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全图.第23册.清代绘本.奥地利国家图书馆藏

燕子文化 2024-04-01 00:23:30

聊斋全图.第23册.清代绘本.奥地利国家图书馆藏

《聊斋全图》是描绘《聊斋志异》故事情境的彩绘连环画,全套共约九十册(散落世界各地),奥地利国家图书馆藏十七册( 8、9、11、23、31-33、38、41、47、48、53、60、63-65、69 册),本册为23册。此套大致为清光绪时期绘本。

聊斋全图 第二十三册

第二十三册:曾友于、嘉平公子、苗生、姊妹易嫁

第二十三册:曾友于

第二十三册:曾友于

第二十三册:曾友于

第二十三册:曾友于

第二十三册:曾友于

第二十三册:曾友于

曾翁,是昆阳的世代官宦人家。他刚死的时候,还没有入殓,两只眼眶中流出像汁一样的眼泪。曾翁有六个儿子,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二儿子曾悌,字友于,是当地的名士,认为这种现象是不祥的,告诫众兄弟各自小心谨慎,不要给先人带来痛苦,但兄弟们多半笑话他迂腐。

原来,曾翁的正妻生了长子曾成,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母子被强盗们抢去。曾翁娶了一房继室,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叫:曾孝、曾忠、曾信。

他的妾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叫:曾悌、曾仁、曾义。曾孝认为曾悌三兄弟出身卑贱,对他们鄙夷不屑,于是和曾忠、曾信结为同党。即使他们和客人饮酒时,曾悌等人从堂下经过,他们也表现出很傲慢无礼的样子。

曾仁、曾义都很愤怒,就和曾悌商量,要对曾孝三兄弟进行报复。由于用尽千言万语宽慰劝解他们,不同意他们的计划,因为曾仁、曾义年纪最小,见兄长这么一说也就作罢了。曾孝有个女儿,嫁给城里的周家,病死了。曾孝就纠集曾悌等兄弟去打女儿的婆婆,曾悌不同意。曾孝很恼火,让曾忠、曾信集合族里的一帮无赖子弟,到周家捉住周妻,把她痛打了一顿,又抛撒粮食,捣毁器物,连坛坛罐罐都砸得光光的。周家告到官府。长官大怒,就把曾孝等人抓来关进监狱里,准备报请上司予以惩处。由于很害怕,便去向长官自首。由于的品行素来受到长官的敬重,因此,曾家诸兄弟在监狱里没有受苦。友于又到周家负荆请罪,周氏也很器重友于,官司也就作罢了。

曾孝回到家,始终不感激友于。不久,友于的母亲张夫人病死,曾孝等兄弟不穿丧服,和平常一样饮酒作乐。曾仁、曾义更加气愤。友于说:“他们无礼,对我们有什么损害呢?”等到下葬的时候,曾孝等人又把住墓门,不让张夫人和曾翁合葬在一起。友于便将母亲安葬在隧道里。过了不久,曾孝的妻子死了,友于招呼曾仁、曾义一同前往奔丧。

二人说:“我们的母亲去世了他们都不奔丧,他的老婆死了我们凭什么去!”由于还想再劝,他们已经一哄而散了。友于于是一个人前去吊丧,哭得十分哀痛。隔着墙听到曾仁、曾义在那里奏乐,曾孝大怒,纠集弟弟们就要去打他们。友于拿起棍子率先跟从。一进他们的家,曾仁觉察到了先逃走了,曾义刚要爬墙,友于从后面将他击倒。曾孝等人拳头、棍子一齐上,打个不停,友于挺身横在前面拦阻。

曾孝很愤怒,指责友于。友于说:“我之所以要责罚曾仁、曾义,是因为他们无礼,但是他们的罪还不至于被打死。我不袒护弟弟为恶,也不帮助兄长施暴。如果你的怒气不解,我愿意以身相代。”曾孝于是反过来用棍子打友于,曾忠、曾信也帮助曾孝打他们的哥哥,打骂声震动了邻里,众人聚集来劝解,曾孝兄弟才散去。友于马上拄着拐杖去向兄长曾孝请罪。曾孝将他赶走了,不让他加入守丧的行列。而曾义的伤很重,不能进食。曾仁就代他写了状词告到官府,告曾孝等人不替庶母服丧。

