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狐皮做媒

长岳和文化 2025-02-08 19:28:49

在长白山脚下,有一个名为两半山屯的小村落,这里的村民们世代过着靠山吃山的质朴生活。屯里有个小伙叫木铁,自幼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他全靠乡亲们的接济,吃着百家饭长大,因而也养成了他憨厚善良的性子。

这一年的秋天,长白山的山林被秋风染得五彩斑斓,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得似火,金黄的银杏叶如蝴蝶般翩跹而落。木铁像往常一样,深入长白山的腹地,寻觅着能换些银钱的山货。在一处隐秘的山坳里,他偶然挖到了一棵上百年的野山参。那野山参须根细长,参体饱满,在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光影中,隐隐散发着古朴而神秘的气息,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木铁深知其价值,至少能卖一百两银子。

怀揣着满心的欢喜与期待,木铁下山来到了山货店。店老板是个精明狡黠的生意人,一眼就看出木铁是个不懂行情的愣头青。他眼珠子滴溜一转,假惺惺地笑着,只给了木铁十两银子,还外加一张白狐狸皮,嘴里说着:“小伙子,这山参虽说年份还行,可眼下行情不好,我这也是看你可怜,给你个好价钱了。” 木铁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更别说还有一张油光水滑的狐狸皮了,只觉这是笔划算至极的买卖,便喜滋滋地答应了。

木铁带着收获回到家中,简陋的泥草房里顿时多了几分生气。夜里,他将白狐狸皮铺在炕上当褥子,躺在上面,只觉野生的狐狸皮真是个稀罕物件。数九寒天,火炕都不用烧多少柴火,暖意便源源不断地从狐皮下渗透出来,不一会儿,木铁就热得直出汗。

半夜时分,木铁忽然感到浑身燥热难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起身喝了一瓢凉水,燥热之感却丝毫未减。迷迷糊糊间,年轻气盛的他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起女人来。他有些难为情地脱掉身上仅有的短裤,趴在狐狸皮上,双手轻轻抚摸着狐狸那光滑柔软的皮毛,那触感仿若在爱抚他心仪已久却从未敢奢望的女子。渐渐地,木铁沉浸在一种奇妙而又让他脸红心跳的幻想之中,仿佛真的与女子交合,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高潮过后,冷风从破旧的窗棂间灌进来,木铁的头脑瞬间清醒,一阵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他为自己刚才的荒唐行为感到无地自容,暗自庆幸幸好四下无人,否则定会沦为乡亲们的笑柄。

就在这时,静谧的屋内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软糯糯的女人声音:“公子,想媳妇了吧?” 木铁吓得浑身一激灵,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环顾四周,结结巴巴地问道:“谁?谁在说话?”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深更半夜的,自家贫寒简陋,平日里很少有人到访,更何况是女子的声音。木铁一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上裤子,哆哆嗦嗦地找到火折子,点亮了昏黄的油灯,在狭小的屋子里四处寻找。“公子,我在你床上呢!” 那声音再次响起。

木铁战战兢兢地往床上看去,只见被子凌乱地摊在炕梢,狐狸皮褥子上压着枕头,哪有半个人影?他的心跳得愈发剧烈,声音颤抖着:“你…… 你到底是谁?别装神弄鬼的!”“公子,我是你身下的白狐呀。” 那声音温柔却透着几分空灵。

“白狐?你…… 你怎么会说话了?” 木铁惊恐地后退几步,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狐皮所在之处。

白狐轻声说道:“方才得到公子纯阳精华的滋养,使我恢复了部分法力,特现身对恩公道谢!”

木铁听着这离奇的话语,心中惊疑不定,但见那声音诚恳,不似有假,又慢慢放松了些许。他红着脸,好奇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 你是有法力的狐狸,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白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哀伤,缓缓说道:“我在山中潜心修炼,本与世无争,却不想被一个心怀恶意的道士布下的阵法所伤,仓皇逃到深山老林中。在我运功疗伤的关键时刻,一个猎人趁虚而入,将我捕获,残忍地剥了我的皮,卖给了山货店。我的魂魄本应进入下一个轮回投胎转世,可我心中有一桩人情债未了,故魂魄依附在这皮囊之上,盼着有朝一日能遇到有缘人,帮我实现夙愿。”

木铁见白狐说得情真意切,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同情与怜悯。他定了定神,问道:“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白狐的声音顿时欢快起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的媳妇娶回来。五十里外的方家庄,有个方老员外,他有个小女儿叫方晓娇。只要公子听从我的安排,不日就可迎娶方晓娇上门,享尽人间恩爱。”

