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看大片一样的美国总统选举不同，此次日本执政党自民党选举新任总裁的整个过程，没有长达数月的政治争论，更没有对骂、揭短、发布虚假信息、暗杀等夺人注意的激烈内容。对于这场选举，日本人有一个生动的描述“杯子里的暴风骤雨（コップの中の嵐）”。日本的选举多少和节奏缓慢、波澜不惊的日本电影有些相似。15天的选举期，9人参选，舆论将主要焦点集中在了原自民党干事长石破茂（67岁）、现任经济安全保障担当大臣高市早苗（63岁）及原环境大臣小泉进次郎（43岁）3人身上。至于3人各有哪些政治观点，似乎并未成为各家媒体的报道重点。

9月27日东京时间13：05开始第一轮投票，14：10得出结果。得票数排名前二位的候选人是高市早苗和石破茂，其中高市早苗181票，石破茂154票。如所有人预想的一样，没有候选人在第一轮投票中，得票数超过半数。稍事休息后，高市早苗和石破茂各自发表了5分钟演讲，第二轮投票开始。在第二轮投票中，石破茂获得215票，高市早苗获得194票。最终石破茂当选自民党新任总裁。

10月1日临时国会召开，届时自民党新任总裁石破茂将顺利在议会选举中被自民党籍议员推选为内阁首相。

再怎么用力摇晃杯子，杯中水也不可能变成暴风骤雨。按部就班、毫无意外的自民党总裁选举在15：40落下了帷幕。

麻生太郎曾经想一手遮天

自民党籍国会议员共368名，其中众议院议员254人、参议院议员114人。

国会议员投票前，同样数量的368张代表105万自民党党员、党友选举结果的地方票，已经提前运送到了东京自民党总部。27日13：35开始计算368名国会议员的投票结果，368张地方票的开票也在同步进行。由于9名候选人分散了总体票数，第一轮投票中无人获得半数以上的票数。

第一轮投票结果速报

很快，从14：30开始，第一轮投票中获得票数最多的两名候选人，高市早苗和石破茂进入了决定胜负的第二轮投票阶段。第二轮投票方式是，368张地方票改为47个都道府县支部各投一票，即368名国会议员票加47张都道府县票，共415票决定总裁人选。14：55计票开始，最终石破茂获得215票，超过高市早苗的194票，当选为第28代自民党总裁。

高市早苗原本在第一轮投票中，拿到了72票议员票，远远高于石破茂的46票，两人的地方票基本相当（高市早苗109票，石破茂108票），但在第二轮投票中，显然石破茂占了上风，不论是议员票还是地方票的得票数，均压倒了高市早苗。

第二轮投票结果速报

该如何分析第二轮发生的变化？

首先，高市早苗背后的支持者麻生太郎的跋扈，让自民党其他候选人十分不满。所以在第二轮投票时，其他没有进入决胜阶段的候选人，大部分将票投给了石破茂。麻生太郎自2012年安倍晋三重掌政权后，一直是行政及执政党的重要政策的决定人之一。此次总裁选举中，麻生太郎公开表示支持高市早苗，而高市早苗言论过激，且从未做过重要省厅的大臣，与安倍派又走得太近，这让其他派阀的国会议员很看不惯。

其次，日本社会尚没有支持女性出任首相的社会基础。在第二轮投票时，地方票中出现了26对21的情况，石破茂获得了更多支持。对比第一轮时的党员党友投票，可以看出地方票更多集中到了石破茂身上。

石破茂如何处理安倍岸田政治遗产？

安倍晋三在2012年12月再度出任首相后，留下了极为沉重的政治遗产。安倍路线先后被菅义伟、岸田文雄所继承，石破茂亦需要走岸田路线。

岸田文雄在3年的执政期间，将安倍时代提出的政治外交领域的安全保障政策引入了经济领域，出现了安保政策横跨政治、外交、经济各个领域，安保压倒一切的现象。经济发展、民众生活的改善已经不再是政治的重要内容。2022年年底，日本政府正式通过新“安保三文件”，文件指出，在未来5年内，将日本防卫费总额增加到43万亿日元，逐步提升防卫费的GDP占比，从不到1%实现翻番达到占比2%。在这一框架下，石破茂新总裁想必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9月25日，日本海上自卫队的“涟”号驱逐舰，混在澳大利亚“悉尼”号驱逐舰、新西兰“奥特亚罗瓦”号补给舰的队伍中，在1945年二战后首次通过台湾海峡。日媒强调此举是岸田文雄为了牵制中国，在辞职前做出的重要判断。据悉石破茂时代的日本舰艇将努力实现单独在台海的“航行自由”。有岸田文雄此举在前，石破茂之后如果不再往前更进一步，就不能显示出自己作为新首相的能力。

石破茂与高市早苗不同，认为天皇不能参拜靖国神社，需要对靖国神社进行改革，他提议从神社祭祀名录中删除甲级战犯。

安倍岸田政权在经济上也留下了巨大课题。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布的GDP数据来看，安倍晋三2012年上台时，日本的GDP为6.27万亿美元，2020年他辞职时GDP缩小到了5.05万亿美元。岸田文雄3年执政期间（2021年10月到2024年9月），日本的GDP更是从5.03万亿美元下降到了4.11万亿美元，世界排位从第3位下滑到第4位（再次位于德国之后）。按目前的趋势，一个可以预见的新结果是，数年之后，日本的第4位将让位给印度，再往后错一位。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从1980年至2024年的日本GDP统计数据

在2024年自民党总裁选举中，几乎看不到候选人在经济政策方面有何深度争论。石破茂这些年已经远离政治中心，该如何告别安倍经济学，实现日本经济的平稳发展，需要有新的经济政策。目前石破茂最关心的是安全保障，提议建设“亚洲版北约”，对于如何重组经济，尚未提出完整的政策。

愈发艰难的中日关系

安倍晋三曾公开宣称“台湾有事就是日本有事，就是日美同盟有事”，日本公开在台湾问题上剑指中国，中日关系发生严重倒退。岸田文雄更是极力炒作中国军事威胁，认为“今天的乌克兰就是明天的东亚”，不仅将安全保障引入到经济领域，而且颁布了一系列的法律，让日本拥有了对外发动战争的能力（率先攻击敌方军事基地能力），大幅提升了日本的防卫费预算，为正式发动对外战争做了法理上及经济上的准备。

石破茂与中国的交流在本次竞选的9人中最为积极。他熟悉中国情况，但同时对中国的发言也相当强硬。竞选期间在军事等领域他强调与中国对峙，围绕经济课题的发言并不是很多。

石破茂曾多次出席中日之间重要的官民互动交流活动北京-东京论坛

10月1日石破茂将被正式选举为新一任内阁总理。进入石破茂时代的日本，将如何构筑中日关系，中日关系能否走出安倍岸田政权以来的低谷，需要持续关注。

文：陈言 中国外文局亚太传播中心副总编辑、日本企业（中国）研究院　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