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长河，今年63岁，在一个小县城里过着清闲的退休生活。

年轻时，我在县里的供销社工作，后来改制成了一家小型国企，熬到退休，每月能拿到5800块钱的退休金，在我们这个地方，算是过得还不错。

我老伴走得早，不到五十岁就得病去世了，那时候儿子才二十出头，刚参加工作。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供他上学，后来又帮他娶妻生子，算是尽了做父亲的责任。

可惜，儿子成家后，婆媳矛盾不断，我这个当爹的也没少夹在中间受气。最后，儿子索性搬出去住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老房子里。

我还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五岁，当年因为家里穷，他没读多少书，早早出去打工，后来自己做点小生意，赚了些钱，日子过得比我宽裕。

可是，他这个人性格软，家里大小事务，都是弟媳说了算。弟媳年轻时精明算计，如今年纪大了，脾气更是大得吓人。她对我这个大伯哥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心里有小算盘，这些年我早就看透了。

我弟弟家有个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子，今年三十五岁，在市里上班，娶了个城里媳妇，生了个儿子，一家三口过得不错。

侄子从小跟我亲，逢年过节都会给我打电话，问问我的身体状况。

今年春节前，他又打电话给我：“大伯，今年你一个人在家多冷清，来我家过年吧，我媳妇也说了，让你过来热闹热闹。”

我一听心里暖乎乎的，毕竟过年最怕冷清，侄子主动邀请，说明还记挂着我。可正当我犹豫要不要答应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弟媳的一番话，让我立刻打消了念头……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去侄子家过年，想着儿子家早已没了我的位置，自己一个人过年确实冷清。可就在这时，我去弟弟家串门，正好听到了弟媳在厨房里和弟弟嘀咕的话。

“你看看，长河哥一个人过年，侄子喊他去家里热闹热闹也是应该的。”弟弟语气平淡，似乎并没多想。

弟媳哼了一声，语气透着不满：“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侄子是念旧情，可你想过没有，长河哥可不是没钱的主儿，他一个月退休金5800，过年去小河（侄子小名）家，吃吃喝喝倒是小事，万一以后年年都去，甚至住下了呢？”

我站在门外，心里猛地一沉。

“住下？”弟弟显然也没想到这么远。

“可不是嘛！你想想，他一个人住老房子，没人照顾，万一哪天身体不好，去了小河家，就不走了呢？你也知道，小河媳妇是城里人，心眼不大，她心里能舒服？”弟媳压低嗓音，“再说了，咱们小河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他能养得起他爸妈已经不错了，哪还有精力再伺候个大伯？长河哥退休金是有，可你觉得，他真愿意拿出来贴补小河家？”

我站在门口，心里一凉，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弟媳的话句句扎心，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不想让我去侄子家过年，更不想我去了之后“赖”在那里，成了侄子的负担。

我本以为，自己这些年虽然孤独，但好歹亲情还在，侄子对我一直孝顺，弟弟弟媳虽然不算热情，但面子上也还过得去。可现在看来，这世上最凉薄的，莫过于人心。

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连门都没进去。

回到家，我坐在老旧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眼前的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现实的冷暖。

这些年，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我想起了自己年轻时拼命工作，想着等儿子长大了，我们一家人能团团圆圆，过上安稳的日子。可现实是，儿子成家后，日子过得再好，也不会再想着我这个老父亲。

当初儿子结婚时，我拿出了全部积蓄，给他们买了房子，后来又帮着带孩子，可儿媳终究还是嫌我“老思想”“不会带孩子”，处处挑我的毛病。到最后，儿子索性搬出去住了，留我一个人在这老房子里。

我不是没想过去找儿子，可他总是忙，电话里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我去过他们家几次，儿媳脸上虽然堆着笑，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家里地方小”“孩子学习需要安静环境”这些话。

我能听不出她的意思吗？

所以后来，我就不去了。反正我一个人也能过，一个人孤独总好过热脸贴冷屁股。

可这次，侄子的邀请让我心里生出了一丝温暖，觉得自己并不是完全被遗忘的。可谁能想到，弟媳的一番话，又让我彻底清醒了。

我去侄子家过年，成了她眼中的“威胁”。

我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

第二天，侄子又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过去，他说家里已经准备好了房间，特意买了我爱吃的年货。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找了个理由推辞了：“小河啊，今年我就不去了，年纪大了，路上折腾不起，你们一家人好好过年吧。”

侄子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说：“大伯，那等过了年，我带着媳妇孩子去看你。”

“好，好。”我连声应着，心里却清楚，过年之后，谁还会记得这事呢？

挂了电话，我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渐渐飘起的雪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年，注定是一个人的了。

03.

年三十那天，我早早地去菜市场买了些饺子馅，又特意去超市买了瓶白酒，回到家自己包了些饺子，给老伴的遗像也倒了一杯酒。

“你看，咱们家就剩我一个了。”我自嘲地笑了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窗外的夜空被烟花点亮，而我家里，安静得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一样。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弟弟打来的。

我愣了一下，接起电话，弟弟在那头有些尴尬地笑着：“哥，晚上来我家吃饭吧？一家人热闹热闹。”

我心里冷笑，弟媳那副防着我的样子，我要是真去了，岂不是自找没趣？

“不了，家里刚包了饺子，自己吃着挺好的。”我淡淡地回道。

弟弟在那头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哥，你别多想，弟媳她就是嘴碎了点，心里其实没那么多坏心思。”

“我知道。”我笑了笑，却没再多说什么。

挂了电话，我摇了摇头，心里却无比清楚，有些事，一旦看透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个年，我一个人过，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我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在别人的眼光里计算自己的去留。

窗外的烟花依旧璀璨，而我坐在屋里，慢慢地喝着酒，咬了一口热腾腾的饺子，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人到老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给自己留点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