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
在这个细雨濛濛的深秋，科技公司副总李明浩本想为自己的人生开启新的篇章，却不料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正在上演。
而这一切，都要从一颗酷似亡妻的红痣说起。
01
李明浩站在酒店窗前，看着外面的细雨发呆。
昨晚刚到这座小城，今天一大早就接连收到了三通催促他相亲的电话。
一个是母亲打来的，说老家有个小学老师人品好、性子稳；一个是公司人事总监小周打来的，说她在深圳工作的表妹希望认识他；还有一个是大学同学的，说他认识一个刚回国的海归，可以安排见面。
“儿子，你都四十三了，总是这样一个人下去怎么行？”母亲在电话里叹气，“小美的事我理解，可人死不能复生啊！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电话挂断后，李明浩却始终静不下心。摊开的项目材料就在眼前，可他怎么都看不进去。沉思片刻后，他披上外套出了门，想着去外面走走，呼吸一下雨后的空气。
刚走出酒店大门，他就遇到了王婆。这是他学生时代便认识的媒婆，当年正是王婆牵线让他和亡妻小美相识，二人因缘结成夫妻。
“哎呀，你可算回来了！”王婆远远就招手，笑得一脸热络，“走，我请你喝茶去！”“王婆，这大雨天的，您找我有事？”李明浩撑起伞，跟在王婆身后。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王婆边说边走，神色带着几分认真，“你和小美当年是我牵的线。这些年，我给人说媒无数，也就你们夫妻俩最让我放心，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雨水打湿了青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李明浩默默跟着王婆走进了一家古旧的茶馆。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大学时代他常来这里复习功课。二十多年过去了，这里竟然还是老样子。
王婆要了一壶普洱茶，亲手给他倒了一杯。窗外细雨绵绵，隔着茶馆的木窗，恰好能看到街对面布庄的红色招牌。李明浩望着那熟悉的招牌，陷入了短暂的出神。
“李总啊，我给你介绍个姑娘。”王婆将茶杯推到他手边，“柳家姑娘，今年二十一，在布庄做工。模样俊俏，性子温柔，家里条件差点，但这人啊，特别懂事！”
“二十一？”李明浩一愣，放下茶杯轻笑道，“我可四十三了，比人家大整整二十岁，这能合适吗？”
王婆摆摆手，不以为意：“你别总觉得年纪是问题，关键是人品和合得来。你是鳏夫，又没孩子，人家也没嫌弃你啊！”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再说了，赵晴可是靠自己把家里的债务都还清了，能力不比男人差！”
李明浩笑了笑，并未接话。他抿了一口茶，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的布庄门口。
02
三年前的冬天，他的妻子小美在一场车祸中去世。当时她是开车去给他送落在家的文件，没想到半路上遇上了一辆失控的货车。等他匆匆赶到医院时，小美已经躺在了急救室里。那一天，成了李明浩永远的梦魇。
“王婆，谢谢您的好意，不过——”他语气迟疑，似乎还在权衡。
“哎呀，明浩啊，我都多大年纪了，什么时候害过你？”王婆语气一转，认真道，“说句不中听的，你就算再痴情，也不能一辈子守着亡妻的牌位吧？人死不能复生，你妻子生前多爱你，她肯定也不想看着你这么孤单。”
李明浩沉默了。他想起小美弥留之际，紧握着他的手叮嘱：“好好活下去，找个善良的姑娘再成家。”三年来，他将自己完全埋在工作里，连相亲都极少参加。他似乎习惯了这种孤单的状态，却又常常在深夜里感到无尽的空虚。
“赵晴我可是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真的特别好。”王婆见他不说话，趁热打铁，“她初中就辍学了，为了替家里还债，吃了不少苦。这几年在布庄帮忙，手艺特别好，布庄老板都夸她。”
就在这时，布庄的门帘被掀开，一个身着浅蓝旗袍的姑娘走了出来。她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画着几朵淡雅的梅花，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
“那就是赵晴。”王婆压低声音道。
李明浩下意识地顺着王婆的目光望过去，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住了。雨雾中，赵晴的身影显得格外纤细。她正侧着脸与一位顾客交谈，嘴角有一颗红痣，像是胭脂点缀一般。
这一幕让他恍惚了一下——亡妻的嘴角也有一颗同样的红痣。
"这......"他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了？"王婆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李明浩收回目光，"就是觉得有些巧合。"
第二天，在王婆的安排下，他们在茶馆见了面。赵晴穿着素雅的旗袍，说话轻声细语，举止大方得体。交谈中，李明浩发现她虽然年轻，却很懂得照顾人的情绪。
"布庄的生意不好做吧？"他随口问道。
"还行。"赵晴笑了笑，露出那颗红痣，"我们水族人最擅长的就是纺织和刺绣。这些年虽然手工艺不如机器，但总有人愿意为真心和温度付费。"
李明浩点点头。他注意到赵晴说起布庄时，眼神里有种特别的光彩。这让他想起了亡妻当年在画室里作画时的样子。
03
几次见面下来，李明浩对赵晴的好感与日俱增。她不仅能说会道，还很有见识，谈吐不输给那些受过高等教育的都市女性。
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每当谈到家庭背景，赵晴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一周后，王婆找到李明浩，说柳家同意了这门亲事，只是彩礼要的有点高。
"多少？"
"二十万。"
李明浩愣了一下。在这个小城，二十万的彩礼确实不低。不过想到赵晴的种种好处，他觉得这个价钱也算合理。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婚期定在下个月。"
王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么急？"
"我公司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时间不等人。"李明浩解释道。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害怕时间拖得太久，会让这份难得的感动消散。
就这样，婚事很快定了下来。李明浩派人准备了新房，又托当地的朋友帮忙操办婚礼。赵晴的父母他只在订婚时见过一面，是很普通的农村夫妇，说话带着浓重的方言。
婚礼前一天，李明浩收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李总，您要的资料我查到了。"是公司的王助理，"柳家确实有些蹊跷。他们......"
