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芳全这天回到女主人刘菊英的家里时,已时至黄昏时分,一连下了两天雪的天空终于在这天的黄昏时分放晴,漆黑的天空,星光闪烁。天气虽然变得晴朗,但给人的感觉却要比下雪时候寒冷了许多,路面两边的雪堆,也被嗖嗖寒冷的夜风吹得硬梆梆的。
走到楼下,杨芳全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两腿跨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点了一支烟慢慢吸着,红红的烟头,在灯光有点昏暗的车篷下面明灭着,杨芳全在默默地想着心思,杨芳全心想,明天虽会是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一天,但明天的温度会比今天还要低,这是因为阳光下的雪花在消融时,会释放大量的寒气。也为此,在民间才有了一种“下雪不冷,消雪冷。”的说法。
明天就是大年初五。过了大年初五这天,在不少乡下人的眼中,这个年基本上算是结束了。
女主人刘菊英已提前对杨芳全说了,到了初6这天,她会回省城的婆家与儿子团聚,其父母和她二哥也会在初七这天的一大早到省城给刘菊英的儿子送灯笼。
看来舅舅给外甥送灯笼的这一习俗,在关中的乡村和城市是没有什么大的差异。
刘菊英回省城的婆家后,周姨是肯定要回自己的家里的,届时就剩下自己独自一人留在女主人刘菊英家里,白天他也可以骑自行车回家走走了,尽管父亲的吃喝他不用愁,但他在过年的这几天,仍然比较想父亲。不过他明天先得找还在区政府司机班值班的郭社龙,他要告诉郭社龙和妹妹孙兰香,切不可再将女主人刘菊英家的电话告诉任何人,更不能告诉村里人,他杨芳全目前所干的工作是在照顾一个漂亮的女病人。
想到妹妹孙兰香,杨芳全不由咧嘴苦苦一笑,看来妹妹孙兰香的嘴也不大牢靠噢,未经他的许可,就私自将女主人刘菊英家的电话号码告诉给了郭社龙,这才有了后来他和赵海安以及赵海安他外甥郭新平等人的故事发生。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妹妹孙兰香可能已和郭社龙同居了,是在外面租房,还是在区政府内找的房子,对于这一点,杨芳全目前还是不得而知了。杨芳全感觉妹妹孙兰香和郭社龙的故事发展太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俩人就同居生活在一起,这让杨芳全心里感到有点别扭,可自己却不能说什么,毕竟妹妹孙兰香自小就送人抚养,兄妹俩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
不过杨芳全看的出,郭社龙对妹妹孙兰香是真心的。
尽管杨芳全想在刘菊英回省城的那几天,他很想回他们羊群娃村走走,可他有点怕,他怕遇到了岳父郭年友和未婚妻郭淑芬,尽管他年前已给岳父郭年友拜了年,但在过年期间,万一与岳父郭年友或者未婚妻郭淑芬在村道里碰在了一起,他不去一下岳父郭年友家,也是说不过去的事。何况他还没答复岳父郭年友掏300元聘请他当老板的事儿呢!
杨芳全苦苦思索着。
想了一会,杨芳全决定自己干脆就不进村,然后到五姐杨慧琴家走一趟,再让五姐杨慧琴把父亲接到她家里,父子俩在五姐家吃餐团圆饭也行。加上杨芳一直有点担忧,五姐他们生产队的刘队长被公社抓了的那几个儿子可能在年前已被放了回来,这几个瞎熊会不会报复他五姐杨慧芹一家人呢,他得去看看。
拿定主意,杨芳这才将吸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抬脚踩息,然后“得得得”地上了楼。
杨芳全敲了几下门,周姨就过来为他开了门,周姨笑说:“小杨你回来了,你刘姐正在为你的安全担忧,你早晨前脚一出门,她就开始唠嗑你的事呢……”
杨芳全笑笑,搓了搓被冻得有点发凉的手,眼睛越过周姨的头,大声对女主人刘菊英说:“刘姐,我回来了。”边说边弯腰换上棉拖鞋朝刘菊英走去,坐在沙发上的刘菊英,用她美丽的大眼圈住朝她走来的杨芳全,眼里有一种只有母亲才会有的那种亲切而温暖的关爱。
“外面冷吗?”刘菊英问。
“有点冷呢,我这手都被冻得冰凉。”杨芳全笑答。
杨芳全和女主人正说话间,贤惠的周姨,手脚麻利地沏了一壶香喷喷的茉莉花茶端了上来,边给刘菊英和杨芳荃斟茶,边笑着说:“小杨呀,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和手,我也感觉今年过年要比往年要冷了许多呢……”
