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的晋升述职前夜，丈夫求我在职场上退出，把晋升机会让给他。
于是，我做了八年的全职妈妈。
直到我亲耳听到他对着女儿嫌弃我是个没用的人。
我方才如梦初醒，我必须要改变些什么了。
1
我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丈夫顾阅川在书房辅导八岁的女儿顾苒苒写作业。
我正沉浸在这种圆满的幸福感中，却冷不丁地听到一句来自书房的咆哮：「这题怎么又错了！我花钱养你们，难道你脑子里就只有吃喝玩乐吗！你怎么跟你妈一样没用！」
这句话，如尖锐的针，清晰且刺耳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赶忙关上灶台上正在炖汤的火，疾步走进书房，带着受到惊吓的女儿出了门。
顾阅川还在身后指责我：「江蓠！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在辅导孩子写作业，你能不能别来捣乱！」
我把他的声音隔绝在身后：「我带她出去吃饭了，你自己点外卖吧。」
看着对面小声啜泣着吃汉堡的女儿，我的眼眶忍不住泛红。
八年前，我怀孕在身，同意了顾阅川的请求，把唯一的晋升机会让给了他。
自此，我成为他的后盾，为他操持生活，洗手作羹汤八年。
我怎么也想不到，不知何时起，在我丈夫心中，我竟成了「没用的人」。
平时偶尔有一些讥讽和嫌弃，我以为是玩笑，但今天他对女儿脱口而出的话，看来他早已认了真。
2
我跟顾阅川成婚十年，曾经，我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过去我们曾经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一起在世界五百强企业打拼，业绩不相上下。
他说他喜欢我这种事业心强的女人，势均力敌，可以共同为更好的生活努力。
我说我想先立业再成家，他便苦苦追了我两年。
后来我跟他结婚，怀孕，一切都顺理成章。
我孕期六个月时，正遇上我们共同的晋升机遇，有机会成为这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部门总监。
但由于公司的亲属回避制度，我们两人中间，无论是谁晋升成功，另一个人必须离职。
为了公平，我跟顾阅川没有过多交流晋升的事情。
在晋升述职前一夜，他却来找我，希望我能放弃事业回归家庭，毕竟孩子出生后，更需要妈妈的陪伴。
他是我老公，是我最亲近的人，信誓旦旦地承诺晋升成功后，必不会亏待了我，希望我能主动辞职，把总监位置让给他。
我想着反正是自己家人，让顾阅川晋升我也没有损失什么，便同意了。
没想到这件事却成了回旋镖，击中了八年后的我。
而这十年，顾阅川从部门总监晋升到公司副总裁，风光无限。
3
深思熟虑了几天之后，我郑重地向顾阅川提出我想出去工作。
没想到顾阅川嗤之以鼻：「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认清楚现实，哪个公司能接受空窗八年的中年妇女？」
这些话虽然刺耳，却也是事实。
这几天我尝试在招聘网站上跟一些hr聊了聊。hr看过我的过往履历，表示对我很感兴趣，但知道了我脱离职场八年后，就没了下文。
不过好在这几天我也规划好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我这周会去集中找一下工作试试看，苒苒这几天就辛苦你去多照顾一下了。」
顾阅川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觉得我压根没可能找到工作：「你要是想试试就试试吧，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放心，苒苒是我闺女，交给我出不了问题。」
4
次日我便去了苒苒学校，把家校联系人改成了顾阅川，拜托老师最近有事联系孩子爸爸。
不出三天，顾阅川就招架不住了。
「江蓠，今天你去接苒苒吧，我晚到半小时，她老师就要给我打电话催。我不能天天盯着孩子啊。」
我拒绝了：「我今天有面试，你答应过我这周都会照顾好孩子的。」
顾阅川有些烦躁：「我这几天真的很累，你那个面试能有孩子重要？推掉不就好了吗？」
我苦笑一声：「这就觉得累了？这就是我这几年生活的日常啊。」
顾阅川似乎是愣了一瞬，又淡淡地说道：「可你不赚钱啊，你不知道现在赚钱有多辛苦——」
我打断他未说完的话，一字一句地告诉他：「现在，我愿意跟你共担这份辛苦，我也出去工作，一起赚钱，但同时也希望你和我共同分担家务和育儿。」
「苒苒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顾阅川叹了口气：「这几年都好好的，你干嘛突然要工作，我养着你们娘俩，不好吗？」
我摇摇头：「我不想在你心里成为一个没有用的人。即便最初是你心甘情愿要养我，养孩子，但时间长了，你一定会厌弃的。」
顾阅川语塞：「几天前我无心说了那么一句话，你竟然计较了几天？你什么时候心眼这么小了。」
「你去工作了，孩子谁接送，学习谁辅导，课外班谁负责？你这样不管不顾的，孩子成绩下滑了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5
我没有动摇。
自从亲耳从顾阅川嘴里听见，他面对女儿贬低我，说我是「没用的人」，我就下定决心，我的人生不能只局限于「家庭」二字。
我怀念过去在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岗位上熠熠生辉的自己。我要把丢失的自己寻找回来。
而顾阅川承诺的好好照顾苒苒，一周期限未到，他就坚持不住了。
