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自幼爱慕的男儿，可他心里只有我的双生姐姐。
他对我越好，我的心便越痛。
直到他发现我不是她，恨毒了我。
他说我弄脏了他，活着只会让他更厌恶我。
如他所愿，我死在了他的面前
可他为什么哭得那般伤心？
他不爱我的，不是吗……
1
我是太尉之女，嫁入丞相府那日，京城好不热闹。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一日之间，太尉府出嫁了两位贵女，一位赐婚于太子，另一位嫁入丞相府。不少人说我被姐姐压了一头，我却不认为，嫁得了欢喜的男儿，那我便是得偿所愿了。
顾安自是极好的，他待我温柔，关于我的事都亲力亲为。打从我嫁入顾府以来，他每日叮嘱厨房熬粥，我幼时曾不小心落水，被捞起来后身子就弱了。他说那粥我是爱喝的，里面还加了他寻的一味草药，对我身子好。
他特地求了顾夫人，允我每日不用请安。
他一早就上朝去了。我搅着粥，秋雁迟迟不走，我瞥了她一眼，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春桃带下去了。
秋雁是我在顾府救下的一名丫鬟。
随着那碗晶体剔透，色味俱全的粥，慢慢被我一勺一勺倒完。
我不由得叹息，“可惜了。”
春桃替我关上窗子，安慰道，“小姐，这粥你喝不得，不合适的强求不来。”
接着她又说道，“听那些个丫鬟说，不久顾小姐和二少爷就要回府了。”
我动作一滞，出神间手中的碗被我摔落在地，手心也划出一道口子，不深，却触目惊心。
我嗓子一痒，止不住的咳嗽，余光好像瞥到一抹白影。
我问春桃，她说我花了眼。
她只顾替我清理伤口，皱着个眉，嘴里念叨着，“小姐，疼不疼啊，待会姑爷又该急眼了。”
我笑了笑，顾安最见不得我受伤，每每这时候总要念叨个几天。
2
果不其然，顾安回来后，一眼就瞧出不对劲。
他捧着我的手，涂着药膏，有些不悦，动作却很轻柔，“我就一会不见你，你就搞成这个样子。”
我却笑了，跟他说没事。
但他好看的眉眼还是皱成一团。
我伸手想替他揉开，却被他紧紧握住。
他命人带来我爱吃的糕点，陈记家的糕点很难买。
我状似无意问道，“顾安，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他说因为他心悦我，我扬起一个笑，心口却有些痛，喘不过气。
顾清越和顾雁回府了，恰逢我染寒，就没去。
听春桃说，顾雁为此气了好久，说我和之前一样，嫁入顾府还记得往日的仇，小肚鸡肠。
我和她关系不好，京城都知道的事。
每每弹琴作画，她总要被我压一头，被人看笑话，时间久了，她自然看不惯我。
我吃着梅子，看春桃忙上忙下。
“春雁呢？”话完，我又塞了个梅子。
好些日子没见她了，打上次顾安生气后，罚了她们，就不见影了。
3
天气一凉，我的身子就更弱了。
顾安说真怪，来顾府后，我就病个不停，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我身子这么不好。
他紧紧捂着我的手，他的手很暖。
他说想让顾雁替我看看，她学医，学得极好。
太医院那些老头，抢着要她，她偏偏不走寻常路，天天待在军营里，一年都见不到几次。
我笑了笑，拒绝了他，我与顾雁，大概是见不得的。
顾安平日上朝后，我就爱随便走走，平日里他不肯，生怕我又着凉了。
他说我跟幼猫似的，看着脆弱极了。
他大概不知道，我会的可多了，我会射箭，会做木工活。
一日天气正好，我瞧着不远处那道身影像顾安，心里起了邪念。
我偷偷凑过去，捂住他的眼睛，他一时间僵住了，身上的味道，也有些陌生。
我察觉不对，想撤开手，不料被攥住了。
他和顾安很像 九分相似，只是那双眸，深不可测。
如果是顾安是风光霁月，那顾清越就是意气风发，眉宇间挥不去的肆意张扬。
“苏念？”他问道。
我随意点了下头，试着抽出手，却不想他的劲更大。
他盯着我，又问了一遍，“你是苏念？”
他的目光很炽热，仿佛要把我看穿。
我也恼了，猛地打开他的手，转头就走。
4
回去的路上，远远就瞧见了顾雁与一位女子在交谈。
当真是，祸不单行。
我提着一口气，想绕过她，希望她没看见我。
谁料还是被看见了，她径直朝我走来。
“哟，这不是苏大小姐，怎么？舍得出来了，打我回府起，可都没瞧见你。”她冲我嚷嚷。
