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冥婚

小逸讲故事 2025-04-20 08:39:25

北宋时期,峪州县的大集上有个叫董成的厨子,他只会做一道菜——白菜炖豆腐。这还要从他小时候说起,董成是个孤儿,从小被董老汉收养。那会儿老头子快50岁了,穷得娶不上媳妇,一直单身,于是收养了董成,希望老来有靠。

老汉牙口不好,最喜欢吃的就是白菜炖豆腐,因为这道菜软烂,不伤牙齿。董成五六岁时就开始学做饭,虽然个子小,但站在小板凳上也能帮忙。他从小跟着下地干活,家里的重活全靠人力,因为买不起牛,只能自己干。

没过几年,董老汉病逝,只留下一间茅屋和二亩地。董成年纪小,守不住这些家产,都被亲戚借走了。为了糊口,董成去地主家放牛,省吃俭用攒钱。几年后,地主搬家,董成没了生计,只能在大集上支起铁锅,卖白菜炖豆腐。

大集每逢双日开市,村民们都会来赶集。董成用攒下的钱在空地支起棚子。这道菜虽然简单,但管饱,很多商贩都喜欢来吃。渐渐地,董成的摊子小有名气。几年后,他手头宽裕了,盖了瓦房,买了几亩地,还娶了东庄马家的女子为妻。可惜好景不长,马氏身体虚弱,婚后不久就去世了。

董成一直闷闷不乐,生意也提不起劲。一天傍晚,他正准备收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拿着碗站在他面前,请求一口剩汤喝。董成还没来得及回答,几个青衣大汉就冲过来,把老人推倒在地。董成想去扶老人,却被隔壁卖瓜的张俊拦住。张俊说,别多管闲事,不然惹怒了王老爷就麻烦了。

王老爷是这片地的主人,最讨厌乞丐,认为他们晦气。他的手下经常把大集上的乞丐赶走。董成从小就有正义感,看到老人被欺负,实在忍不住,大喝一声:“你们要脸吗?欺负一个老人,真是丧尽天良!”

为首的汉子叫王又强,是王老爷的亲戚,平时就爱欺负人。他看到董成来管闲事,气得直跳脚,威胁董成不要多管闲事。

董成指着王又强说:“你们也是爹娘生养的,要是你们的爹娘被人欺负,你们会怎么想?”这番话让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纷纷叫好,还有人要求青衣大汉道歉。王又强气急败坏,挥拳向董成打来。董成从小干农活,力气大得很,轻松躲过拳头,一脚把王又强踹出老远。王又强不甘心,捡起石头想反击,却被董成踩住手,疼得他直求饶。董成让他先向老人道歉,王又强这才灰溜溜地离开。

老乞丐感激地看着董成,说自己叫赵老汉,家中遭了变故,要去投奔女儿。董成给他煮了一碗热腾腾的白菜炖豆腐,没想到赵老汉吃后说豆腐的火候差了一些,这让董成的好友张俊很生气,觉得赵老汉不知感恩。董成却不在意,还劝张俊不要生气。

第二天,董成打跑王又强的事情在庄子上传开了。有人提醒董成这几天不要出摊,免得被王老爷迁怒。但董成不怕,他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依然在大集上卖菜。奇怪的是,连着两天,董成都平安无事。不过,大集上却传出了另一件大事:村东赵家的女儿半夜被四个不明身份的大汉掳走了,县衙正在调查,但还没有结果。

正当村民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王家的管事突然找到董成,说王家少爷要娶媳妇,想请董成去帮厨。王管事大概40岁上下,脸上没有胡须,皮肤很白皙,说话声音尖细,让董成觉得有些瘆得慌。董成有些为难,他只会做白菜炖豆腐,这种大宴席他肯定应付不来。王管事却说,王老爷点名要他去,还说王又强动手在先,理亏的是他,所以想借婚宴向董成道歉。婚宴很简单,只要两桌菜,王老爷想吃些家常小吃,白菜炖豆腐正好。

董成心里明白,王老爷是有钱有势的人,现在提出和解,如果自己不去,以后在大集上做生意就难了。于是,他答应了去王家帮厨。王家娶媳妇定在一天之后,宴席时间有些特别,定在子时以后。王管事解释说,新娘子是外乡人,接亲路远,要子时才能到。