周姨在为杨芳全斟茶时,杨芳全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伸手要从周姨的手里接茶壶,杨芳全说:“周姨呀你坐,我来给咱倒茶……”
周姨端茶壶的两手轻轻躲开杨芳全要接过茶壶的两手,微笑着说谁倒茶不一样,小杨你坐你的。
其实,在女主人刘菊英家里,有不少名茶,有龙井,有毛尖,铁观音、潽洱等,可自小喝惯了茉莉花茶的杨芳全,独独喜欢上了茉莉花茶那缕冲鼻而明显的香味儿,反从一些名茶中找不出什么美妙的感觉来。
接下来,三人坐在一起,听杨芳全讲他今天与孙侦察员在一起所经历的一些事儿,说到孙侦察员小孙带他到站南派出所化妆的事儿时,女主人刘菊英抬手捋开额头几缕青丝,扑闪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说:“李叔毕竟在公安系统干了多年,他心细呢,他让小孙带你化妆成一个中年男人,是不想你给歹徒留下太深的印象,他担心这些歹徒日后被放出来了,会找你报复,现在社会上的治安确实有点乱……”
杨芳全点点头,表示赞同刘菊英的说法。
随后,周姨在喝了一杯热茶后,就起身忙晚饭去了,晚饭的主食是玉米粥,和小巧玲珑的白面馒头,以及几样凉拌素菜。过年的这几天,大家整天大鱼大肉的已吃腻了嘴,都想吃点清淡的素食。
等周姨去了厨房后,刘菊英问杨芳全:“等姐的腿可以走路时,你有机会到公安局工作,你愿不愿意去干呢?”
杨芳全沉思了一会摇头说:“我不愿意干,原因是我的心肠比较软,不大适合干公安这份工作,实话说我有时对那些嚣张跋扈的不法之徒的打砸抢或欺压百姓的行为是很气愤,若让我遇上了,我尽管不是什么公安人员,我也会出手加以制止,甚或会以暴制暴,但当这些歹徒以旦被制服之后,我又会对他们可怜巴巴的样儿表示同情,不瞒你说在年前的一天,当时,也就是你回省城与儿子团聚的那几天……”
杨芳全说有一天,他骑自行车到区政府找郭社龙谈什么事儿,没想在途经人民医院大门口时,突然发现一个身材不高的男青年从医院大门口跑了出来,很亡命跑的那种样儿,这个逃跑的人,大概穿的是一身浅篮色劳动布服。
身后有一个个儿较高,穿的衣服是上黄下蓝和一双黑光铮亮黑皮鞋的人在拚命追。那个逃跑的青年人跑到医院大门口马路的对面,想翻墙过去,若他翻了过去,就到行署的后院,可遗憾的是这个逃跑的青年人,快要翻上墙时,追他的人已到了他跟前,伸手将他一把从一人多高的墙上拉了下来,重重地摔倒在青砖铺的路面上,这一摔,那个想翻墙逃跑的青年人,已被摔得七晕八素了,估摸着放开让他跑,他也跑不了。
可令杨芳全没有想到的是那追他的人,没有善罢干休,而是用力扭住逃跑青年人的一只胳膊,是那种非常用力的样子,同时抬起穿着皮鞋的脚,在倒地青年人的脸上掹跺,杨芳全当时虽不明白跑的人为什么拚命跑,追的人又拚命的追,他当时只觉得追的人其行为有点过分残暴,他看不下去了,就停下单车,一脚撑起,厉声指责打人的人,那打人的人,不满地对杨芳全吼道,说他是在执行公务,让杨芳全少管闲事,也正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两个上黄下蓝的人骑着一辆三轮摩托车赶了过来,一看就明白是与打人的人是一伙的。
那两个人看杨芳全竟然敢管他们的事,阻碍他们执行公务,就摆出了一种要连杨芳全一起收拾的架势。杨芳全自然不服,就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指着对方说我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人,我也不认识他,就算你们打的是犯人,他已失去了反抗能力,你们就不应该再这么残暴地对待他……
杨芳全自信地认为,一旦动手,这三个人合伙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几个执行公务的人,看杨芳全衣着打扮不凡,气宇轩昂,话又说的有理有据,一时摸不清杨芳全是什么来头,弄不好是某可以管他们领导人的儿子,加上他们自己也确实有点理亏,执法行为不够规范,就敛了想收杨芳全的想法。随后,他们掏出铐子,铐了躺在地上的青年人,将其抬上三轮摩托车走了。
那几个执行公务的人远去后,一位在医院门口卖花生瓜籽的老汉告诉杨芳全说那个逃跑的青年人确实是看守所羁押的犯人,有什么病,看守人员就押他到人民医院治疗,没想青年人剩看押他的人员不留意,就想逃跑,不过看他没有戴脚镣手铐,应说不是什么重犯……
