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被判谋逆,本是京城第一贵女的我沦为下贱官妓。
曾经爱慕我的王公贵族欺我、辱我,连意中人也被迫舍我而去。
绝望之时,高冷矜贵的六皇子却向我伸出了手。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服软吗?」
我本以为,他是来拯救我的英雄。
却没想到,这一伸手竟是我的炼狱。
1
皇帝年迈多疑,因左丞相宋鹤与太子锦的几份往来书信,认定其意图谋反,将太子锦废为庶民囚于宗人府。
相府被抄家,一夜覆没。府中男子发配边疆,女子没为官妓。
我手戴着桎梏被几个官兵一路拽着走出相府。
门外围着一众百姓,看到我们出来,开始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相府是因为谋反的事被抄家的。」
「可是宋丞相是个好人啊,每月都会为穷人施粥,我还受过他的恩呢。」
「你看那就是相府的千金宋贵枝,京城第一美人,平常我们都见不到的。」
……
爹从小教导我说无论何种境地都不能失了风骨。
多年的教养让我挺直脊梁,不论那些人说的话有多么不堪入耳。
「呦,这不是我们京城第一贵女宋贵枝吗,这今后怕不是要改名宋贱枝了吧。」
我闻言抬眼望去,果不其然事尚书之女沈安安。
从小到大,她都和我不对付,来落井下石是难免的。
但是她旁边的青衣少女……
我的视线撞进她泛红的眼眶。
我抿唇,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乱动。
她是萧巍的妹妹萧玉,和我自小情同姐妹。
她总说枝枝你要是我嫂嫂就好了,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
枝枝等我哥回来你就是我嫂嫂了。
枝枝我只想你做我的嫂嫂。
萧巍是我的意中人。
我们约好等他凯旋而归,加官进爵之时就是娶我之时。
只是现在怕是不行了。
2
一行人站在教坊司的院子里,管事上下打量着我们。
「会琴棋书画的留下,年纪大的和其他人都带到刘管事那儿去。」
「你就是京城第一贵女。」
管事挑起我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一遍后,补充道:「容貌上佳,身段也不错,后日春满楼有场宴席,你去。」
我侧头把下巴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冷冷道:「我不去。」
「啪!」一巴掌落在我的脸上。
「由不得你选,你以为你还是那个相府千金呢!你现在就是个官妓!」
管事用手轻拍了拍刚刚那只扇我的指尖,缓缓开口。
「刚才那个夫人是你娘吧,你说我要让她去掖庭,你猜她能坚持几天。」
我转头冷冷地盯着她,发现她含笑眼睛的里凌厉之意。
这话并不是玩笑。
为了我娘,我不得不答应下来。
我娘一辈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到掖庭挺不过三天。
她从小就对我宠爱有加,把半生的心血的灌注在我身上,我不可能抛下她不管。
管事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拿我娘来要挟我。
「我去,把我娘还给我。」
管事不屑地看着我,好像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可以,但是你要知道,我随时可以把她再扔回掖庭。」
我用力握拳忍耐,指甲陷进皮肉的痛苦令我清醒。
我已经不是那个被娇宠着的大小姐了,在这里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春满楼,一支舞毕。
「这不是我们京城第一贵女宋贵枝吗。」薛佑一脸淫邪地看着我:「来,过来给我斟酒。」
我看着他满脸肥腻淫笑的脸,忍下上涌的恶心,过去给他斟酒,默默告诉自己做好这次才能接阿娘回来。
见我过去,他的手一下一下蹭我倒酒的手背,另一只手朝我的腰背摸过来。
我握着酒壶的指节泛白,酒杯一歪,把酒倒在了他的身上。
见状我赶忙后退一步道歉,从他的咸猪手里逃出来。
尽管如此,我也不曾弯下我的背,端正地跪坐着。
薛佑见衣袍洒上酒水,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贱人,连斟酒都不会。」
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众人都看向这里。
我忍着内心的屈辱,不去看别人嫌恶的眼神。
薛佑看着被扇了一巴掌也毫不动容的我,火气不消反增。