长官发文将曾孝、曾忠、曾信拘捕到官府,而让友于来陈述状词。由于因为脸面被打伤,不能前往衙门,就写了份证词禀明情况,哀求长官平息这件事,长官也就取消了这个案子。曾义的伤不久也好了。从此以后,双方的仇怨也就更深了。曾仁、曾义都年幼体弱,动不动就被曾孝等人打一顿,他们怨恨友于说:“人人都有兄弟,唯独我们没有!”友于说:“这两句话,应该是我说的,两位弟弟怎么能说呢!”于是苦苦劝告他们,但他们始终不听。友于便锁了自家的门,带着妻子借住到别的地方,离家五十多里地,希望不再听到那些烦心的事情。

友于在家时,虽然不帮助自己的弟弟,但曾孝等人好歹还有所顾忌;他走了以后,曾孝兄弟一不称心,就到曾仁、曾义家门前叫骂,而且还直呼友于兄弟母亲的名讳。曾仁、曾义考虑自己不能与他们相对抗,只是关上门想着找机会刺杀他们,出门的时候,身上都揣着刀。一天,当年被强盗掳走的长兄曾成,忽然带着媳妇逃回来了。曾家兄弟因为家分了很久,聚在一起商量了三天,竟然没有地方可以安顿曾成。

曾仁、曾义暗自高兴,就将曾成夫妇招去,由他们一起来供养。去告诉了友于,友于很高兴,回到家里,和曾仁、曾义一起拿出田地房屋给曾成。曾孝兄弟很生气友于兄弟对曾成施以恩惠,便上门来羞辱他们。而曾成长期生活在强盗中,习惯了威武凶猛的气势,勃然大怒道:“我回到家,竟然没有一个人肯给我安置一间房子;幸好三弟念在兄弟的情分上让我住下来,你们却又责骂他,是想赶我走吗!”说完,便用石头砸曾孝,把他打倒在地。曾仁、曾义分别拿着棍棒杀出,捉住曾忠、曾信,打了无数下。曾成于是到县衙告状,县令又派人来向友于请教。友于来到县衙,低头不说话,只是流眼泪。

县令问他应该怎么办,他说:“只求公正判决。”县令于是判定曾孝等人各自拿出田产给曾成,使兄弟七人的田产相等。从此以后,曾仁、曾义与曾成之间更加互相敬爱。他们谈到安葬母亲的事时,都流下了眼泪。曾成生气地说:“这样不仁爱,真是和禽兽一模一样!”于是想打开墓穴,重新安葬张夫人。曾仁跑去告诉友于,友于急忙赶回家劝阻。曾成不听,定好了日期打开墓穴,在墓地举行祭祀。曾成拿刀砍在树上,对众兄弟说:“如果有人敢不和我一起服丧,这棵树就是他的下场!”众兄弟连连答应。

于是,曾家全家都到坟前哭丧,按照礼节安葬好张夫人。至此,兄弟之间相安无事。但曾成性情刚烈,动不动地打众兄弟,对曾孝尤其厉害。唯独尊重友于,即使盛怒之下,只要友于前来,一句话就可以化解。只要曾孝有所行为,曾成就不公平地对待他,所以曾孝没有哪一天不到友于家,暗中对友于诅咒曾成。友于好言劝谏,但曾孝始终不听他的意见。由于不堪忍受曾孝的骚扰,又搬家去了三泊,离家就更远了,来往也就渐渐减少了。

又过了两年,曾家兄弟都害怕曾成,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这时曾孝四十六岁,生下五个儿子:老大继业、老三继德,是长妻生的;老二继功、老四继绩,是小老婆生的;还有一个是丫环生的,名叫继祖。五个儿子都长大成人,效仿父亲从前的行为,各自结为一派,每天互相争斗,曾孝也不能制止他们。只有继祖没有兄弟,年纪又最小,那些兄长都可以呵斥辱骂他。继祖的岳父家临近三泊,一次他去岳父家,绕道去看叔叔友于。

