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朱啊
赵辉当行长了。
所有人都为他举杯庆祝,只有苗彻愁容满面,仿佛已经预见到这位好朋友的下场。
苗彻叫赵辉来家里吃饭,是提前等在车库,见到人说了一句就走了。他没有车,每天上下班都是骑自行车,去车库就是为了等赵辉。不通过电话,不发微信,就这么耐心地等着。
这样的等待,是邀请,也是命令:我苗大侠,在你升官发财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时候就是不买你的架子,给你泼冷水来的。
苗彻是怎么招待赵辉的呢?
点了外卖,俩人俩菜,辣的俩人差不多用掉一包纸巾,并不停地灌水。
在《城中之城》整部剧中,我觉得这是最有存在价值的一个人。对赵辉而言,高朋满座算什么,不过是高升了巴结你,没用了踩你一脚,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苗彻才是对他最真实的人,是他一辈子“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挚友。
赵辉一次不叫苗彻帮忙,能记几十年。戴其业去世一周年纪念日那天,本想不搭理赵辉的苗彻去而复返,长篇大论了一番并提及了一个人。
一开始我们都会认为苗彻要说吴显龙,网络募捐的幕后操纵者,其实,苗彻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废话。
“蕊蕊特别小的时候有一次发烧,你出差在宁夏没赶回来,你还记着不?那天是我闺女回去告诉我说蕊蕊发烧了,我就赶紧往医院赶,去了以后一看孩子,住在一个高档病房里头,照顾挺好的,跟对方一聊嘛,照顾她的人是一个地产小老板,姓吴。”
苗彻对赵辉是朋友已满,早达亲人,不止是因为赵蕊小没人照顾,更重要的是他上心赵辉的每一件事,即便是赵辉感冒了,他也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看望。
苗彻只对赵辉说心里话,几十年如一日,惺惺相惜,不离不弃。所有人都知道苗彻早就和赵辉穿一条裤子。
苗彻、赵辉、谢致远和苏见仁四个人是大学同学,但自始至终只有苗彻和赵辉关系最好,就算一起吃饭,俩人也必定挨着坐。他们的老婆还是好姐妹,先后怀孕后戏言要给孩子们定个娃娃亲,后来都是女孩就成了好姐妹。赵辉的老婆很早去世,苗彻虽然和老婆离了婚,但还是赵蕊的干妈,相处起来跟一家人一样,这次募捐就是苗彻老婆弄的。
赵辉一心想卖房救女,苗彻两口子除了垫钱,几乎每时每刻都盯着募捐,哪怕只有几百一千的募捐费,也能让他们高兴很久,有时候募捐更新消息还是苗彻打电话告诉赵辉的。
可是,赵辉这次升职让苗彻后怕了。戴其业死了,李森空降过来,联手苏见仁搞赵辉,临门一脚,赵辉被停职后,却戏剧性反转,最后身败名裂的是苏见仁,李森养小三的黑料也被传遍了网络。
风向变了,赵辉被正式任命为深茂行行长,所有人都蜂拥而至。苗彻因为调查行贿一案,还评了个先进,但他没去领奖牌,别人帮忙拿回来还被他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就在赵辉风光无两的时候,苗彻“啪”的一下泼了一大盆冷水,浇赵辉个从头到脚。
苗彻开玩笑说他们一起跳槽,要不然就提前退休,因为他害怕看到赵辉走上戴其业的老路。
戴其业如果不出车祸,坐到总行副行长的位置都没问题。可戴其业就是因为违规操作扶持不该扶持的企业,私自挪了十个亿,虽然窟窿补上了,但戴其业却死在黎明之前。
他们这个行业过手就是几十上百亿,诱惑实在太大,同时考验就更大,一丁点错都不能出,错一步就全盘皆输,年年那么多人出事,就说明真没几个扛得住。
戴其业是赵辉的师父,经常说做银行是九正一邪,可苗彻认为毁就毁在这一邪上,违规就是违规,哪有什么灰色地带,不过是骗自己的话。
赵辉经手的峻龙、远洲十几亿的融资,他拿眉毛一扫就知道里面有什么小动作,赵辉更不可能不知道里头有问题,只能说赵辉比戴其业厉害,让他找不到一丁点关于赵辉的个人证据,但凡有,赵辉不可能升职,他们更不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喝酒。
“老赵,你是个骄傲的人,保持你的骄傲,那也是保住了我的骄傲。”
在苗彻的内心里,几乎是哀求赵辉不要碰灰色地带的,他们一个审计一个业务,本该不能有私底下的接触,因为他们是对立面,但他还是愿意赌上前途,为了刎颈之交。
