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观近鉴宋朝人•242·宋太宗朝“第一相”：李昉
李昉
李昉（925-996），字明远（宋·陈振孙撰《直斋书录解题》作明叔），深州饶阳（今河北饶阳）人。《宋史·卷二百六十五·列传第二十四》有传。
本传记，李昉的父亲李超，在后晋朝任工部郎中、集贤殿直学士。他叔伯祖父、资善大夫李沼无子，就过继李昉作为自己的后人。李昉得祖、父辈的“恩荫”，出任官阶八品、太常寺“供郊庙之役”的初级官员“斋郎”，后经考选，改任查校、勘正、整理太子府官署典籍的官员“太子校书”。
后汉乾祐年间（948-950），李昉考中进士，任秘书省官员“秘书郎”。 经宰相冯道李昉引介，李昉与吕端一同任国家藏书机构之一“弘文馆”官员“直弘文馆”，后改任谏官“右拾遗”、另一藏书机构“集贤殿”官员“集贤修撰”。
后周显德二年（955），宰相李穀受命征发南唐淮南地区，李昉任有文字秘书性质的“记室”。周世宗柴荣看了军中呈送的章奏，很欣赏奏章辞理明白，经了解知道是李昉所作，及至见到李昉与扈蒙、崔颂、刘衮、窦俨、赵逢以及李昉的弟弟李载所作的《相国寺文英院集》，更觉着李昉的作品好，读着李昉的诗称赏说：“我久以知道有这个人了。”
部队班师，柴荣即提拔李昉为礼部“主客司”副长官“主客员外郎”，实任自己的文字秘书“知制诰”，兼任“集贤殿直学士”。
四年（957），李昉加升官职为“史馆修撰”，实任史馆长官“判馆事”。
这年冬天，柴荣亲征淮南，李昉跟随到达高邮（今江苏高邮），其时恰逢职任为为皇帝起草诏书的翰林学士陶穀出使，柴荣亲自书写了任命状，授李昉官职工部屯田司长官“屯田郎中”，实任翰林学士。
六年春天（959），李昉的母亲去世。
这年六月，柴荣去世，7岁的后周恭帝柴宗训继位，赐予李昉二品以上官员才能佩戴的金鱼袋、紫色绶带。
宋朝建立的第一年即宋太祖建隆元年（960），加升李昉为中书省为皇帝起草诏书等文件的官员“中书舍人”。
三年（962），李昉被降任为谏官“给事中”。
四年（963），宋朝平定五代十国之一、占据今湖南地区的“荆楚”，李昉受命前往南岳衡山祭祀山神，之后被就地任命为衡州（治今湖南衡阳）知州。
一年多后，李昉回朝，翰林学士陶穀向宋太祖诬陷李昉为亲近的人求任京畿县令，宋太祖大怒，召见吏部尚书张昭当面质问其事。
张昭是年高儒士，脾气耿直，听到宋太祖质问，摘下帽子上前大声说道：“陶榖胡说，欺君罔上！”
但宋太祖还是放不下心中怀疑，将李昉赶出朝堂，贬任官阶八品的“彰武军（治延州，今陕西西安）行军司马”。李昉准备在延州谋生终老，三年以后，按照规定，李昉应该回到内地，但李昉不愿意，依旧待在延州。
其后，宰相举荐李昉“可大用”，开宝二年（969），宋太祖将李昉召回朝堂，复任中书舍人，不久，升翰林院官员“直学士院”。
三年，李昉任科考主考官“知贡举”。
五年（972），李昉再任知贡举。
秋天，参加宋太祖在“大明殿”举行的宴会，宋太祖见李昉坐在翰林学士卢多逊的下位，就问宰相怎么回事，宰相回答说：“卢多逊是翰林学士，李昉只是‘直学士院’。”
宋太祖当即下令任命李昉为翰林学士，让李昉位在卢多逊之上。