到了办宴席的日子,董成背着厨具来到王家。王家在庄子的西侧,左边有大河经过,背靠青山,风景秀丽。董成提前来到王家,却发现大门口连个招待的人都没有。他抬脚进入,迎面碰上急冲冲往外走的王又强。王又强看到董成,结巴地说了句“你来了”,然后就匆匆离开。王管事随后出现,让他赶紧离开,王又强如释重负,点头哈腰地走了。

在王管事的带领下,董成来到后厨,发现厨房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王管事解释说,原本要摆三桌宴席,但有些客人来不了,所以只要两桌菜,一个厨子就能做完,其他厨子都让他们别来了。董成有些受宠若惊,但也有些担忧,他担心自己的厨艺会丢王老爷的脸。王管事不悦地说,现在时间来不及换厨子了,再说王老爷就想吃些家常菜,董成就像在家做饭一样就行。

事到如今,董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王管事按习俗给董成送了一盘香喷喷的烧鹅,董成食指大动,但眼看要到子时了,他强忍住开始做菜。董成虽然只会做一道菜,但俗话说熟能生巧,他在刀功上很精湛,切豆腐的刀功堪称一绝。

正当董成全神贯注做菜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出现了。老乞丐赵老汉站在厨房门口,笑着说:“小伙子,可以将烧鹅送给我吗?”董成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拉进厨房,四处张望,怕被人看见。他小声对赵老汉说:“老人家,王老爷最讨厌乞丐,要是被他发现就麻烦了,你还是赶紧走吧。”赵老汉没有搭理董成,只是盯着桌上的烧鹅。董成见赵老汉饿得不行,脸上煞白,比前一日还要憔悴,便心生怜悯,拿起烧鹅递给赵老汉,说:“老人家,你先躲在厨房里吃烧鹅,等开宴时再出去,以防被人发现。”赵老汉见董成如此周到,很是感激,突然说道:“你有没有去院子里看过?”董成摇了摇头,他忙着做饭,根本没离开过厨房。

赵老汉二话不说,一手提着烧鹅,一手牵着董成就往院子里走去。董成只觉得被一股力量牵引,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赵老汉走。他们很快来到连廊,站在这里可以将整个院子尽收眼底。此刻,院子中已经备好了两张圆桌,应该是开宴时宾客吃饭的地方。

忽然,左侧的屋子被打开,王又强带着四个青衣大汉走了出来,他们低着头,捧着食盒来到圆桌前。只见他们从食盒里拿出香烛纸蜡,往每一个桌位上放置。接着,王又强将供品放在桌子上。这一幕被董成看得清清楚楚,他顿时吓得冷汗直流,颤抖着说道:“王家今夜要办冥婚!”

赵老汉一边吃着烧鹅,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看来你终于明白了。”董成懊恼地说:“可恶,如果被村民知道我替冥婚帮厨,以后谁还敢来吃我做的饭?王老爷这是要断我生计啊,这可怎么办?”赵老汉回头看了一眼董成,意味深长地说:“宴席马上要开始了,你赶紧回厨房,假装喝醉酒逃走。”

“厨房里没有酒啊。”董成不解地说。只见赵老汉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拿出一个酒壶,打开盖子,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董成大喜过望,从赵老汉手中接过酒壶,两个人趁着没人注意,回到厨房。董成先喝了一口酒,顿时觉得喉咙有一股辣味,他打了一个酒嗝,四周顿时弥漫着酒香。

这时,门外传来悉悉簌簌的脚步声。赵老汉赶紧躲到柴堆后面,董成则趴在地上,假装酒醉。片刻之后,王管事背着手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王又强。两人看到董成躺在地上,大吃一惊。王又强上前查看,见地上有酒瓶,董成身上都是酒味,便回禀道:“老爷,董成喝醉了。”躺在地上的董成悄悄睁开一丝眼帘,这才知道前来找他帮厨的王管事,就是深居简出的王老爷。

王老爷闻言,眉头一挑,说道:“这个董成竟然是个酒鬼。你赶紧让人把他抬出去。”他转头看向案板上已经切好的菜,对王又强说:“你赶紧去把夫人叫来,让她炒几个菜,别耽误少爷的吉时。”说完,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董成,和王又强一起离开了厨房。

董成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确定王老爷已经离开很远,这才起身。他连忙叫了几声赵老汉,但没有人回应。董成走到柴堆一侧,发现空无一人,他顿时惊愕,不知道赵老汉何时离开的。此刻容不得他多想,只能赶紧离开,免得被人发现。

他趁着黑夜来到后院,看到一处墙壁有破损,正好可以翻墙逃离。待他一口气逃出王家后,已经汗流浃背,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董成没跑远就迎面撞上一个人,正是好友张俊。张俊刚从瓜地回家,看到董成着急忙慌的样子,便问道:“你遇上什么事了?难道有人追你不成?”