听老人这么说,杨芳全这才恍然大悟,因为在人民医院的东南方向不远处,确实是是有一家看守所。
此时,听杨芳全这么说,女主人刘菊英笑说如果那天真让那个让你有点同情的青年人跑了,押他看病的人回去是没法交待的,是要受处分的,为此,押他的那个公务人员在追上他后,就气愤不过地对逃跑的青年人动了粗……
杨芳全点点头,表示赞同刘菊英的说法。
杨芳全接着又笑说:“所以我说我这人心软,不大适合干公安这份工作的,对方如果停止了反抗,或者说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我是不忍心再下手的……”
刘菊英说你说没错,国家的相关法律也是这么规定的。
杨芳全和刘菊英正聊着闲话,周姨喊两人吃晚饭,杨芳全忙上前将刘菊英扶上轮椅上,推着刘菊英到浴室洗净手脸,这才出来上餐桌吃晚饭。
这天的晚饭,虽不很丰盛,但却是杨芳全这天吃的比较可口的一餐晚饭,一小锅不稀不稠的玉米粥,一小盘麻油拌油炸豆腐丝,一小盘祘泥辣椒凉拌海带和几尾小鱼,一小盘葱丝红辣油拌几块切得薄薄的五香牛肉。
吃饱喝足,杨芳全搭手帮周姨收拾了碗筷,然后三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了几杯茶后,周姨就侍候女主人刘菊英到浴室洗澡,杨芳全亦到属于自己的那间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尔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和往常一样,为刘菊英进行腿部按摩。
……
一晃,就到了大年初五这天,时针指向零晨十二点时,静悄悄的夜晚,一时犹如炸开了的油锅一般,大小鞭炮齐鸣,震耳欲聋,漆黑寒冷的夜色里闪烁着一团团绚丽多彩的烟花,亦有一枚枚老炮腾空炸响后而绽放出的耀眼火光,浓浓的硝烟味从没有闭紧的窗口缝隙弥漫进来。
躺在被窝里的杨芳想到了儿时过年放鞭炮的诸多趣事,又想到了今年春节自己不在家,谁会为他家施行放老炮破屋的这一有着漫长历史的传统习俗呢?想着想着,杨芳全就在绵绵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中坠入了梦乡。
翌日,杨芳全和往常一样,天不亮就下楼出了门,踏着遍地的红鞭炮纸霄外出跑步锻炼身体。
又一晃,就到了大年初六这天早晨,背刘菊英上了来接她的黑色上海牌骄车后,周姨就没有再上楼,而是告诉杨芳全冰厢里都放有什么吃的,让杨芳全饿了,自己动手给自己煮饭吃,叮嘱完,周姨就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回她自己在城北郊的家了。
杨芳全独自上楼后,坐在卧室看了一会书,抬手看表已快10点,就考虑此时要不要打电给郭社龙,他想了想决定打个电话给郭社龙,于是杨芳就走到客厅伸手抓起了电话,拨打了郭社龙他们司机宿舍的调度电话,不大功夫就有人接听了电话,是郭社龙的同事,杨芳全客气地让对方帮他喊郭社龙接电话,对方客气地说郭社龙现不在宿舍里住,但郭社龙一会就会来值班,让杨芳全留下电话号码,郭社龙一来,他就让郭社龙打回来,杨芳全笑说,麻烦你告诉他我姓杨,他就知道了。
对方说声好就挂断了电话。
杨芳全没敢远走,就回卧室拿了一本《中篇小说选刊》边看小说边等电话,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电话就响了,杨芳全马上抓起电话接听,郭社龙在电话上亲热地说:“兄弟,你刚才打电话找我?”
杨芳全笑说:“是,我今天没什么事干,就打电话给你,有点小事想对你说,你方便不方便?”
电话对面的郭社龙忙连说方便方便,你来吧,你来了之后,如果我不在宿舍里,你就等我一会,杨芳全说声好,就挂了电话。
随后,杨芳全穿上他的大头窝窝鞋,又穿上刘菊英咋晚临睡时,送给他的一件崭新的黄将校呢军大衣,说是给他的过年礼物。
杨芳全穿上崭新的黄将校呢大衣后,显得更加英俊帅气,活脱脱一个军人世家的高干后代,杨芳全没有想到,他随后与郭社龙见面之后,郭社龙却对他提出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要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