李昉做主考官的时候，他的同乡武济川考中进士，但在宋太祖召见新中进士的时候，武济川回话混乱，惹恼宋太祖，李昉因之被贬任太常寺副长官“太常少卿”，不久转任国家最高教育管理机构兼最高学府“国子监”长官“判国子监”。
六年五月，李昉复任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冬天，任吏部考察、荐任官员的机构“铨司”长官“判吏部铨”。
当时宰相赵普被卢多逊构陷，卢多逊几次在宋太祖面前讲说赵普的短处，宋太祖向李昉询问情况，李昉回答说：“臣的职责是书写诏书，赵普所做的事情，不是臣应该知道的。”
不久赵普被赶出朝堂，卢多逊升任参知政事（副宰相）。
开宝九年（976）十月，宋太祖去世，宋太宗继位，加升李昉官职为户部侍郎，受诏与扈蒙、李穆、郭贽、宋白同修《太祖实录》。
太平兴国四年（979），宋太宗亲政北汉，驻驾常山（今河北定州），常山是李昉的故乡，宋太宗赐予李昉羊、酒，让李昉招来公侯，举行酒宴，请来家乡父老和曾经与他交好的朋友，宴饮尽欢，宴会一直举行七天才结束，人们都为李昉感到荣耀。
宋军班师，李昉因劳苦，升官职为工部尚书，实任略似翰林院副长官的“翰林学士承旨”。
八年（983），李昉改任“文明殿学士”。
其时宰相赵普、宋琪任职很久，宋太宗想换宰相，思考能继任的人，觉得论年长有德，无人超过李昉，就任命李昉为参知政事。
十一月，赵普离开朝堂到外地任职，李昉与宋琪同任宰相。这年李昉59岁。不久，李昉加“监修国史”，任首相。
但李昉任宰相后，开创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把记录皇帝言行的“时政记”先呈送皇帝审阅，然后才交给有关部门存档，作为将来写史的资料，而在此前，为了防备皇帝修改史料，是不给皇帝审阅的，而死直接交给有关部门存档。
雍熙元年（984），宋太宗在京城汴梁（今河南开封）郊外举行祭天大典，典礼完毕，按例给有关官员升职，下诏授李昉、宋琪授官职左右“仆射”，李昉坚决辞谢，宋太宗同意后加升他为低一级的“中书侍郎”。
三年，宋太宗发起对契丹（辽国）的“雍熙北伐”，征讨契丹所据的幽蓟地区，但遭到失败。战后，宋太宗派使臣分别到河南府（治今河南洛阳）、河东路（治今山西太原），登记百姓为兵，每8名成年男性抽取1名，准备再次发兵。李昉等朝臣相继上奏：“近日分派使臣，登记河南府、河东路40余州府的百姓，以作边境战备，是不得已。然而，河南府的百姓一向熟于农桑，不知战斗， 一旦征集，一定会引起骚动，如果百姓因而啸聚造反，更须剪除。如此，则黄河以北已经困于战争，河南百姓又受到盗贼的骚扰，现在正当春天，有妨农业生产。陛下若因为诏书已经发布，难于反复，则应当继续派出使臣，对征兵的官员严加告诫，所到之处，人情若有不安，就须稍缓其事，秘密奏报陛下，由陛下裁决，以免后患。”
宋太宗很高兴地采纳了李昉等人的意见。
端拱初年（988），有一个名叫翟马周的百姓到国家最高信访机构之一“登闻鼓院”敲院门前设置的“登闻鼓院”，控讼李昉位居宰相，当北方发生战争时不做边境防务，只知赋诗宴乐。
