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笑傲江湖》里的风清扬?

江湖夜雨十年灯 2025-04-17 20:31:41

风清扬比岳不群高一辈。令狐冲见风清扬时,风已大为衰老。再考虑到江湖一流人物(年龄也是一流)方正、冲虚等人对风的尊敬。风的年龄至少不会比方正、冲虚等人小。然而华山内斗,玉女峰大比剑,是在令狐冲面壁前二十五年。是时风清扬起码要四五十岁,还会中妓女这等圈套。似乎令人齿冷。

实际这是旧版没删干净的缘故。按旧版,风清扬比岳不群不是高一辈,而是高两辈。

令狐冲根本不知风清扬是甚么人,但不论田伯光说什么,自己只须力加否认,田伯光便会深信不疑,连忙摇手道:“田兄不可乱说。风——风——”【他想“风清扬”的名字中有个“清”字,那是比师父“不”字辈还高两辈的人物】,接着道:“风太师叔祖归隐多年,早已不知去向,也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尚在人世,怎么会到华山来?田兄不信,最好自己到洞中去看看,那便真相大白了。”

玉女峰大比剑,也不是二十五年前。

岳不群向劳德诺等三人招了招手,道:“你们都过来。”劳德诺、陆大有、岳灵珊三人齐声应道:“是。”走到他的身前。岳不群在石上坐下缓缓的道:“【四十年前】,本门功夫本来分为正邪两途。”令狐冲等心下都是大为奇怪,均想:“华山派武功便是华山派武功了,怎地又有正邪之分?怎么以前从来不曾听师父说起过。”岳灵珊道:“爹爹,咱们所练的,当然都是正宗功夫了。”岳不群道:“这个自然,难道明知是旁门左道功夫,还会去练?只不过左道的一支,却自认是正宗,指咱们一支才是左道。但日子一久,正邪自辨,旁门左道的一支终于烟消云散,【四十年来,不复存在于这世上了】。”

只不过这两个细节,到了三联版都被改掉。但只改了这两处,其他牵连的细节,比如假婚使诈,比如在梅庄向问天说令狐冲是风清扬的传人,而是岳不群的师叔。都没一并修改。所以就显得风清扬的形象,似乎十分矛盾。其实按旧版原设定来看,风清扬隐退之时,确实还应该是三十岁左右的壮年。而已成为当时天下高手。

第二个问题,是风清扬的独孤九剑从何而来。按这门独孤九剑,虽然托名独孤求败所创,但我们从神雕一路捋下来,完全没有这门剑法的传承踪迹。则在数百年后重新出世,来历究竟为何,人所莫知。这是金书里最大的谜题之一,迄今没有可以为各方公认的结果。

我们所能知道的仅是,

第一,风清扬这门剑法,源于他人传授。

第二、传授者本人,已经突破了独孤九剑的境界。这里有个关窍,向不为人注意。即无招胜有招和独孤九剑,原本是两种东西。独孤九剑仍在有招范围内,还不到无招境界。

风清扬拍手道:“对,对!孺子可教。‘料敌机先’这四个字,正是第三剑的精要所在,任何人一招之出,必定有若干朕兆。他下一刀要砍向你的左肩,眼光自然会瞧向你左肩,如果这时他的单刀正在右下方,自然会提起刀来,划个半圆,自上而下的斜向下砍。”【于是将这第三剑中破快刀的种种变化,一种种向令狐冲剖析】。令狐冲只听得心旷神怡,突然间窥到了武学中一个闻所未闻的天地,便如一个乡下少年,忽地置身于皇宫内院之中,目之所接,耳之所闻,莫不新奇万端。

【这第三剑变化繁复之极】,令狐冲于一时之间,所能领会也只十之二三,其余的便都硬记在心。

令狐冲道:“是。”闭上眼睛,将这一晚所学大要,默默存想了一遍,突然睁开眼来,道:“太师叔祖,孙儿尚有一事未明,【何以这种种变化,尽是进手招数】,只攻不守?”

又斗一会,田伯光刀法渐快,令狐冲应用【独孤氏第三剑的变式时,也渐趋纯熟】

这一日时间充裕,学剑时不如前一晚之迫促,【一剑一式均能阐演周详】。

所以令狐冲使独孤九剑,也有时会被认出。就是因为九剑并非无招的武功。但无招胜有招,则是另一重境界。笑傲之中,风清扬自承毕生遇上过三位。而含糊不具其名,这也是笑傲里著名的谜题。以至于【过三位】成为金庸读者群里一个有名的梗。这三位究竟是哪三位,实际上完全不可考。就算金庸先生本人,也未必说得出。强假任何人于三位之中,都未免斧凿。然而,在笑傲故事开始之前四十年以前,江湖确实云谲波诡,奇人高手层出不穷。葵花宝典,独孤九剑这样的超级武藏接连现世,少林寺也出现了方正这样日后能学到十二门绝技兼易筋经的奇才。如果不机械地以年代分高下,而以成就衡量,方正很可能是金书少林总第一高手。

而这个时代,正如葵花宝典的出现并非偶然一般,有着十分深刻的被设计的痕迹。

从这一点说,风清扬确实是早了许多年的令狐冲。只不过因为情之一字,风清扬在那个时代没有起到他应该起到的作用。致使这个乱世又延了四十年,最后归结到令狐冲头上。在令狐冲任内,武林所有不安分的势力对耗净尽。所以也不是令狐冲性格高洁悄然隐退,而是这整个江湖终于到了该隐退的时代。