他一进门,就看见叔叔家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正在弦歌诵读,非常融洽快乐,继祖很是喜欢,在友于家住了很久也不说要回去。友于催促他,他苦苦哀求要寄居在这里。友于说:“你的父母都不知道你在这里,我难道舍不得供你吃喝吗?”继祖就回家去了。过了几个月,继祖夫妻去给岳母拜寿。他告诉父亲说:“儿这次一走就不回来了。”父亲问他怎么回事,继祖便把想住到叔叔友于家的想法说了出来。曾孝担心自己和友于有夙怨,怕继祖难以在友于家长住。继祖说:“父亲顾虑得太多了。二叔是个圣贤人。”便走了,带着妻子一起来到三泊。由于收拾屋子让他们居住,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让他跟自己的长子继善一起读书。继祖最聪慧,在三泊住了一年多,进入了云南府学为生员。他和继善闭门苦读,继祖读书又最刻苦,友于很喜爱他。

自从继祖搬到三泊居住以后,留在家里的兄弟更加不能友善相待。一天,稍微话不投机,继业就辱骂庶母。继功大怒,将继业杀死了。官府把继功抓了起来,对他施以重刑,几天后,继功就死在监狱里。继业的妻子冯氏还是每天以骂代哭。继功的妻子刘氏听了,大怒说:“你家的男人死了,谁家的男人活着呢!”说完,持刀冲进去,把冯氏杀死了,自己也跳井而死。

冯氏的父亲冯大业,痛悼女儿死得凄惨,便带领冯家子弟,将兵刃藏在衣服里面,到曾家去捉曾孝的妾,把她拖到道上脱光衣服打她,羞辱她。曾成大怒道:“我家死人如麻,冯家为什么还要来闹事!”大吼一声,杀了出去。曾家子弟都跟在他后面,冯家的人都被吓跑了。曾成首先捉住冯大立,割掉了他的双耳,他的儿子上来救护,曾继绩用铁棍横扫,打断了他的双腿。冯家的人个个都被打伤,一哄而散。只有冯大立的儿子还躺在路边,曾成用胳膊夹着他,送到冯村就回来了。然后,曾成就叫继绩到官府自首,冯家的状子也到了。

于是,曾家的人都被收进监狱。只有曾忠一个人逃走了,他来到三泊,在友于家门外徘徊。恰好友于带着一个儿子一个侄子参加乡试回来,看见曾忠,吃惊地说:“弟弟怎么会来了?”曾忠还没说话就先流泪,挺直身子跪在路边。友于握着他的手把他拉进屋,问明了情况,大惊说:“这可如何是好!一家人不和睦,我早就知道会有大祸临头。

不然的话,我怎么会逃到这里来呢?但是我离开家很久了,与县令没有交往,现在即使匍匐在地前去求情,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不过,只要冯家父子伤重不至于死,我们三个人中有人幸运地考中,或许这场灾祸可以稍有缓解。”友于便留曾忠住下,白天和他一起吃饭,晚上和他一起睡觉。曾忠很感动又很羞愧。在友于家住了十几天,他见友于叔侄亲如父子,堂兄弟间像亲兄弟一样和睦,不由凄凉地流下眼泪说:“今天我才知道,以前真不是人。”由于很高兴他能幡然悔悟,兄弟相对,不由心酸。

不久,报喜的来报友于父子同时登第,继祖也中了副榜,一家人欢天喜地。由于第二天没有去参加庆祝高中的鹿鸣宴,而是先回家扫墓。明代后期最重视科举,冯家人得知曾家一门三人都考中了,气焰有所收敛。由于便找亲戚朋友赠送给冯家钱财粮食,又出钱帮他们治伤,那场官司也就平息了。

全家人都流着眼泪感激友于,恳求他搬回家来。友于便和兄弟们焚香发誓,让他们各人反省自我,改过自新,然后就搬回家来。继祖想跟着友于,不愿回自己的家。曾孝于是对友于说:“我没有德行,不应该有光宗耀祖的儿子。兄弟你又善于教人,让他暂且做你的儿子吧。日后他有了一点儿进步,可以再赐还给我。”友于答应了他。