当时是初春，宋太宗刚刚举行完耕种皇帝所属土地“籍田”以激励百姓勤勉务农的“籍田礼”，接到登闻鼓院的奏报，下诏给翰林学士贾黄中，命他起草任免官员的文件“制”，罢免李昉宰相职务，降官职为“右仆射”，且要严厉斥责李昉。
贾黄中说：“仆射，是百官‘师长’，实即是宰相之任，现在李昉自工部尚书贬任此职，不是贬黜、追责。如果以文化昌盛，政务从简，需要劳逸结合为辞，则是诏书言辞得体。”
宋太宗表示同意。
其时恰逢契丹进犯，边境警报更加急迫，宋太宗下诏，要求文武群臣各进防御之策，李昉援引汉、唐旧事，深切地建议屈己修好、休兵息民，得到当时舆论的称赞。
淳化二年（991），李昉复任宰相，监修国史。
三年夏天，发生旱灾、蝗灾，旱了很长时间才下雨。当时李昉与张齐贤、贾黄中、李沆为宰相，认为自己不是治国之才能，向宋太宗上表，请求辞职，但宋太宗没有怪罪四人。
四年，李昉因为家中连遭不幸之事，向宋太宗请求辞职，宋太宗下诏不允，并派齐贤等人向他传达旨意，李昉只得继续履职。
但几个月后，宋太宗忽然罢任李昉为“右仆射”。宋太宗召来翰林学士张洎起草“制”，提出降任李昉为“左仆射”，罢相，张洎奏称：“李昉身居调理阴阳之任，而阴阳乖戾，却不能决意引退，现在又让他居百僚师长之任，何以向百官昭示劝诫？”
宋太宗看了张洎的奏章，下令李昉只任“本官”工部尚书。
后晋“侍中”李崧，与李昉同宗同乡，当时人们称李崧家为“东李家”，李昉家为“西李家”。后汉末年（950），李崧因受人诬陷被杀。
这时李崧之子李璨自苏州常熟县（今江苏常熟）令到吏部等待分配新职，李昉向宋太宗为李崧辩冤：“周太祖已经为李崧昭雪，且赠予了他荣誉职衔，归还了他的土地、私宅，录用李璨为官。但李璨年将五十，还在做州县之职，臣当年和与李崧一同遭难，李崧被害，臣岂应单单得蒙圣明眷顾？如果陛下对臣和李崧一视同仁，恩泽及于李崧衰微之门，则已往之冤得伸，而承续门户之恩，永远光照史书了。”
宋太宗得报，下诏授予李璨“著作佐郎”职务，李璨后官至官阶正五品、“掌侍从翊赞”的“右赞善大夫”。
五年（994），李昉70岁，以“特进”、“司空”官职退休，但宋太宗特批，每当朝会、朝廷举行时令宴会，李昉可以跟宰相一起排队、参加，且在节令给予他优厚赏赐。
至道元年（995）正月十五，宋太宗在皇城正门门楼“乾元楼”观灯，召来李昉，在身边为李昉赐坐，为他斟御酒，又亲自取了水果、点心让他吃。
宋太宗看京师繁盛，指着前朝时坊巷、官署给近臣看，下令拓宽街道，建为大道长廊，并发议论说：“后晋、后汉君臣昏暗，互相猜疑，枉陷善良，当时人不聊生，虽想营造修缮，哪里有时间？”
李昉听后说：“后晋、后汉之事，臣都亲身经历，怎么可以与圣朝同日而语。象今日四海清平，百姓安康，万物富足，都是陛下肃敬勤勉所致啊！”
宋太宗说：“勤政忧民，帝王常事。朕不以繁华为乐，而是以民安为乐。”说完回头对侍臣说：“李昉为朕做事，两入中书省，未尝有伤人害物之事，应该得到今日所得，可谓善人君子。”
二年，李昉陪同宋太宗在开封南郊举行祭天大典，典礼完毕，李昉到宫中向宋太宗祝贺，在向宋太宗施跪拜礼的时候跌倒，监督礼仪的御史台官员赶紧把李昉扶出宫殿。
李昉回家，卧病几天后去世，享年七十二岁。朝廷赠予他“司徒”荣誉职衔，谥号“文正”。