苗彻和赵辉惺惺相惜看看谢致远和苏见仁那塑料友情。谢致远只是想从苏见仁身上捞好处,觉得赵辉比苏见仁权力更大,就立马出卖了苏见仁。
以前高攀不上的人攀上了,却这山望着那山高,权衡利弊之下就抛弃了权力小的,帮了权力大的。什么大学同学情,明明就是为那个同学搞了这个同学,反正谁能搞钱谁就是活爹。
知道苏见仁喜欢周琳,就利用周琳的美色拍下苏见仁受贿的照片,反正苏见仁那一堆烂账说不清,一出事墙倒众人推的,谢致远就添一把大的。
苏见仁和谢致远关系一直不错,长滩项目那二十个亿就是苏见仁牵头的。可看看苏见仁被害得有多惨。
再看看赵辉,身边最要好的朋友是苗彻,一有坏苗头,就被苗彻耳提面命的提醒。有这样的朋友,关键时刻真能保命。
苏见仁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心底也不坏,只因为想找个挚爱的女人相守一生,就成了谢致远拿捏的把柄。苗彻不像谢致远那么有钱,权力也不大,同行的人基本上也快得罪光了,但对赵辉却是真心实意。被苗彻这样的人如此关心过,赵辉又怎么会自寻死路。
赵辉看似上了谢致远和吴显龙的船,但现在已经开始布局联手吴显龙对付谢致远,只要三人团伙瓦解一人,剩下的一个人就不难对付了,不过这盘棋需要慢慢下。
赵辉的白衬衫白了二十几年,哪能一朝变黑,不过是身不由己,步一盘局,一盘装得下老奸巨猾和心狠手辣的大局。
赵辉的人格魅力在这部剧中,赵辉的色彩很神秘,不像谢致远恶的分明,也不像苗彻好的清贫,他是一个需要在一正一邪中间狭缝生存的人。
其一:围攻。
戴其业刚去世那段日子,赵辉一瞬间就成了所有苍蝇围攻的蛋。
在深茂行,原本行长的位置留给他是众望所归的事情,但总行偏要空降一个,按说空降一个能干事能服人的也行,偏偏这个李森是个挑拨离间的小人。
先是妄图剥夺赵辉支行行长的位置,又想从赵辉手里分权。一边拉拢和赵辉不对付的人,一边用权力诱惑苏见仁背后插刀。
再是谢志远吴显龙无所不用其极行贿,想方设法塞钱的塞钱,利用美人计的用美人计,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试图击破赵辉的防御罩。
这种诸事不顺,又到处被压一头的感觉,真的太压抑了,要是换个心态不好的人,恐怕早就崩了。
其二:周琳帮了他,他就愿意投桃报李。
谢志远打死都想不到周琳一个甘愿做交际花的女人,没钓上赵辉,自己却先动情了。
明知道募捐有问题却瞒着不说,要不然谢志远早像对待苏见仁那样拿捏赵辉了。
赵辉始终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即便醉酒也不曾松口半分,再当周琳回归的时候,他却趁着醉意要成全周琳。
和谢志远这种虎狼打交道,真不容易,但周琳需要,他就豁出自己。
其三:为了给女儿看病,卖房。
赵蕊是赵辉的全部,也是亡妻留下的唯一念想。
1000万的手术费真的是天文数字,即便他在银行高位待了多年,像戴其业那样半辈子的,手里都没多少积蓄,他就更少了。
奋斗了一辈子,人到中年,妻子早亡,女儿失明,变卖房产,没有比他更惨的了,但他还是决定卖房。
在这个时候,剧中有三个人做对比:
谢致远净赚了十个亿,苏见仁勾搭上李森,而他抱着失明的女儿痛哭。
用世俗的眼光看,谢致远是个成功的商人,苏见仁是个成功的公务员,都在自己的领域里进取。而赵辉最倔强。可是,恰恰是这种坚持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才显得难能可贵。
就像一位网友的评价一样:社会就像一件衣服,人在衣中晃,越晃越漂亮。赵辉这一人物,正在诠释漂亮的人生。
骄傲的人,和骄傲的人做朋友,再难低头。赵辉这种人现实中寥寥无几,他有太多犯错的机会,也有数不清的诱惑,人、情、权、钱,每一种都很难避免。
赵辉和苗彻是真心见真心。替对方想了一辈子,危难关头拉一把,热锅高耸泼一盆冷水,这一生值了。
“不仅得罪了苏见仁,还疏远了苗彻,朋友没剩几个了,大哥。如果你不体谅,那我就觉得活着没劲了。”
赵辉拒绝吴显龙送的别墅时,说了这么一句感性的话,但如果苗彻听到,他一定会说,你就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赵辉这个人物,太不一般,也太难刻画。
他会跟形形色色的人周旋,但能交心的始终是苗彻。
他和苗彻自始至终都会重叠在同一条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