“不曾。”
“当真?还请小姐莫要为了一刺客害了自己。”
我掀起车帘一角,“如此统领可放心了?”
见我安然这才撤下。
感觉到抵在腰间的刀收回,手腕上一股劲拉着我重心一倒跌入他的怀中。
“疼吗?没想到会伤到你。”
他将我环抱在怀里,头抵着我的脖颈,一股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上,湿漉漉的温热一点点缠绕在伤口处,逐渐蔓延到耳边,我不禁缩了缩脖颈,正巧与他的脸相撞。
竟,如此亲近。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的凉气喷在伤口处,刺痛使得我更清醒了些。
“小王爷。”我欲停,他禁锢我的手更紧了些。
“你就这么想当宫里的娘娘?你可知那日若不是我在你早被那刺客杀了。”语气中藏着些怒意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