我不想跟她多说，但她却死死挡住我，不让我走。
她面露猜疑，“当真是不一样。”
我心里一紧，想着，如果是阿姐，应当会怎样应对。
下一秒，我扬起笑容，直直地接住她的目光，“顾小姐当真是不一样，光天化日就欺负人？且不说目无尊长，你现在的模样不像大家闺秀，倒像市井出来的泼妇了。”
她脸青一块红一块，语音都组织不起来，“苏念！你……”
我看了一眼春桃。
下一秒，她直接推开前面的人，硬生生开了一条道。
5
春桃说我可威风了，那模样，简直和阿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没注意到顾安已经回来了，他接过梳子替我梳发。
他的动作很轻柔，状似无意地问道，“听顾雁说，你们下午吵了一架，你还说了她？”
话还未出口，我猛地咳嗽，顾安忙帮我顺气。
他说他没有指责我的意思，就是怕顾雁欺负了我。
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灼灼倒影只剩我。
他对我，真的很好，好到我心痛。
6
宫中设宴，庆祝将士们凯旋归来。
好久没见阿姐了，我特地叫春桃打扮了一番。
宴席上，阿姐挽着太子的手，他们有说有笑，阿姐笑起来时眼眸亮晶晶的，看到我，朝我打了个招呼。
转头我就看见顾安盯着阿姐的身影出神，我挥手打断了他。
他打趣我道，“你和你阿姐真像，我差点都分不出了。”
我动作一瞬间不自然，嘴角有些牵强，“是啊，很像。”
人群中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盯着我，等我回望过去，却不见踪影。
我偷偷溜了出去，黑夜里，她一袭红衣很明显，阿姐朝我挥挥手。
她握着我的手，嘘寒问暖一番，又问起我和顾安的事。
“顾安对我极好。”一想到他，我就笑得弯了眼。
阿姐还跟我讲了许多太子的事，她与太子当真两情相悦。
她问我，顾安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吗。
应当是没有。
阿姐说要是顾安对我不好，一定要跟她讲。
顾安说过，会永远对我好。
时间不早了，与阿姐分开后，经过一个拐角时，一股很大的劲把我一拽。
身后却有一只手垫着，怕弄疼了我。
我看着眼前的人，一袭玄衣，俯视着我。
我就说感觉不对劲。
7
顾清越眸子暗沉，“你不是苏念。”
他没有问我，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天上渐渐飘起小雨，我没有出声，看来他什么都听见了。
往往沉默就是事实，我不知道怎么否认，毕竟证据已经摆在他眼前。
他却突然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咬着后槽牙，“苏瑾，你真行！”
“顾清越！”我看着他准备走急匆匆出声。
他背对着我，停在那。
“你……不要告诉他，行吗？”我的声音有点抖。
回府后几日都没见着顾清越，也没什么消息传出，我那颗不安的心也渐渐放下。
春桃说顾清越天天往军营跑，每次回来还带着伤，顾夫人都急死了。
8
最近总是眼皮跳，顾安也忙起来了，好像不同往日。
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顾府说话的人很少，顾夫人只能找我解解闷。
这不，最近她可算想到法子，让一家人都坐一起吃一顿饭了。
顾安一直替我夹菜，但细看就能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的。
丫鬟端上来几道菜，我一眼就瞧出不对劲。
顾夫人笑着朝我招呼，夹菜给我，“念念，都说你们俩姐妹胃口不一样，那你就吃这道五味杏酪鹅，可香了。”
我笑了笑，却没吃。
顾清越正坐在我对面，我避开了他的目光。
倒是顾雁急了，她阴阳怪气的，“嘴上应着又不吃，什么德行，亏还特意给你做的。”
我和姐姐外貌相似，但是喜好却不同，我对那道菜过敏。
我看向顾安，他却好似没看见我的目光，同丫鬟交代着什么。
我有些失望，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做足了心里准备，不就是病阵子，不打紧。
刚想咬下去，却被顾清越一筷子打落。
顾清越神色有些不耐，语气很冲，却是对着顾雁说的，“你学医的不知道她喝的药和这道菜相冲？”