又过了三年,继祖果然中了举人。友于让他搬回自己的家,继祖夫妻痛哭流涕而去。没几天,继祖才三岁的儿子,逃回了友于家,藏在伯父继善的屋里,不肯回家,捉回去就又逃出来。曾孝就让继祖搬出来住,和友于家做邻居。继祖在院墙上开了门通到叔叔家,两家互相来往像一家人似的。这时,曾成渐渐老了,家里的事情都由友于决定。从此,曾家一家和睦,称得上是孝悌友爱。

第二十三册:嘉平公子

第二十三册:嘉平公子

第二十三册:嘉平公子

第二十三册:嘉平公子

嘉平有一位公子,风度仪态秀美。十七八岁的时候,到郡里参加郡学的入学考试。偶然经过姓许的妓院门前,见里面有一位十六七岁的美丽女子,便用眼睛盯着她看。

女子微笑着冲他点头,公子走到近前和她说话。女子问道:“你住在哪里呀?”公子详细地告诉她。女子又问:“屋里还有别人吗?”公子答道:“没有。”女子说:“我晚上去拜访你,不要让别人知道。”公子回到旅店,到了晚上,让仆人退下。

女子果然前来,自称:“小名叫温姬。”而且说:“我敬慕公子风流倜傥,所以背着妈妈前来。我的意思是想终身侍奉你。”公子也很高兴。从此以后,温姬每隔两三夜就来一次。一天晚上,温姬冒雨前来,进门脱去湿衣服,挂在衣架上;又脱下脚上的小靴子,求公子替她除去上面的污泥,自己就上了床,拉过被子盖上。公子看她的靴子,是用新的五彩锦缎做的,几乎被泥水浸透了,他感到很可惜。

温姬说:“我并不敢让你替我干擦鞋子这样的事,只是想让公子知道我对你的一片痴情。”温姬听着窗外雨声不停,便随口吟道:“凄风冷雨满江城。”请公子替她接续下去,公子推辞说不懂诗。温姬说:“公子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不懂诗呢!把我的诗兴都给打消了!”于是劝公子好好学习,公子答应了她。

二人往来频繁,仆人们就都知道了。公子的姐夫姓宋,也是个世家大族的子弟,听说以后,就私下求公子让他见一见温姬。公子对温姬一说,温姬坚决不同意。宋某就藏在仆人的屋里,等温姬来时,趴在窗户上窥视她,不由得神魂颠倒得要发狂。他急急地推开门,温姬站起来,翻过墙走了。宋某十分殷切地思慕温姬,于是准备好礼物去见许妈妈,点名要温姬。许妈妈说:“倒真有温姬这么个人,但已经死了很久了。”宋某惊愕地离开,回来告诉公子,公子这才知道温姬是鬼。到了夜里,公子就把宋某的话告诉温姬,温姬说:“我确实是鬼。但是你想得到的是美貌女子,我也想得到美丈夫,各自都能满足心愿,人和鬼又何必分得那么清呢?”公子认为她说得对。

公子考试完毕回家,温姬也跟他回去。别人见不着她,只有公子能看见。回家以后,公子把温姬安顿在书房里。公子一个人睡在书房不回家,他的父母很怀疑。等到温姬回娘家探亲,公子才悄悄地告诉母亲。母亲听了大惊,告诫公子和温姬断绝关系,公子听不进母亲的话。父母很为公子担忧,用尽了办法也赶不走温姬。

一天,公子给仆人写了张条子,放在桌上,里面有好多错字:“椒”错写成“菽”,“姜”错写成“江”,“可恨”则错写成“可浪”。温姬看了,在后面写道:“什么事情‘可浪’?‘花菽生江’。与其有这样的丈夫,倒不如去做娼妓!”于是,温姬对公子说:“我起初以为公子是读书世家,也是个文人,所以不怕害羞自愿上门。没想到你是一个徒有其表的人!我根据相貌选择人,不是被天下人耻笑吗?”说完,她就消失了。公子虽然又愧又恨,还不懂温姬写的是什么意思,折好条子交给仆人看。听说的人都把这件事引为笑谈。