木铁一听说能娶到媳妇,而且还是漂亮媳妇,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心欢喜,不假思索地满口答应。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两半山屯的小道上。木铁按照白狐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把狐狸皮当围脖往脖子上一围,又翻箱倒柜找出一身还算整洁的衣帽穿戴整齐,怀揣着忐忑与期待,踏上了前往方家庄的路。

一路上,秋风拂面,带着丝丝凉意,路旁的野草在风中摇曳,似在为他送行。五十里的路程,在木铁轻快的脚步下,倒也不觉得遥远。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方家庄。只见庄口气派非凡,高大的牌坊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彰显着方家的富贵。庄内房屋错落有致,青瓦白墙,庭院深深。木铁来到方员外的府门外,只见朱红的大门紧闭,两侧各站着一个家丁,身着锦衣,神情高傲。

木铁微微躬身,施礼道:“请通禀你家员外一声,就说小姑爷接媳妇来了。” 若是以往,他这般寒酸模样,贸然前来提亲,非挨一顿胖揍不可。可今日不同,方员外前些日子给府里的人传下话:谁要是能给小女找到婆家,赏银三两!俩门卫一听木铁是来娶他们家小姐的,眼睛瞬间放光,哪还顾得上打量他的穿着,争先恐后地跑去给员外送信。

这方员外的小女方晓娇,既生得花容月貌,又聪慧伶俐,本是方家的掌上明珠。可前年突患邪病,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眼神空洞无神。方员外四处求医,访遍了周边的名医,各种名贵药材吃了无数,却毫无起色。原配妻子早逝,有人便提议让老员外纳妾冲喜,老员外无奈之下,纳了一房小妾。可谁知,方晓娇的病不仅没见好转,反而日益严重,整天又吵又闹,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一日,小妾被方晓娇吓得昏死过去,老员外心急如焚,不惜重金请来京城的名医施救,还买到百年野山参才让她起死回生。小妾醒后,又是哭又是闹,非得要老员外把方晓娇赶出府门不可。方员外左右为难,既舍不得千娇百媚的小妾,又不忍心眼看着小女儿受苦,思来想去,才传出话来,给小女方晓娇找个婆家,也算是了了这桩心事。

方家在这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大户,家中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谁都知道方家的小女患了痴心疯,这病难治不说,还不知会不会拖累婆家,因此,十几天过去了,竟没有一个人上门提亲。今日,听闻有个小伙子说来迎娶方晓娇,方老员外自是喜出望外,赶忙让人把木铁带进来。

老员外见木铁一身粗布麻衣,脚上的旧布鞋破了好几个洞,鞋尖顶出个洞,露出黝黑的大脚指头,唯有脖子上围着的狐狸皮围脖还算得上有些档次。他微微皱眉,心中有些疑虑,开口问道:“年轻人,你见过我家小姐吗?”

“没见过,慕名而来。” 木铁挠挠头,有些紧张,但仍故作镇定地说道。

“你既然连小女的面都未曾见过,怎么就说来迎娶她啊?这也太荒唐了!” 方老员外有些生气地提高了音量,眼神中满是质疑。

木铁心中一紧,手心沁出了冷汗,但想到白狐的交代,又鼓起勇气,十分镇定地说:“老员外,实不相瞒,我是受高人指点,来迎娶你家小姐的,我和方小姐有三世的夫妻缘分,如果员外不信,可叫小姐出来一见。” 他的眼神坚定,直直地望向方员外,试图让对方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方员外心中虽仍有疑虑,但见木铁说得信誓旦旦,又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便命下人把小姐方晓娇带出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吵闹声由远及近,方晓娇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来。只见她头发凌乱,眼神呆滞,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什么,老远就大嚷大叫。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木铁的瞬间,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下子就镇静下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木铁发愣,原本狂躁的神情瞬间变得温柔似水。

木铁见状,心中一动,忙按照白狐的指示,上前一步,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方晓娇,轻声说道:“贤妻,跟我回家好吗?” 方晓娇竟频频点头,乖巧得如同换了一个人。

方老员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大为震惊。自从方晓娇患上怪病以后,任何人与她都无法交流,她就像生活在自己的混沌世界里。可今日见方晓娇和木铁似久别重逢一样,亲密无间,他不得不相信了三世姻缘的说法。方员外大喜过望,赶忙命厨房准备好酒好菜招待木铁,还亲自安排人打扫房间,留木铁先住了下来。