他一把揪过我的衣领:「宋贵枝,以前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现在,老子叫你斟酒你就要斟,叫你夹菜,你就要夹。丞相府都不在了,你装什么清高。」
我依然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一同过来的官妓看不下去,上来拉薛佑:「薛公子,别生气,别生气,她新来的不懂事,奴婢来伺候你。」
薛佑扯着我的衣领,把我推到地上,朝着我狠狠吐了口口水:「什么玩意儿,晦气。」
那个官妓一边哄着薛佑,一边给我使眼色,要我退下。
我站起来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从后面离开。
看着喧闹的酒楼,我的思绪陷入一片混沌中,一时间竟无法分辨现实和幻觉。
这几天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突然从云端跌入泥底。
尽管如此境地,我又好似在期盼着什么。
转机吗?也许吧。
我自嘲般苦笑了一下,哪里还会有什么转机。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楼台上。
我眺望着城门的方向。
刚才在跳舞的时候听到地下的人说萧巍凯旋了,后日就会抵达京城。
3
萧巍得胜归来,我为他欢喜。
只是我和他之间,从前隔着一条鸿沟,现在隔着一条天堑。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等宴席散场,酒楼的人也差不多离开了。
我看到刚才为我解困的官妓,过去同她道谢。
她明显一愣,问:「你还没有走呢。」
看着她疲惫地捏着眉心,我心下更加歉疚:「刚才,谢谢你。」
她眉毛挑了挑:「没想到世家千金也会道谢啊。」
我好像被刺中了什么东西一样,背一僵,脸色更加僵硬了。
「无论怎样,人,要先活着。」她看着我,眼神遥远又苍凉,仿佛历经了什么。
我茫然地跟上她的脚步回教坊司,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她的话。
刚进教坊司,管事就坐在里面等着。
「其他姑娘先回去,宋贵枝你留下。」
我顿了顿,轻叹了一口气,消息传的真快。
管事手上拿着木条,一下一下敲在另一只手上。
「你过来。」
我挺直腰板,一步步挪过去。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薛佑那是尚书府的公子,人要是真要追究起来,你们过去的人全都少不了皮肉之苦。」
「宣宜帮的了你一次,帮不了你第二次。」
管事凶狠地盯着我:「你想死,别拉着别的姑娘,手伸出来。」
我沉默着把手伸出去。
啪!木条打在手心的声音清脆。
连着几声,感觉手骨都要被打断了。
骨子里的教养让我皱着眉强忍没出声。
「后日有宫宴,今天手板就替了板子,下一次板子就不是打在手心了,你给我好好记着!」
打完手板,管事又训斥了几句,转身要走。
我忍着疼,艰难开口:「我娘……」
管事转头瞪着我:「就这样还想要你娘。」
4
我回到房里,处理手上的伤。
猩红一片,分不清皮肉,动一下都刺骨的疼。
突然有人敲门,我忍下将将要溢出来的泪水,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道:「进来。」
进来的是我娘,刚要忍下的眼泪又马上涌了上来。
我转头赶忙擦了眼泪,回头就佯装没事地看着我娘,把猩红的手藏在身后。
「阿娘怎么来了?」
她直接扯过我的手,看着猩红的血肉,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
「枝儿,你受苦了,都是阿娘没用,阿娘护不住你啊。」
我抬手用衣袖擦去她的眼泪:「我没事阿娘,几下板子而已,没什么的。」
她拉着我坐下,仔细帮我上药包扎。
得知她并没有被送去掖庭,我松了一口气。
在送走她之前,我仔细叮嘱他要注意身体,我会找机会把她接到身边。
在教坊司的日子不过是日日练习曲乐舞蹈,虽然日子清贫一些,也还算安生。
转日就到了萧巍回京的日子,人们都围在接到上迎接这凯旋而归的将士们。
我站在人群的背后,看着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将军昂然端坐,战袍肃穆。
大概是经历了尸山血海,萧巍的眉间多了一抹肃杀之气。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握着一般,感觉紧涩,喘息艰难,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碧玉,这是在抄家的时候唯一被我带出来的东西。