第二十三册:苗生

第二十三册:苗生

第二十三册:苗生

第二十三册:苗生

第二十三册:苗生

第二十三册:苗生

龚生,是四川泯州的书生。到西安去参加科举考试,在旅社中休息,买了一些酒菜自斟自饮。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进来,坐下来和他攀谈。龚生举起杯劝他共饮,客人也不推辞,自称姓苗,谈笑粗俗豪放。龚生因他不甚文雅,以傲慢的态度冷遇他,酒喝完了,也不再去买。

苗生于是说:“与穷读书人喝酒,真叫人闷死!”便起身到酒店买酒,提着一个很大的酒坛子进来。龚生推辞说不能再喝了,苗生捉住他的胳膊,劝他干杯;龚的胳膊被捉得疼痛欲折,迫不得已,干了数杯。苗生以盛汤的大碗自饮,笑着说:“我不善于劝别人喝酒,去留随你的便吧。”龚生马上收拾行李起程。

大约走了几里路,马病了,躺在路上,龚生在路旁坐着。他正在为行李繁重所累,无计可施的时候,苗生赶到。问清楚了原因,把马背上的行李卸下来,交给仆人,自己用肩托着马肚子,把马扛起来,急速地走了二十多里,才到旅店。他把马放下,让马就槽吃草。过了一段时间,龚生和他的仆人才到达旅店。龚生感到很惊讶,认为他是神人,优厚地款待他。打酒买饭,让苗生一同吃。苗生说:“我的饭量很大,不是你能管饱的,共同饱饮一顿也就可以了。”喝完一坛子酒,苗生起身告别说:“您给马治病,还需要些日子,我不能等待了,我先走了。”于是就离开了。 ­

后来,龚生参加考试完毕,与三四位朋友,共邀登华山游玩,大家在地上摆上酒菜作筵。正在欢宴时,苗生忽然到来。左手拿着一只大酒怀,右手提着个猪肘子,向地上一扔说:“听说诸位登临,我特意来与大家助兴。”大家起来,以礼相待,邀苗生一快坐下。酒喝得很痛快,都很高兴。大家想以联句为戏,苗生争辩说:“这样无拘束地喝酒,很高兴,何必去苦苦构思使自己苦恼。”大家不听,立下金谷酒令,对不上的罚酒三大杯。苗生说:“联句不佳者,当以军法论处。”大家笑着说:“罪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苗生说:“若不被杀头,我这武夫也能凑几句。”坐在首席的靳生说:“绝巘凭临眼界空。”苗生便信口续道:“唾壶击缺剑光红。”下座的沉吟好久,也没续上,苗生拿起酒壶就自己斟酒。过了一会,以次序向下联下去,渐渐地越联越俗。 ­

苗生大声喊道:“这就够了。如果你们还想让我活下去,就不要再联下去了。”大家不听。苗生再也不能忍耐了,就学龙吟声,一声长啸,震得群山轰鸣;又后仰前合地学狮子舞。诗兴被打乱了,大家才停止了联句,又举杯酌酒畅饮。酒喝得半醉时,众人又各自得意地朗诵起在考场上所作的文章,不断地相互赞扬,相互吹捧。

苗生委实不想听这酸腐的腔调,就拉着龚生的手豁拳。二人各已胜负数次,但那些诵文章、吹捧的还没个完。苗生严厉地说:“你们的文章,我已经听得熟悉了。像这样的文章,只能在床头读给自己的老婆听,大庭广众之中,喋喋不休,叫人听了厌烦。”众人听了感到惭愧,更讨厌苗生的粗鲁莽撞,于是,就提高了声音大声朗读起来。苗生愤怒了,趴在地下大吼,立刻变成一只老虎,扑上去把众客人吃掉,然后咆哮一声,跳过山梁就跑了。所幸存者,只有龚生和靳生两人。靳生是这次乡试的第一名。 ­

过了三年,靳生再从华阴经过的时候,忽然在路上见到嵇生,他也是当年在华山上被虎咬死的一位。靳生大为吃惊,欲策马扬鞭疾驰。嵇生捉住马笼头,使马走不得。靳生下马,问他想做什么?嵇生说:“我现今已成了苗生的伥鬼,干活很苦,必须再扑杀一位读书的人,才能把我替换出来。

