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临终前,不孝的我却还在便利店吃关东煮

吴仁昊说 2025-02-07 20:28:10

林夏用指甲抠着木盒缝隙里的陈年胶痕时,窗外的银杏叶正簌簌砸在空调外机上。消毒水的味从医院带回来的帆布袋里渗出来,混着老房子特有的霉味,让她想起母亲临终时手背上青紫色的针眼。

"你妈最后念叨着衣柜顶上的盒子。"护工临走前的话在耳畔回响。林夏踮脚摸到那个蒙灰的饼干盒,指尖触到某种纸质物品的瞬间,便利店关东煮的味道突然涌上喉头——那是2018年暴雨夜的记忆。

那年她刚考上省重点高中,母亲在纺织厂三班倒供她读书。某个晚自习后的雨夜,她举着伞经过24小时便利店,暖黄灯光映着玻璃窗上的水痕,关东煮的香气勾着她摸出攒了半个月的早餐钱。当她把最后一块萝卜塞进嘴里时,透过蒸腾的热气看见母亲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工装裤脚还在往下滴水。

"我在校门口等了你四十分钟!"母亲沾着棉絮的睫毛颤抖着,沾了机油的右手攥着她的手腕往外拖。滚烫的汤汁泼在瓷砖地上,店员"啧"了一声,林夏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扎在后背上。

此刻躺在饼干盒里的牛皮纸信封上,还留着当年洒落的关东煮油渍。林夏的拇指抚过信封边缘的锯齿状裂口,那里本应贴着母亲最珍视的银杏叶书签——去年冬天她们大吵时,她亲手撕碎了母亲收集了二十年的银杏标本。

"你爸走的时候留的治病钱,全给你报补习班了!"母亲当时举着缴费单的手在发抖,窗台上风干的银杏叶被穿堂风卷起,像无数个枯黄的巴掌拍在她脸上。她抓起玄关的帆布包冲出门,没看见母亲蹲在地上捡碎片时,手指被玻璃碴划出的血珠。

信封里掉出三张泛黄的信纸,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林夏打开台灯凑近细看,2018年11月15日的日期下方,母亲用纺织女工特有的粗粝字迹写着:"夏夏,今天车间主任说我能转质检岗了,以后不用熬夜看机器......"第二页末尾的句子断在"你王阿姨说重点高中的孩子都喝那个补脑的口服......",最后一张信纸的折痕里夹着褪色的药房小票。

窗外的雨突然大起来,砸在生锈的雨棚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林夏想起上周在ICU握住的那只布满针孔的手,母亲戴着氧气面罩含混地说:"当年不该在便利店让你难堪......"她当时别过脸假装调整输液管速度,直到监测仪响起刺耳的蜂鸣。

便利店的自动门叮咚作响时,林夏正把最后半串丸子浸进汤里。雨幕中的霓虹灯牌晕染成模糊的光团,就像那个总是错过末班车的深秋夜晚。她摸出信封里那片压得平整的银杏叶,叶脉间还沾着褐色的陈旧血迹,在暖光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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