周五晚上我在外面忙碌到接近凌晨回到家时，看到婆婆孙兰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
她看到我进门，睨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我还以为你心里没这个家了，天天孩子不管，家务不做。要不是阅川叫我来，我都不知道他们父女俩天天连饭都没得吃！」
我实在疲惫不堪，不想与她争论太多，转身进了卧室。
随后便听到客厅里传来窸窣的对话声。
「阅川，听妈的话，你们再要个儿子吧，再生一个，能让江蓠收收心。她天天在外面呆着，心容易野，哪儿有女人结婚了还不顾家的啊。」
「她这还没工作呢，就天天让你没饭吃，要是真的上班了，她都能骑你头上来！」
顾阅川不以为然：「妈，你以为现在工作有那么好找吗？让她多碰碰壁，就自然知道天天在家里坐着是多享福的事了。」
我听着这母子俩的对话，心凉了半截。
我一直以为我是嫁给了爱情，身边的亲朋好友都羡慕我嫁给了一个满分男人。
我为他怀胎十月，为了他妥协，放弃了世界五百强企业的晋升答辩，送他上了总监的位置。
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看不上我，我又是何时成为了他心中「没用的人」了呢？
6
次日我正准备出门去找个咖啡厅办公，没想到被婆婆和老公拦住了。
他们母子对视一眼，婆婆先开了口：「江蓠，如果你是因为生活太无聊了，那也不一定要去上班。成了家，对女人来说，家庭还是要排在第一位的。」
「阅川父亲现在中风躺在床上动弹不了，天天得有人服侍他，给他喂饭擦身子换尿片。妈现在年纪大了，也干不动了，你不如去帮帮妈，还省了请护工的钱。这钱省下来，以后也都是你和苒苒的......」
顾阅川的神态看上去也是对我婆婆孙兰的这个提议没什么意见。
我开口堵住他俩的嘴：「妈，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我现在有工作了。主要是做家政服务，比如月嫂育儿嫂这类的。您不知道，现在做家政啊，可赚钱了。」
顾阅川皱着眉，语气不悦：「你去做家政？干那些伺候人的工作？那你还不如在家里呆着呢，被同事亲戚问起来，你让我怎么开这个口？」
「世界五百强企业副总裁的太太是个育儿嫂，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我开始做家政服务行业了，这是真的。
我这些天联合另外两个全职在家照顾孩子的小姐妹一起开了一个家政服务公司。
但公司刚开始筹备，我不想过早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婆婆看了看顾阅川的脸色，又来阻止我：「都是伺候人，你还不如来照顾照顾你公公，也好让我休息一阵子......」
我微笑着拒绝她：「妈，这不一样，我昨天刚答应的那个客户，她一个月给我两万块呢。我这不也是为了给阅川减轻点压力嘛。」
「您是长辈，我给您打个折，您要是一个月付我一万块，我立马拒绝人家，去照顾我公公。」
婆婆一个月只有三千块的退休金，用脚趾头想想她都不可能同意。
她撇撇嘴，有些不乐意：「照顾家人还要收钱，你可真是斤斤计较。」
顾阅川没再阻止我，转头宽慰婆婆：「妈，估计江蓠也干不了多久，等她放弃了，我就让她去照顾我爸。」
「她当了这么多年全职太太，天天在家清闲得很，她吃不了这个苦的。」
是吗？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7
初创公司的起步异常艰难，好在曾经在我家工作过的育儿嫂，念着我为人不错，带着她的小姐妹和客户签到了我公司。
这样我倒有了客户和员工的原始积累。
最近这段时间我工作结束得晚，回到家总能听到顾阅川帮苒苒检查作业时的怒吼声。
「你说你这么笨是随了谁！要是你聪明一点，我们都不用这么累！」
「这个题目这么简单你为什么就做不对呢，我真想掰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垃圾！」
「你笨也不知道笨鸟先飞，没人管你你就不自觉！」
我知道他是指桑骂槐怪苒苒不够聪明是随了我，但我也懒得跟他争执。
只是每天陪苒苒睡觉时，看着她眼角的泪，甚至半夜都会做梦哭醒，我心疼得要命。
在顾阅川的辅导下，苒苒的成绩并没有见到什么长进，反而看着越来越害怕她爸爸。
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对苒苒的心理健康不利，便面试了两个还在读大学的师范生，请他们帮忙接苒苒放学回家，以及做一对一的课程辅导。
苒苒很喜欢这两个大姐姐的教学方式，很温和，又能一针见血指出她在知识点上的薄弱点。
两个月下来，苒苒的成绩也突飞猛进了。
顾阅川看着成效不错，他又乐得自在，对于我请家教这件事，他并没有意见。
但我婆婆意见挺大的。
「小丫头片子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请这么多人教吗？这得浪费多少钱啊！」
我坦白告诉她：「不算贵，一节课两百块，主要是苒苒成绩提高了，花再多也值得。」
她气得跳脚：「你以为我儿子赚钱容易啊，让你这么糟蹋！这两个家教一个月就得好几千吧！苒苒读书不行，就说明她不是读书的料，读完初中去打工得了，浪费这钱干嘛！」
我纠正她的说法：「这个钱，是我赚的，我没用你儿子的工资。我现在有工作，这几千块钱我出得起。」
婆婆愣了愣，有些不信：「你伺候人能有几个钱？」
我肯定地点点头：「我现在做了一段时间，客户给我涨工资了，一个月能赚三万呢。」
婆婆的眼睛都开始发光：「这么多？那你帮妈看着点，要是有合适的，介绍给我，我也去做。」
8
我太了解我婆婆了，她不是真的想去工作，她只想要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