“文正”是文臣最高的“美谥”。司马光认为，“文”是“道德博闻”，“正”是“靖共其位”，“文正”，是文人道德的极至。宋朝有国320年，只有李昉、范仲淹、司马光、王旦、王曾、蔡卞、黄中庸、郑居中等8位文臣得到了“文正”的谥号，而李昉，是得到这一谥号的第一位。
李昉性情温和敦厚，对人多宽恕，不念旧恶，在位小心谨慎，没有赫赫的名声；写文章向慕白居易，特别浅近易懂；好接待宾客，南唐平定，投归宋朝的士大夫多数都和李昉交往，但在这些人中，李昉厚待张洎而鄙薄张佖，在李昉罢相的时候，张洎起草文件，却深深攻击诋毁李昉，而张佖每当初一、十五，一定拜访李昉。有人对张佖说：“李公待您一向不厚，您为何还屡屡拜望他？”张佖说：“我做执法官‘廷尉’时，李公正当政政，未尝请求我一件事，这就是我尊重他的原因。”
李昉的宅院有园亭别墅胜景，经常召集旧人亲友在其中宴饮玩乐。退休后，想重兴唐代白居易等“洛中九老”结社集会的“九老会”旧事，准备召集79岁的原吏部尚书宋琪、75岁是原左谏议大夫杨徽之、76岁的原郢州刺史魏丕、80岁的原太常少卿李运年、71岁是原水部郎中朱昂、79岁的庐州节度副使武允成、85岁的原太子中允张好问、78岁的江南僧人赞宁集会，但就在事情要办成的时候，四川发生了王顺、李小波之乱，只得做罢。
李昉一向与卢多逊交好，对卢多逊毫不怀疑，但卢多逊却屡次在宋太宗面前谮毁李昉，有人告诉李昉，李昉不信。李昉任宰相后，宋太宗谈及卢多逊的不好，李昉还尽力为卢多逊解释。宋太宗说：“卢多逊平常总是诬毁卿一钱不直。”李昉才相信。但由此宋太宗更加看重李昉。
李昉任宰相时，有人向他求官，李昉虽然知道其人有可取之处，也一定会正色拒绝，但不久其人就会得到提拔；如果不足用，则一定会和颜悦色地与之温和谈话。李昉的子弟问为什么，李昉说：“起用才贤，是人主之事，若我接受他的请球，是卖私恩，所以要严以拒绝，把提拔他的恩情归于圣上；若不用，其人既失所望，又连好话都听不到一句，则是招人怨恨啊！”
起初李昉的叔伯祖父李沼没有儿子，李昉的母亲谢氏怀孕，指着肚腹对李沼的妻子张氏说：“生男当与（给）叔母为子。”所以李昉出生后就过继给了李沼。李昉第二次任宰相，把自己过继的事上奏给宋太宗，请求宋太宗给自己的亲生父母赠官。宋太宗下诏，赠予他的祖父李温“太子太傅”荣誉职衔，祖母权氏“莒国太夫人”封爵，赠李沼“太子太师”，封谢氏“郑国太夫人”。
李昉为皇帝起草诏书等文件30多年，辛苦费脑，导致患了心悸病，几年就发作一次，每次发做都得一年后才痊愈，做了宰相，更加忧惧、慎畏。
《宋史》传后之“论”说，有什么样的君主，就有什么样的官员，什么样的官员，辅佐什么样的君主。宋太宗励精图治，用心选任宰相，因为李昉是高德老臣，就很快重用了他，李昉则能够顺应宋太宗的德政，昌明朝政，辅助宋太宗成就承平政治，可谓君臣各尽其道，而李昉对待官位升降有礼、不挂怀，终得善终，不是品德高尚的君子，谁能做到？有君子人又称道李昉不计较卢多逊的诬蔑诋毁，说这是人所难做到的事。
宋太宗赵炅（光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