不多时身后的人就催促我回去,我是趁机溜出来的,再晚些怕是会被发现。
再见萧巍就是在皇上给他们摆得庆功宴上。
此次战役,萧巍立下汗马功劳,封扬威将军。
宫殿之上歌舞升平,我本也是坐在侧殿赏乐之人,今日却在中央,为这些声色犬马的人起舞奏乐。
舞步不断,思绪越飘越远。
「枝儿以后想做什么样的人?」
他的眼中永远都是盎然的意气。
而那时的我也是天明媚真,笑意盈盈的回答他。
我说我会做一个像我爹那样宁折不弯,高风亮节之人。
他说他一定会是一个驰骋沙场为国为民的人。
我们共同举杯遥祝对方:
「祝萧将军一夫当关,凯旋而归。」
「祝宋小姐傲雪寒梅,迎风高歌。」
如今他已经是那个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
而我,只剩下这一身硬骨。
5
抬头撞上他深沉的眼里,我心里一颤,匆忙错开眼神。
君坐高台之上,而我才秀人微。
一曲毕。
皇上端酒朝着萧巍,慈爱开口:「听闻萧小将军还未婚配,可有心仪的姑娘。」
我闻言,心中一顿,仿佛在听人宣告些什么结果一般,心提到嗓子眼。
怕他说有,又怕他说没有。
萧巍起身回答:「回陛下,臣已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萧老将军抢了话去:「犬子自然是没有心仪的姑娘。」
萧巍被抢了话,望向我的位置,我立马错开眼睛,不敢看他,腰板挺得笔直。
皇上含着笑意的眼里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凌厉之意:「问你儿子话,你急个什么,萧小将军说!」
【截断位截断位截断位截断位】
萧巍低头回答:「臣还年少,暂无婚娶之意。」
仿佛宣判了一般,我的心放下来,又感觉空落落的。
皇上好像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步步紧逼。
「萧小将军觉得沈尚书的千金沈大小姐如何?」
萧巍将头俯得更低了些,微微皱着眉。
「沈小姐千金之躯,怕是我一介粗鲁武将配不上。」
皇上却置若罔闻,转头就叫了沈安安:「沈小姐觉得萧将军如何?」
沈安安羞涩地看了眼萧巍,怕被发现般又匆匆收回了眼。
心凉了半截,少年英才战功赫赫谁人不钦慕,且沈安安本来就爱慕萧巍,因为萧巍同我水火不容。
「萧将军才俊双全,安安很是,很是爱慕……」
皇上抚掌大笑,连声说好,当即上下旨赐婚萧巍和沈安安。
心好像被捏紧,又放开,分明间少了些什么。
耳朵里阵阵鸣响,我迷茫抬眼,与萧巍视线交汇,这次,没有躲开。
萧巍也看着我,眼神晦暗,眼底是无法言说的羞愧。
我见他面容模糊,越来越模糊,原来是我的眼泪蒙住了视线。
世家千金都围着沈安安恭贺。
从前她们恭贺的人是我,说我和萧巍是最般配的人,男才女貌。
当时萧巍却不这么觉得。
萧巍家里虽出过将军,但早已落魄了,他立誓一定要去立下战功,再风风光的娶我。
现如今他立下赫赫战功,要娶的人,却不是我。
6
宫宴结束,回去的路上我被萧玉拦了下来,她说要和我叙叙旧,于是将我引我去了假山。
萧巍在假山的后面。
我看到萧巍的脸,才压下去的酸涩一时抑制不住,眼泪一滴一滴砸下来。
萧巍见我落泪,将我拥入怀中。
额头抵在他的肩上,我泣不成声,这半月的委屈在这时才得以宣泄出来。
他从不曾这样抱过我,他说未过礼,怕辱了我的名声。
原来,他的肩膀是如此的挺阔坚实,只是以后靠在上面的不是我。
我平复下来,看着他疼惜愧疚的眼神,轻轻笑了一下:「恭喜萧将军凯旋而归。」
我拿出手中握的温热的碧玉交给他:「萧将军喜得良缘,这玉佩也不适合再放在我这。」
萧巍看我拿出玉佩递给他,惊愕:「枝枝,你知我不喜欢沈小姐,我会劝皇上收回圣旨,这玉佩你收好。」
他不肯接过玉佩。
「君无戏言,萧巍你知道不可能的。」
他顿了顿,想要说出的话变得分外艰难,那愧疚的眼里快要沁出血来。
「我带你走。」说着就要过拉我的手。
我躲开他的手,双眼微红地盯着他:「萧巍,带我走,你放得下吗,你甘心吗?」
「放得下你驰骋的沙场,护国安民的志向吗,放的下你的家人吗,放得下边关那些深处水深火热的百姓吗?」
那张脸露出痛苦的神色,沉默而又悲哀:「可是我也放不下你,枝枝。」
我沉默片刻,下定决心般开口:「我爹犯的是反叛的罪名,谁沾上我家都不会好过的,你也是。」
「萧巍,你是广阔天空上翱翔的雄鹰。」
「雄鹰可以为我停留,但不能为我放弃他的天空。」
「而我,会好好活着。」
我把玉佩塞到他的手中。
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玉佩,神色灰败。
玉佩是梅花,那日他约我在城中的梅花树下,说玉佩是他找人专门雕刻的。
梅花象征着高洁、坚强,就像我在他心中的模样。