三天后,必有一个穿儒服戴儒冠的书生被虎咬死,但地点必须是在苍龙岭下,那才是我的替身。请君在那一天,多邀几位书生到那里,也就是替老朋友帮点忙啦。”靳生不敢申辩,答应下就分手了。靳生回到寓所,思考了一夜,但总也想不出个办法来。最后决定,豁上了背弃与嵇生的约定,听凭这伥鬼的处置吧。就在这时,恰巧自己的表亲戚蒋生来探望他,他就把自已遇到鬼怪的事讲述了一遍。

蒋是出名的劣等生员,同县的秀才尤生考在他的前面,心中很妒忌。听到靳生所讲的事,暗地里即有谋害尤生的念头。马上写了一封信,邀请尤生共同到苍龙岭游览,自己穿上一身平民的衣服,尤生见了也不知有什么用意。来到苍龙岭的半山腰,便摆下酒菜,恭恭敬敬地请尤生饮酒。这天,恰巧知府也上了苍龙岭,知府是蒋生父亲的好朋友,听说蒋生在岭下,就派人去叫他。蒋生不敢着平民衣服去见知府,便与尤生把衣服帽子换过来。衣服还没有换完,老虎猛然扑来,把蒋生叼着就走了。­

第二十三册:姊妹易嫁

第二十三册:姊妹易嫁

第二十三册:姊妹易嫁

第二十三册:姊妹易嫁

第二十三册:姊妹易嫁

第二十三册:姊妹易嫁

第二十三册:姊妹易嫁

第二十三册:姊妹易嫁

明朝的大学士掖县人毛纪,家境一向贫寒。他的父亲经常给人家放牛。当时本县的世家大族张某,在东山南麓有一座新坟。有人在旁边经过,听见墓中发出呵斥声说:“你们快点儿迁走,不要总是扰乱贵人的住宅!”张某听了也没深信。接着张某又多次在梦里受到警告说:“你家的墓地,本来是毛公家的坟场,你怎能长期占据此地!”此后家中接连发生不幸。

客人劝张某改葬他处比较好,张某接受意见,把坟迁走了。有一天,毛纪的父亲放牧时,经过张家原先的坟墓,突然赶上天降大雨,就躲到废弃的墓穴里。不久,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积水向墓穴奔涌,“哗哗”响着灌到墓穴里,毛父于是被水淹死。当时毛纪还是小孩。他母亲亲自去找张某,希望求得一点地方掩埋孩子的父亲。张某问知死者的姓氏,非常惊异。他去看毛父淹死的地方,俨然正是应当安放棺材的地方,便越发惊骇。于是就让毛父在原有的墓穴里下葬,并让毛母把孩子带来看看。毛父安葬完毕,毛母和儿子去向张某道谢。张某一见毛纪就很喜欢,便留在家中,教他读书,把他当成自家的子弟看待。张某又提出把大女儿嫁给毛纪为妻的要求,毛母吓得不敢应承。张妻说:“既然话已出口,怎能中途反悔?”毛母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然而这个大女儿很看不起毛家,怨恨之心,惭愧之意,流露在神色上,体现在言谈中。只要有人偶然谈及毛家,就捂住耳朵不听。她每每对别人说:“我死也不嫁放牛汉的儿子!”到了迎亲那天,新郎入了宴席,花轿停在门口,而大女儿却用衣袖遮住面孔,对着墙角哭泣。催她梳妆,她不梳妆,劝解也不奏效。一会儿,新郎告辞请行,鼓乐大声奏起,而大女儿还是泪下如雨,头发像乱草。张某止住女婿,亲自进屋去劝大女儿,大女儿只是流泪,置若罔闻。张某生气地强迫她上轿,她更是痛哭失声,弄得张某也无可奈何。这时又有家人传话说:“新郎要走了。”张父急忙出来说:“穿衣打扮还没完,请你停下稍等。”立刻又跑进去看大女儿。