顾雁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谁记得她那么多。”
顾夫人出来圆了这个话题。
9
太尉府传信来，说是我娘病了，有些严重，我急得团团转。
顾夫人替我备好马车送我到府外，只是却不见顾安身影。
顾夫人厉声差人寻他，我擦掉眼泪，拦住了她，“他最近有些累，许是起不来了。”
其实是我撒谎了，他昨夜根本没回来。
一回府就看到我娘朝我走来，那健朗的模样，哪有什么病重的样子。
她撇撇嘴，“这不是你，嫁人后都快忘了娘，还是你爹有办法。”
担忧过后，心酸感突然涌上心头。
待了阵子，我娘看出我的不对劲，叹了口气，让我回去吧。
10
顾安终于来我这了，只是他身上的香脂味很重你。
我问他，他只说不小心染到的，早早就歇了。
他同我话越来越少，我也不知怎了。
倒是我的病越来越重，整日咳个不停。
顾安说之前听京城有人传，我爱穿艳色，什么时候换了喜好，我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些细节了，被他宠惯了，我也忘了伪装。
我只能敷衍的回答他，身子不好，人也撑不起那些艳丽的颜色了。
一日，我如往日一般，在屋内把玩着那些木块。
这些个东西，只有他离开时我才敢拿出来，生怕被别人发现不对。
顾安被派去外地，一连几日都不在府。
我给他写信，他也没回，我有些担心他。
“小姐，姑爷回来了！”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匆匆地朝外面跑去。
却看见，他一袭白衣，出世绝尘，抱着一位女子，女子攀着他的肩膀，耳根都红了，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的步伐蓦地停住了，心口有些疼。
那般景象，多美啊。
我喉咙发紧，咳了几声，却是破坏了这场景。
他终于瞧见了我，放下了女子，朝我走来，脸上还有些不自然。
他说那是他顺手救下的一位女子，她没了爹娘，也无处可去，就只好先住在府内。
那女子瞧着怯懦懦的，躲在顾安身后，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顾安说我心地善良，定不会在意的。
我嘴上笑笑，仿佛真的不在意，可没人看到我紧攥的手。
说违心话的时候，心也会痛。
11
我在想，他什么时候变了呢。
他待我像往日，又不似往日。
因为过去他待我太好了，所以少了一分，我都不惯。
他也许没发现，他十句话八句不离南烟。
江南烟雨色，她长得很清秀，瞧着娇滴滴的。
顾安说她性子很开朗，热情，待人很好，我应该学学她。
这么听着，却有些像一个人。
只是对他而言，南烟来找过我。
她趾高气昂的，她说她心悦顾安，要和我公平竞争。
我有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我告诉她，我和顾安是夫妻，他本来就是我的。
她说我封建，谁能得到顾安的心，才是最重要的，身份不能决定什么。
她真奇怪。
但往后的种种，却应证了她的话。
不得不说，她很有才华，热情似火，顾安好像也心悦这种。
他们日益亲近，而我心里的郁气越积越重。
我问顾安是不是喜欢南烟了，他说他们只是朋友。
但我看见南烟穿着我的衣裳，她脸上的神色越发动人，她说，“姐姐的衣裳当真漂亮。”
顾安回来后我们就吵了一架，我质问他为什么把我的衣裳给别人。
他说我衣裳多，南烟没有。
我差点气笑了，他整日往那头跑，送其他的东西我都不想争论。
但那是我娘亲手选好的料，给我送来的。
我被气晕过去了。
顾清越来了，他说顾夫人给我送了一堆东西，叮嘱我保重身子，是顾安胡闹了。
瞧着还不少呢，里面有个手镯，很漂亮。
琥珀色，很精美，我很喜欢，我看见顾清越板着的脸和缓了些。
他说这镯子衬我，他似乎笑了。
12
顾雁也来了。
她对我倒不像之前那样了，我瞧过她的狼狈模样，也帮过她，她还是懂得为人处事的嘛。
她看着我目光四处瞟，忍不住开口，“别看了，他不在。”
我眼底有些失望。
她端着个药碗，搅着，“你不是苏念，对吧？苏瑾。”她嗓音轻柔，仿佛是什么平常事。
我猛地抬头。
“砰！”门外有瓷器打碎的声音。
只看见南烟仓惶而逃的身影。
我瞬间急了，想冲出去，被顾雁按在原地。
顾雁说我有孕了，训斥我不把身体当回事，迟早被我作死。