其实,这一切都是白狐在暗中施法。白狐一见到方晓娇打门外进来,见她还是三年前那般如花似玉,只是魂不附体,便知是中了狐门的 “勾魂索魄咒” 还没解。白狐让木铁过去抱住方晓娇,就是想离近点解了她身上的咒,可一试之下,才发现方晓娇中咒的时间太长,以自己如今微弱的法力根本无法解除。无奈之下,白狐只好给方晓娇又施了一个 “一见倾心咒”,这种咒可以让受体百依百顺,是狐狸精的看家本事。因此,方晓娇见了木铁才像是见了老情人似的一往情深。

当年,白狐在大山深处修炼,一心想物色一个才貌俱佳的女子,修成她的模样。寻寻觅觅许久,最终找上了方晓娇。白狐给方晓娇施了 “勾魂索魄咒”,让她每天三更天来后花园给自己当修炼的标本。半个月过去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方府的下人却发现了方小姐半夜三更去后花园的怪异举动,赶忙告诉给了方老员外。方员外惊慌失措,立刻请来游方道士,在后花园四周设下阵法。白狐大意之下,果真中了圈套,若不是有些道行,恐怕当场就丢了性命。白狐带伤逃至深山,又遭猎人捕获剥皮。可她心中一直对方家小姐心怀愧疚,深知是自己的过错给人带来如此磨难,这才想到借木铁之手还方晓娇自由之身的办法。

木铁在方员外的府上一住就是半个多月,每日好吃好喝好待承。方员外见他为人憨厚老实,心中越发满意,还命人给木铁量身定做了好几套衣服,皆是用上好的布料。在方员外看来,作为方家的姑爷,若是太过寒酸,难免让人笑话。木铁也争气,平日里与方员外下下棋,切磋棋艺,倒也不落下风;又陪着方晓娇在府里四处转转,看花赏景,两人相处和睦,宛如一家人。

这一日,方员外把木铁叫到跟前,和蔼地说:“我已经认下了你这个姑爷,你可以带着小女回家去了。” 说罢,便安排了两挂马车,车上装满了过日子的生活用品,被褥、粮食、农具一应俱全。方员外亲手将方晓娇送上车,就算是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木铁带着方晓娇回到家,可还没到家门口,他就惊得合不拢嘴。原本那四处漏风、摇摇欲坠的泥草房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三间青石砌成的砖房,门楼高挑,雕梁画栋,院墙整齐高大,两侧还盖了厢房。厢房里拴着几头膘肥体壮的耕牛,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原来,这些天方员外派人打探了木铁的情况,下人经过几天的走访调查,回来向员外报告:木铁为人憨厚,心地善良,就是命苦,家境贫寒得让人揪心。

方员外一听,大手一挥,说道:“这不要紧,只要他对小女好,咱们方家帮衬一把就是。” 就这样,方员外给木铁夫妇置办了这一大家业。

木铁满心欢喜地把方晓娇领进屋,可刚一进屋,看着痴痴傻傻的新婚妻子,他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面露难色: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和妻子没办法沟通,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这时,白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把我罩到她的头上,我给你一个聪明、漂亮的媳妇。”

木铁犹豫了一下,还是赶紧把狐狸皮轻轻罩在方晓娇的头上。只见方晓娇头上徐徐冒起白烟,那烟雾带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在屋内缭绕。片刻功夫,狐狸皮竟消失不见了,像是被方晓娇的皮肉吸了进去,融为了一体。紧接着,更令人惊奇的是,方晓娇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转眼间变成了满头白发,如雪般洁白。

木铁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就在他惊愕之际,方晓娇 “咯咯” 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宛如银铃。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木铁说道:“公子,你还愣着干吗?”

木铁回过神来,见方晓娇的眼神已不再是原来痴呆的模样,而是机灵地眨着,透着聪慧与俏皮。这还是方晓娇第一次开口和自己说话,声音竟和白狐一模一样,婉转动听。

方晓娇看出了木铁的疑惑,轻轻一笑,解释道:“我不能把方小姐原来的魂魄复原,只能将我的魂魄附在她身上,以后,咱们三人就组成一个完好的人,一起侍候公子,不好吗?”

木铁眼眶一热,心中满是感动,一时激动得泪流满面。他哽咽着说:“好,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时光荏苒,木铁和方晓娇婚后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两年后,方晓娇生下一双儿子,虎头虎脑,十分可爱。木铁和方晓娇商量着给孩子取名,为了不忘白狐的恩情,他们把狐狸两个字各取一半,给大儿子取名为木瓜,小儿子取名为木里。

在木铁和方晓娇的悉心教导下,两个孩子茁壮成长。他们不仅饱读诗书,聪慧过人,还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成年后,兄弟俩凭借着卓越的才能,投身军旅,屡立战功,都做了威风凛凛的上将军,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也让木铁一家的故事在当地传为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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