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雨|山中无日月

伏生散文 2022-05-23 23:02:16

[四月植物园里的水仙开得烂漫,因疫情明天起关闭一个月,一园子的寂寥]发信息向曼哈顿城中的好友问安, 她回说, “ 我挺好的, 山中无日月。(亲切笑脸) ” 这是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善意、友好、担当、乐观,以及才情的美丽女子,从来都很有感染力。“ 山中无日月”, 稍后我散步的时候, 脑海里还总浮现出她回复的这一句。寂静的小区,走着走着蓦然间看到一抹鲜黄在迎风招摇, 是这个春天见到的第一丛盛开的水仙花。年年花相似, 只是那花丛边一直立着的门牌号码框架却显得斑驳老旧了,“ 2008”, 是这个字号。 我隐约还记得2008那年的春天,第一次瞅见这个门牌号, 亦是映衬着这一丛盛开的黄水仙, 心里陡然生出一份赶巧的喜悦。

2008年到今天, 那是多少的日月过去了。人生完全没有成功坐标点的我, 追溯回去, 也一片茫然。对了, “ 2008” 近来确实频频出现在时评里, 因为都在拿眼前事态和“ 2008年金融危机” 做参照对比。又近乎本能的, 我掰着指头算那时小安是上的几年级?参加的哪个球队?那样才多少能还原一些个人的岁月记忆。再走走, 看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插着几块恭贺牌子:一块是加入本地初中的女子篮球队,另两块是入选本地高中拉拉队校队。不由想象这家人有三朵金花,满屋子的青春荡漾。又记起前段时间的某个傍晚,当地中小学校刚刚因为疫情宣布停课,行经此处, 见几个不同族裔的青春少女就在这院子里弹琴跳舞拍Video,春衫嫌薄,打着赤脚,欢声笑语。

再过去几户,另一家人门前插着一块牌子, 庆祝自己的娃今年高中毕业, “ 2020”  ,印在牌子上鲜红的数字。说起来, 这些都算稍后搬来的人家了, 最早的那批住户家里孩子年纪很多跟小安相仿,都是从大学陆续走向社会了。就在前年冬天吧,散步遇到一对美国夫妇遛狗, 停下来亲切交谈, 两家孩子初中的时候在一起打篮球, 这位父亲就是义务教练。大家互通了一下孩子们的消息,那个印象中憨憨的小男孩在印第安纳州的普渡大学学习工程, 已经决定一毕业就要和当护士的女朋友订婚了。那个妈妈一边缅怀孩子们年少一起打球赛的热闹时光, 一边无比真诚和失落地感慨说, “   They are so old now, so old----” (孩子们如今这么老了, 这么老----), 让我几乎忍俊不禁。那会儿寒风凛冽中我们老鸟儿一般的叽叽喳喳一番, 挥手道别前, 那个爸爸说现在孩子们长大空巢了, 他终于可以离开这寒冷的北方搬去温暖的南方快活了,他那未落的话音, 即刻被那妈妈手一挥撩一边,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更有份量更笃定地回荡:我哪儿也不去, 这里就是家, 有亲戚朋友熟人------

至今在这片小区住了二十一个年头,而后来一半的时光里实际上也如候鸟般飞来飞去。归去来兮的穿梭中,岁月更添恍惚, 跳跃衔接得像电影镜头。一转眼,各家的孩子就都长大成人,各奔东西,有了自己的新天地和小窝。前一个夏天, 小安回家度假, 一日一同外出, 他握着方向盘, 我在副驾驶座, 外面一派的晴朗, 阳光灿烂,宽阔流畅的75大道延伸着, 我心里涌起幸福的感动, 这时,只听见他悠悠然说道,“ 住在郊区多闷啊, 我可不想在这里生活------” 我顿时哑然,暗自嘲笑为人母之自作多情。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是一代又一代的故事。这会儿呢, 飞去了纽约的鸟儿尤其让人牵挂。看今天的新闻里, 纽约州长报告疫情时说,“We’re all in search of the apex and the other side of the mountain,。But we are still headed up the mountain.”(我们都在寻找山顶,以及山的那一边, 但我们仍然在上山中)。 虽然州长的话几分生动, 但的确让人心里一沉。大概是本能的要宽慰自己吧, 我竟然想起了那首老歌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草丛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真心希望啊,山里有无所不能又心地慈悲的神仙, 而山的那一边是阳光明媚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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