我有些不可置信，我有喜了？
但更多的是不安，如果顾安知道了，他会怎样呢。
顾雁说，纸包不住火，有些事情我还是得面对。
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她替阿姐把过脉，知道阿姐的身体。
我一再避让她，本就很奇怪。
她说秋雁告诉她，我不对劲，她才起了疑心，现在，才终于确认。
她让我早些歇息，不然孩子也别想要了。
13
我睡着后，恍惚间似乎听见顾安回来了。
只是第二日，我没见到他，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直到春桃进来了，她说顾安一早就走了。
我端着粥，刚想倒掉，门外却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不喝吗？”他的嗓音有些哑，应该是没休息好。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手一抖，碗都差点摔了。
他的目光太灼烈了。
我有些不自在，端着粥，坐到了桌边，缓缓开口，“有些烫，等会就喝。”
我以为他很快就走，没想到他根本不动。
期间我咳嗽了几声，他也当做没听见。
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声音冰冷，“喝不得就不要喝了，“苏瑾。”
我屏住呼吸，全身冒冷汗。
我终于看清他拿得是什么了。
玉佩很精美，刻着一对双生花，一朵娇艳欲滴，一朵含苞欲放。
他说早些年，就听说过，太尉府两位小姐备受宠爱，太尉寻了专人打造了一对玉佩，世间仅两枚。
他越说，我的心就越沉。
是啊，细看就能发现玉佩上刻着“瑾”字。
“对不起。”我声音有些颤抖，不敢看他。
他却猛地站了起来，想砸掉玉佩，却忍住了。
“你真恶心，最好不要出现我面前。”他声音很冷，字字诛心，他还说我弄脏了他。
他看向我的目光中是满满的厌恶。
我捂着胸口，感觉喘不过气来，止不住的咳嗽，帕子上有些血丝。
我只觉得眼前泛起虚影，我好像听见春桃的声音了。
14
我刚睁开眼，春桃就扑了上来。
“小姐，你都睡了几天了，我以为……”春桃带着哭腔说道。
我想笑她真笨，却笑不出来。
顾安大约是再也不愿来了。
春桃说他成日待在书房。
他忙起来时总不注意休息，病倒了也不知道。
我熬了安神汤端了过去，他没收。
最近不知怎了，有点打不起精神来，总爱望着窗外出神。
倒是春桃，见我这副模样，吓得喊来了顾雁。
她最看不得我这个死德性了，“你到底还要不要这个孩子了，这不吃，那不吃。”
孩子？对哦，我都快忘了。
我强打起精神，喝了几口粥。
我还是放心不下顾安，每日早上都端着碗汤去。
门外的侍卫肖于都劝说我，不要白费力气了。
有时遇见顾清越，他看向我的目光满是复杂，我知道他想劝我。
只是我很倔，谁的话都不听。
但偶尔顾安也是会收的，我想着他是不是没那么气了，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对吧。
15
我像往日里一样送汤，刚来就看见南烟从房内出来，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见了我。
她整理着有些乱的衣裳。
我听春桃说过，顾安在我昏迷时，纳了她。
我心密密麻麻的疼。
她嘴角挂着一抹讥笑，眼神中满是嘲讽，“姐姐当真是，坚持不懈。”
我看见她腰间挂着我的那枚玉佩，脑子瞬间充血。
我一下子就扑了上去，伸手想抢过来。
但我身子太弱了，一下子被推翻在地。
许是动静太大，惊动了屋内的人。
顾安冲出来，站在我前面，挡住了我的目光，“你们在胡闹些什么！”
南烟说我想抢她的东西。
好一个抢，什么时候我的东西成了它的。
我怕顾安不给我，急哭了，我的声音很弱，“那是我的……”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安有些动容，他取下玉佩。
让南烟先回去。
果真是不一样，对她，都不舍得责骂。
“你进来。”他转身进了书房。
我跟在他身后，我以为我们关系缓和了一点。
结果下一秒。
他把玉佩连同一张纸递给了我。
“你要同我和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