如前所述,新旧两版修改了风清扬的辈分,以及华山内斗的时间。但在其他时间设定上,大致沿袭。比较清晰的,乃是一条正线。

笑傲之前百余年,葵花宝典现世。最终归于南少林红叶大师,而被华山的岳肃蔡子峰分别偷窃——这葵花宝典的来历,以及岳蔡二人姓名,旧版与三联版皆不同,先不去说。宝典归到华山之后不久,华山始分剑气二宗,便有魔教攻华山。二祖皆死,而五岳剑派联盟的形成,也就在这前后。

又五年后,魔教二次攻华山。这一战双方死拼恶斗,十长老全军覆没,五岳剑派好手也泰半凋零。按旧版,宝典被抢就在此时,而到了三联版,就已改成宝典五年前即被抢,这次纯属报复。

又数十年后,华山内斗。自此由五岳最强的剑派一蹶不振。

华山内斗四十年(二十五年)后,笑傲时代开始。

而不论四十年还是二十五年,笑傲开始之时,风清扬当至少在七旬以上。他的独孤九剑,是得自传授。所以独孤九剑这门绝学,粗略推算,大抵在葵花现世后不久便已出世。稍后不久,魔教攻武当,太极拳经被盗。与此同时,从方正经历推算,少林在易筋经的理解和传授上,可能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还没完。大概也在同时,由化功大法改良的吸星大法也再度出现。金书之中自天龙以降,鲜有质量如此之高,而来历泰半不明的顶级武藏,在如此短时间内爆发式亮相。

然而比起这些武藏,更值得注意的是年轻天才的破格出现。比方风清扬,他比岳不群高出两辈。而岳不群在笑傲开始时,是妥妥的六张以上。比他高两辈的人物,正常情况下一定超过百岁,而风清扬即使诸般痕迹都显示他年纪不轻,但也还未必那么老。所以风在华山同辈之中,应当还是属于年纪较轻而辈分较高,如后来袁承志那样的破格人物。

再比方说任我行。任我行辈分之吊诡,看绿竹翁就看得出来。绿竹翁年纪不见得比任我行小出多少,但却要差出两辈。则可知任我行也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有了很高的辈分。

回头再说百年以前。葵花宝典辗转归于南少林,应当是很秘密的事。就算这件事外界有所耳闻,至少葵花宝典在寺内收藏于何处,外人不可能知道。即便收藏,也必慎密。少林寺经书浩如烟海,天龙里萧远山、慕容博在藏经阁想找一门绝技,尚且要翻阅许久。绝技终究有七十二门,而宝典只有一部。岳、蔡二人的武功,也没资格和萧、慕容相提并论。他们从容在少林寺找的宝典,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他们还是看到了。看到之后,回归华山。红叶派出渡元禅师追问。这同样是很秘密的事。理论上除了当事人外,莫能与闻。然而紧接着就有魔教攻华山。目的十分明确,就是为了宝典,而结果也确实是抢走了宝典。

这两件事情,事理而论,都极其反常。在宝典现世之前,华山乃至五岳剑派,与魔教并没有什么先天的仇怨。两次血战之后,双方则结成不死不休的敌手。然则这宝典从少林寺被盗出,除了搅动起江湖的血雨腥风,并没有任何正面意义。而况江湖群雄,闻风而动。华山的葵花,和林家的辟邪剑法,终于酿成两起惨祸,而福建莆田少林寺里的葵花原本,却无人问津。这一节,在三联版里加写了一段红叶临终前当众毁去。其实华山偷窥葵花的事情,既已形成舆论,原本毁不毁,都已于事无补,反而徒增造作。葵花原本在少林放了几十年,少林寺若有想法,一千个副本都抄得出来,又岂在区区原本。若说少林实力太强,为当时各方绝不敢染指,那么华山二祖能偷看到宝典,又无法解释。

所以总而言之,与其说华山偷窥葵花成真,不如说这宝典压根就是少林存心放出。

自此以后,魔教和五岳血战百年,笑傲终章时,双方好手几乎死亡殆尽,而少林寺自始至终只损了三个二代弟子,还有两个是俗家。

虽然如此,葵花宝典乃至辟邪剑谱能引发百年争斗,仍是出乎意料。按魔教二次攻华山,双方精锐几乎一朝覆灭。这个时候,无论魔教还是四剑派,都是强弩之末。实力最强的只有华山,而内部尚有剑气之争,实乃是一举结束乱世的好时机。而这个时机,也是明显设计过的。十长老全军覆灭,不在武功不如,而是中了五岳剑派的诡计。然而五岳剑派本已设好埋伏,却又被十长老杀得高手耆宿折损殆尽,这又是不可解之事。所以这个局,终究是要着落在风清扬身上。当其时势,只有风才有此资格,也只有风才有此能力,数十年前魔教攻华山之后,由风清扬完成对魔教的最后一击,成为英雄,而后用华山内斗,逼走风清扬。江湖则可保长久安宁。正好比笑傲之世,令狐冲既成为天选之人,即使未必是一本初衷,也由不得他最后不成为正道各派集体拥立的代表,也由不得他不和任我行见个你死我活。好在还没到最后关头,任我行已经死了。令狐冲总算是稀里糊涂大功告成。而在上一个时代,风清扬则并没有如此幸运。

姑且不论风退隐之前是否天下无敌。当笑傲之世,至少在武功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形成压制。何况风的性格,也不是别人能压制得住。然而风这数十年苦涩幽居,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自己心里的关,始终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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