7
「贵枝,六皇子传唤你。」
几日来我日日在房中练琴,不眠不休。
宫中常有贵人无聊找官妓寻乐的,只是我不曾单独被传唤过。
当我整理好,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宣宜就站在门外。
姐妹们的议论不绝于耳。
「六皇子以前不都传宣姐姐的吗,今天怎么传的她啊。」
「那还不简单,当然是因为她那张脸喽,人家可是京城第一美人。」
「宣姐姐真可怜。」
……
我沉默地看了一眼宣宜,宣宜甩袖离开。
到了六皇子寝宫,他并没有叫我什么,只是弹弹曲跳跳舞。
第二日又传了我,我借口脚扭伤,带上了宣宜。
「你为什么要带上我?」
宣宜拉着我的手停下。
我看着她不解的样子,弯唇笑了笑:「你在万人唾弃我的时候救了我一次,薛佑那次。」
她沉默地跟在我的身后,不知道在思虑些什么。
之后每次六皇子传唤我都会带上宣宜。
趁着六皇子的脸面,我把娘接到了身边。
萧巍成婚了。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她们说是因为边关战事紧急,所以才急着完婚。
我没能看到他穿上喜袍的样子,哪怕他要娶的人不是我。
虽没能见到萧巍,但是遇到了沈安安。
「等等,这不是宋贱枝吗?」
我闻言顿步,本想避开她,但这条路实在避无可避。
沈安安把玩着手上的暖壶,故意将暖壶扔在了地上。
「大胆官妓,竟然敢冲撞萧夫人。」
「给我狠狠地打。」
丫鬟婆子上来对我拳打脚踢,而我的脑子里唯有那句官妓和萧夫人。
心如刀绞般的疼。
半晌,沈安安叫她们停手,她半蹲在我面前,用手捏起我的下颌,强迫我看着她。
「宋贵枝,我最看不得的就是你这幅清高的样子,被打成这样都不弯腰求饶。」
随着又是冷笑一声,眼里都是鄙夷和不屑:「可是那又怎么样,你现在只是一个官妓,而我是萧巍的妻子。」
我直视沈安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可他不爱你。」
沈安安好像被刺中了什么一样,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突然有人一把推开沈安安,沈安安一酿跄,跌倒地上,我看到推她的人。
是萧玉。
萧玉将我扶起来,护崽子一样把我护在身后。
我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流光。
麻木了许久的心,好像有血液流淌的痕迹。
萧玉将沈安安赶走后把我送回了教坊司。
我在教坊司好生将养了几日身体才好些。
一日我回到房里,宣宜就端着一碗莲子汤进来说六皇子找我。
我叫她一同去,她说今日有事不便一同前往,让我喝下莲子汤润润嗓再去,
我带着琵琶去六皇子寝宫,却感觉越来越无力,身上有隐隐的燥热。
8
我咬咬牙,继续往六皇子寝宫走。
登时薛佑出来拦着我的去路。
他淫笑地上下打量着我:「那个女人果然没有骗我。」
我这才恍然大悟是那碗莲子汤的。
今日六皇子根本就没有传唤我,都是宣宜的阴谋。
我扔下琵琶慌不择路地跑,奋力呼喊救命。
但是身上越来越热,腿脚发软,薛佑很快就追了上来。
他一把揪过我的头发,把我拖到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我用力拧大腿里侧的肉,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身上的燥热很快就淹没了痛感。
薛佑油腻地淫笑,在我的身上到处乱蹭,我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
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我紧咬后槽牙,一字一句喊道:「我朝律令,官员不得狎妓。」
他不屑地看着我的挣扎:「狎妓,明明是你勾引我,再说,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很快衣服就被撕碎,薛佑在我的身上蹂躏撕咬。
「贱人,让你清高,让你傲,还不是被我骑在身下。」
「你求我,你求我,我就考虑考虑放过你。」
我紧抿着唇,不发出一丝声音。
薛佑气愤地边扭动身体,边用力扇我。
「破鞋一只,看你以后还装什么,贱人。」
内心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坍塌,尘埃飞起。
最后,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间看到有人抬起我然后将我扔到了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