"行了，不用说了。"李明浩打断了他，"明天就要结婚了，再查也没意义。"
挂了电话，他长出一口气。这段时间他确实派人调查过柳家的背景，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那颗红痣像是冥冥中的指引，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04
婚礼那天，整个小城都笼罩在蒙蒙细雨中。按照当地习俗，新郎要去接亲。李明浩穿着红色的唐装，站在柳家的门前，看着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从里屋走出来。
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他看到赵晴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王婆说这是山里姑娘的害羞，他也就没在意。整个婚礼过程中，赵晴都异常安静，和平日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
直到洞房花烛夜。
当李明浩掀开新娘的红盖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这个"赵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赵晴。
虽然长相、身材都差不多，嘴角也有一颗红痣，但那分明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对不起......"女孩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是赵晴的妹妹，赵丽......"
李明浩踉跄着退后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房间里的喜烛在风中摇曳，在墙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赵丽擦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出了真相。原来她们并非水族人，而是从贵州来的苗族。赵晴确实在布庄工作，但她早已和一个在广东打工的男友订了婚。
"那为什么......"
"姐姐得了重病，需要很多钱治疗。"赵丽哽咽着说，"王婆知道这件事，就出了这个主意。让我冒充姐姐嫁给你，用彩礼钱给姐姐治病......"
李明浩觉得一阵眩晕。他想起了那些蛛丝马迹：赵晴总是回避家庭话题，父母说话时的不自然，王婆对婚期的惊讶......
"那颗红痣......"
"是画上去的。"赵丽低下头，"王婆说你的亡妻嘴角有颗红痣，让我每次见你都要画一个一模一样的......"
李明浩闭上眼睛。原来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连那个让他心动的巧合都是假的。他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比失去妻子时还要痛苦。
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了！"王婆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赵晴出事了！"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赵晴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苍白的脸上戴着氧气面罩。据医生说，她是在去广东的火车上病发，被紧急送医。
李明浩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忙碌的医护人员，心情复杂。按理说，他是最该恨这家人的。可是看到赵丽跪在病房外哭得撕心裂肺，他又说不出责备的话。
"李总......"王婆垂着头走过来，"是我的错。我知道赵晴有病，看她姐妹情深的份上，就出了这个馊主意。"
李明浩没有理会她，转身走向了医生办公室。
"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主治医生说，"需要马上手术，但费用......"
"多少钱？"
"至少五十万。"
李明浩掏出支票簿，迅速开了一张支票。
"李总！"赵丽跪在地上，"对不起，我们不该骗您......"
"起来吧。"李明浩叹了口气，"你们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救人要紧。"
手术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期间，李明浩始终站在手术室外。他想起了亡妻临终前的样子，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无法对柳家姐妹狠下心来。
手术很成功。当赵晴转入普通病房后，李明浩终于见到了她本人。病床上的女孩比赵丽更清瘦，嘴角的红痣果然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赵晴虚弱地说，"我不该同意这个计划。"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李明浩问。
"知道。"赵晴苦笑，"可是我实在没办法。父母的积蓄都花光了，妹妹为了我已经辍学在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毁了自己的人生......"
李明浩沉默了。他忽然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并非非黑即白。人在绝境中的选择，往往会超出常理的判断。
"你的未婚夫呢？"
"分手了。"赵晴平静地说，"他知道我生病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一个月后，李明浩正式起诉，要求婚姻无效。法院很快就判决支持。赵丽搬出了新房，和姐姐一起住进了医院附近的出租屋。
李明浩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直到有一天，他在医院门口遇到了赵丽。
"李总......"赵丽欲言又止。
"叫我李先生就好。"李明浩说，"我不是来找你们算账的。就是想问问，你姐姐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赵丽眼圈红了，"医生说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李明浩点点头，转身要走。
"李先生！"赵丽突然喊住他，"姐姐说，她想亲口向您道歉。"
病房里，赵晴坐在窗边，阳光洒在她清瘦的脸上。看到李明浩进来，她挣扎着想要起身。
"坐着说话吧。"李明浩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李先生，我想告诉您一件事。"赵晴直视着他的眼睛，"其实那天在布庄，第一次见到您的人是我。我看您的眼神那么温柔，就觉得您一定是个好人。所以后来......"
"所以你们才设计这个局？"
"不。"赵晴摇头，"我是想说，正因为觉得您是好人，我才更加愧疚。如果您恨我们，我完全理解。"
李明浩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朋友开的私立医院，专门收治你这种病症的患者。我已经和他谈过了，你可以去那里继续治疗，费用我来承担。"
"李先生，这......"赵晴眼中闪着泪光，"我们已经欠您太多了。"
"你不用有负担。"李明浩站起身，语气平和，"我只是觉得，如果小美还在，她也会这么做。你们姐妹虽然做错了事，但也是被生活所迫。"
临走前，他又补充了一句："等你完全康复后，可以考虑继续读书。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不该把自己困在这么小的地方。"
半年后，赵晴的病完全好了。她和妹妹离开了小城，去了南方。据说赵丽重新回到了学校，而赵晴也开始攻读成人教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