两人是好友,董成没有隐瞒,就把王老爷替儿子办冥婚的事告诉了张俊。张俊听后,也是惊愕不已,他这才将从亲戚那里听到的有关王少爷的事告诉董成。

原来,王老爷的儿子从小就体弱多病,上个月病情加重,一度传出病危,但王家迟迟没有发丧,让人以为王少爷病故是谣言。张俊有个亲戚在王家当差,说王老爷怕儿子在阴司路上孤独,就想替他寻亲事,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才耽搁下来。看来王少爷是真的病故了,可怜不知谁家女子要遭毒手了。

张俊叹息一声,董成突然想起坊间传出前几天一个赵姓女子被四个人掳走,此刻王家突然办冥婚,这事定有某种联系。董成说:“不行,我要回去救人!”张俊惊愕,赶紧拦住他:“你疯了吗?他可是王老爷,你如果得罪他,将来还怎么在大集上做生意?生命比钱更重要!”但董成心意已决,他再一次回到王家围墙外,原路返回,顺着一丝微亮从连廊来到后院。

此刻后院一片漆黑,唯独一间屋子亮着灯,在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想必就是洞房。董成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进屋子里,只见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被五花大绑,嘴上还塞着布团。女子容貌清秀,两眼哭得红肿。董成见状,赶紧上前解绑,轻声说道:“姑娘,不要害怕,我叫董成,并不是坏人,这就救你出去。”女子眼中露出感激,待被解绑后,哭着说道:“小女子姓赵,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董成闻言,证实了心中所想,当夜掳走的四个汉子就是王又强等人。此刻容不得他逗留,立刻带着姑娘往院墙跑去。张俊一直在院墙外面接应,三个人趁夜逃走。

董成和张俊先将女子送回家,在路上三人商议,拂晓之后就去县衙告发王老爷的不法行为。当三人离开后,一个老乞丐从暗处走出来,他揪着胡子说道:“看来我没有看错人。”随即他向赵姑娘离开的方向走去。

董成回到家后,已经累得眼睛睁不开,他扑在床榻上一觉睡到天亮。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狗吠声叫醒,从窗户看到原来是赵姑娘在敲门。赵姑娘进门后,急切地说:“父亲托梦让我嫁给你。”接下来,赵姑娘一番话让董成惊出一身冷汗。

她说自己的父亲叫赵树,从小钻研厨艺,因其厨艺精湛,在宫中当御厨,已经多年没有回家。就在昨夜,姑娘脱险后,梦到许久未见的父亲。在梦里,赵树衣衫褴褛,像个老乞丐,他告诉女儿能够脱险都是董成的功劳,董成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因此希望女儿能够嫁给董成为妻,并将赵家食谱交给董成,帮他成为一名厉害的厨师。

赵姑娘是一个孝顺的女子,董成救人在先,父亲告诫在后,于是第二天她就来找董成表达心意。赵姑娘容貌秀美,将来一定是贤妻良母,董成当然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好女子,立刻答应愿意娶她为妻。

在此之前,两人去县衙告发王老爷的不法行径。因为罪证如山,王又强担心受皮肉之苦,全都招认。原来王老爷爱子心切,遂找合适的女子与王少爷配冥婚。一番寻找后,最终选定赵姑娘。但赵家是御厨,家境殷实,王老爷只好铤而走险,让王又强去掳人。

另一边,王老爷听说董成在大集上打了王又强,伤害王家颜面。他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因此故意骗董成来冥婚帮厨。这样一来,村民得知后,就不会去光顾董成的生意,也就断了他的生计。只是善恶终有报,王老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终让董成救出赵姑娘。

最后,王老爷和王又强等人被县令处以最严厉的惩罚,家产被抄没,流落街头。几天之后,京城来了一个人,说是赵树的徒弟。他告诉赵姑娘,三天前赵树在京城病故。董成得知此事后很是惊愕,他与赵老汉相遇的时间正好是三天前,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董成救下赵姑娘。

一年后,董成和赵姑娘结为夫妇。赵姑娘将食谱交给董成,董成学会食谱后,成为一名优秀的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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