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妙玉并没有单独请黛玉喝过茶。她请宝钗黛玉喝过一次茶,请黛玉湘云也喝过一次茶。从上下文来看,也只有这两次——在大观园里住了十来年,只喝过两次茶,你能说妙玉喜欢黛玉吗?
请钗黛喝茶也好,请湘黛喝茶也好,都是妙玉那按捺不住的“凡心”。
第一次请喝茶,也是妙玉的第一次正式出场。贾母带刘姥姥逛大观园,来到了栊翠庵。妙玉作为栊翠庵的主人,当然有奉茶待客的义务。只是在对众人奉茶之外,她又特别把钗黛二人叫到自己的小屋里,去吃“体己茶”。
叫的是宝钗黛玉,目标却不是钗黛,而是宝玉:一边用“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招待宝玉,一边却“你这遭吃茶是托他两个的福,独你来了,我是不给你吃的”假撇清——说是“独你来了”不给吃茶,下次宝玉单独去了,她却给了那么多梅花!
请钗黛,是为了用钗黛来吸引宝玉。宝玉来了,钗黛就没用了。不仅没用,还碍眼,难怪妙玉好端端地怼黛玉是“大俗人”呢。
第二次请吃茶,也是妙玉的第二次正式出场。这之前有林之孝(家的)介绍妙玉来历、邢岫烟因贺寿帖子而向宝玉介绍妙玉、宝玉去栊翠庵“访妙玉乞梅花”三件事,她都存在于别人的传说中,并没有正式出来。
这次是中秋夜,经历了抄检大观园,正是凋敝肃杀之际。黛玉湘云联诗,也不由得越联越悲。于是妙玉主动走了出来,阻止了她们,还为她们续诗,要将前面的“凄楚之句”“翻转过来”,“归到本来面目上去”。
什么是“本来面目”呢?妙玉说“咱们的闺阁面目”。闺阁,这就是她的、或者说,是她自认为的“本来面目”了。
在一般人看来,妙玉是个出家人。在大部分读者心中,她也就是个出家人。然而她却不以出家人自居——人家本来就是闺阁小姐,不过是借寺庙养病、打算还俗却因故未能还俗而已。
第一次请吃茶是为了宝玉。第二次的目标没那么明确,就是羡慕这些千金小姐赏月联诗的风雅生活,忍不住参加进来。但不管风雅的少年才郎也好,赏月联诗的风雅生活也好,都是妙玉本就该有的。
眼看着本就该她有的东西,却只能远观、不能参与,难怪妙玉满心醋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