就这样脚不停步地进进出出了好几次。虽然拖延了一点儿时间,而外面催得更紧,可大女儿却始终没有回心转意。张父束手无策,焦躁急迫,简直就想自杀。小女儿在一旁看了,认为姐姐做得很不对,便苦苦相劝。大女儿怒气冲冲地说:“小妮子也学别人多嘴多舌!你怎么不嫁给他去!”小女儿说:“阿爸原先没把我许配给毛郎,如果把我许配给毛郎,哪里还需要姐姐劝我上轿?”父亲听这话说得干脆爽快,便与她母亲暗中商议,打算让小女儿顶替大女儿出嫁。母亲随即对小女儿说:“不孝顺的丫头不听父母的话,我们想让你顶替你姐姐,你肯不肯?”小女儿毫不踟蹰地说:“父母让我出嫁,就是嫁给乞丐也不敢不去,再说怎见得毛家郎君最终就一定饿死?”父母听了这话,非常高兴,立即把大女儿的婚装给小女儿穿上,急匆匆地送小女儿登车上了路。

过门后,夫妻感情非常融洽。但是小女儿从小就头发稀疏,毛纪稍感不足。时间长了,他逐渐得知代姊出嫁的说法,因此更把小女儿视为知己,对她心怀感激之情。

没过多久,毛纪考中秀才,去参加乡试,途经王舍人庄的客店。店主人前一天夜里梦见一位神人说:“明天会有一位姓毛的解元前来,日后将由他帮你摆脱苦难。”因此早晨起床后,就专门察看东方来的客人。等见到毛纪,店主人非常喜悦,提供的酒食特别丰盛,却不收钱,又把自己梦中预示的事情郑重地拜托毛纪帮忙。毛纪也很自负。他暗自想起妻子头发稀少,担心会招致显贵的讥笑,打算在富贵后就另娶一个。后来正榜揭晓,毛纪竟然名落孙山。他唉声叹气,步履蹒跚,懊恼怅恨,沮丧失望。由于心中羞愧,不好意思去见原来那位店主人,不敢再取道王舍人庄,只好改道回家。

三年后,毛纪再去赴试,店主人仍然像当初那样迎候毛纪。毛纪说:“你先前的话没有应验,受你的照顾很感惭愧。”店主人说:“你暗中想另娶妻子,所以被阴间的长官除名,怎能认为那个不寻常的梦不能实现?”毛纪惊愕地问此话怎讲,原来店主人在别后又做了梦,所以才这样说。毛纪闻言,警觉醒悟,悔恨戒惧交集,站在那里像木偶一般。店主人告诉毛纪说:“秀才你应该自爱,终究会当解元的。”不久,毛纪果然考中举人第一名。夫人的头发不久也长了出来,如云的发髻乌黑闪亮,更增加了几分妩媚。

再说大女儿嫁给乡里一位富户的儿子,颇为洋洋得意。丈夫放荡不羁,好吃懒做,家境逐渐破败,屋中空空,锅都揭不开。她听说妹妹成了举人的妻子,更加惭愧,姐妹俩走路时都互相避开。又过了不久,她丈夫死了,家道败落。而不久毛纪又考中了进士。大女儿听说后,刻骨铭心地痛恨自己,于是愤然舍身出家,当了尼姑。

等毛纪当了大学士重归故乡时,大女儿勉强打发一名尚未剃发的女弟子到毛府来问候,希望毛府能赠送些钱财。及至来到毛府,毛夫人赠给绫罗绸缎若干匹,把银子夹在中间,而女弟子并不知道。她把赠品带回去见师父,师父大失所望,怨恨地说:“给我金钱还可以去买柴米;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我哪里需要!”便命人送回。毛纪和毛夫人不明其意,等打开一看,银两都在,才领会了退还礼物的意思。

于是他们拿出银子,笑着说:“你师父连一百多两银子都承受不起,哪有跟着我老尚书享受的福分!”便把五十两银子交给女弟子带回,说:“拿去给你师父花销吧,给多了,恐怕她福薄难以消受。”女弟子回去一一告诉师父。师父沉默无语,感叹万分,想起一生的作为,自己总是颠倒错乱,有美事就躲开,有恶事就上前,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后来,店主人因命案逮捕入狱,毛纪为他极力开脱,终于赦免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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