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桂兰，今年58岁，出生在一个小县城的农村家庭。小时候家里穷，兄妹四个，父母供不起我们全部上学，我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小学毕业后就被迫辍学，开始帮家里干农活。

17岁那年，经人介绍，我嫁给了同村的王志国。他比我大五岁，家里条件也一般，但他会说话，人也勤快，我想着嫁个踏实肯干的男人，总归不会太差。

结婚后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美好，家里的重活、累活基本都落在我身上，婆婆又是个重男轻女的，整天催着我生儿子。

可是命运似乎故意和我作对，结婚第三年，我生下了一个女儿王晓晓，婆婆当时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连坐月子的时候都不给我好脸色看。王志国起初还算护着我，可随着婆婆的唠叨，他也渐渐变了，开始对我冷言冷语。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女儿五岁那年，王志国竟然抛下我和女儿，跟着外面一个年轻女人跑了。

那年我才26岁，带着个孩子，生活一下子变得无比艰难。

婆婆不仅没有半点怜悯，反而张口就让我带着孩子滚，说她家不能留个赔钱货。我跪着求她，让我留下来，至少等孩子大一点，可她连夜就把我赶了出去。

那晚，天下着大雨，我抱着晓晓站在村口，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心里满是绝望。可看着怀里的女儿，我告诉自己：不能倒下，绝不能倒下！

后来，我带着晓晓回了娘家，可家里也不富裕，父母虽然心疼我，但也只能勉强维持生活。我四处找活干，去镇上帮人洗衣服、做饭，甚至去工地上给人搬砖……

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愿意干。就这样，靠着一点一点的积攒，我终于供女儿上了学。她很争气，学习一直很好，从小就懂事，从来不让我操心。

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再婚的念头，也没有任何人提起王志国的消息。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直到最近，女儿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王志国的弟弟打来的，说王志国瘫了，想见我们一面……

我起初是不愿意去的，甚至连听到这个名字，心里都觉得恶心。三十年了，他消失得彻彻底底，像是从未在我的人生里存在过。我带着女儿吃尽了苦头，如今她已经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生活，而我也总算熬了过来。

可晓晓却犹豫了，她放下电话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轻声问：“妈，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吗？”

“看什么？他当年走得那么干脆，连我们死活都不管，如今瘫了，想起我们了？他凭什么？”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压抑的情绪翻涌而上。

晓晓低下头，良久才说：“可是妈，他毕竟是我爸……”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地剜进了我的心里。我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说：“晓晓，妈带你吃了多少苦，你都忘了吗？”

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没忘，可是……我想去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最终，我还是陪着她去了王志国现在的家。

那是一栋两层的小别墅，看得出来，这些年他过得不错。可如今，屋子里却弥漫着一股药水味，空气中透着沉闷。他躺在床上，整个人消瘦得厉害，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眼神里带着几分悔意和哀求。

他看到我们进门，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声音颤抖着：“晓晓……你终于肯来看爸爸了……”

晓晓的身体僵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站在床边，低声道：“你找我们来，到底想说什么？”

王志国看向我，眼神有些躲闪，嘴唇颤抖了半天，才嗫嚅道：“桂兰……那年，我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可是……可不可以，看在我是晓晓亲爸的份上，让她照顾我……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

我冷笑了一声，心里一阵发寒。三十年前，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句道别都没有，如今瘫痪了，才想起我们？他凭什么要让晓晓来照顾他？

我刚想开口，晓晓却抢先一步问：“那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王志国愣了一下，随即眼神躲闪，半晌才低声道：“我……我不敢……我怕你们恨我……”

晓晓的眼里闪过一丝讽刺，缓缓说道：“你走的那年，我才五岁。我不记得你的样子，可是我记得，妈妈为了养我，每天起早贪黑，冬天在工地上冻得手脚开裂，夏天在饭店里端盘子被油烫伤。小时候，我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带着出去玩，我也想，可是妈妈告诉我，我们的家只有我们娘俩。”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渐渐变得冷漠：“这些年，你过得很好吧？住着别墅，有家有室，而我妈呢？她连生病了都不舍得去医院，省吃俭用供我上学。你觉得，你一句‘最对不起的就是我们’，就能让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志国的眼神里满是愧疚，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许久，他才从枕头下拿出一张房产证，颤抖着递给晓晓：“晓晓……爸爸知道自己没资格求你原谅……可是这栋房子，爸爸愿意留给你……只求你能在我剩下的日子里，陪陪我……”

我心里猛地一震，终于忍不住怒声道：“王志国，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用一栋房子，就能换回三十年的亲情？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三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眼前浮现出无数个夜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看着晓晓缩在床上等我；浮现出她穿着别人家穿剩的衣服，在学校被同学嘲笑；浮现出她高考那年，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的喜悦，却又因为学费愁得不敢告诉我……

可这一切，王志国从未参与过。

晓晓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看着王志国，缓缓说道：“你当初可以抛弃我和妈妈，现在也不用指望我来照顾你。房子，你自己留着吧，我不稀罕。”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看着王志国，他的嘴唇颤抖着，眼里满是绝望。我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追上了女儿。

走出那栋别墅，外面的阳光刺眼得很。晓晓的眼眶有些红，声音有些哽咽：“妈，我是不是太绝情了？”

我心里一阵酸涩，轻轻握住她的手，说：“不，晓晓，你只是做了对的选择。”

三十年的亲情，不是几句话、几栋房子就能弥补的。他当年能狠心离开，如今就不该奢求回头的路。

人生没有回头路，有些错，犯了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