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几年,我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这力量可能来自痛苦、无知,亦或一厢情愿的乐观;这力量让我坚信自己的人生充满意义,让我勤勤恳恳地打卡、做任务,让我满怀希望的活着。现在,我突然失去了那种力量,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怎么能在一天中完成那么多任务。就像当时别人会惊叹我的“自律、乐观、勤奋、正能量”一样,我此刻也在诧异过去怎么就活成了那个样子,一副“人生已经找到解药”的样子。
眼看已值深秋,可能是因为受了凉的缘故,也可能是久坐损伤了腰椎,身体很不舒服,坐立难安,我穿了厚厚几层衣服,肚子上放个热水杯,才觉得还可以维持下去。下午,读过加缪关于存在哲学的散文后脑子变得混沌,想躺在床上,让阳光治愈一下自己。不知不觉竟睡着了,醒来后,我望着窗外,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要去做。去读书吗?去体会别人经历过的人生?那些字符面无表情的跳动着,难以打动我的心,就算打动了又如何?去写字吗?无动于衷的时候应该写什么?怎么写?去做科研吗?当所有医者挤破头想要发现、创造一些什么,我何必去和他们争抢?为了技术职称吗?那还可以过上个把年头再考虑科研的事,还是尽可能花最少的时间达到合格的标准比较好。去做临床学问吗?这件事看起来最有意义,医者这个名称也最能激发我的责任心,可惜此时是疫情期间,患者很少,没有多少病人需要我,我是多么落寞。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过我的生命,享受着对它的忽视和浪费。那个曾经十分喜欢奋起直追的我,现在居然连起床也变得困难。不要以为我会因此而愧疚,我十分平静。我在思想上成长了,看到了过去自己用太多的任务填充自己的时间,其实是对虚无的一种逃避,是害怕无拘无束,是害怕放纵沉沦。而现在,我可以抬起头正视这虚无感了,无论是加缪的文字,还是长时间的独处,还是生命的圆满感让我意识到了这种虚无。当你是宇宙间的一粒尘埃,是向上爬、还是向下坠落有多大区别?既然做什么都没有太大区别,那接下来我该做什么这个问题就变得难以回答,所以我才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被谁囚禁了似的,原来是被生命的虚无囚禁了。
当承认了一切的虚无,我才能逐渐看清让我心动的事,我想它们就是我的未来与希望: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读书和写字,旅行和思考,独处,咖啡、茶和美酒,一个让我喜爱、激发我热情的男人,心意相通的朋友,疼我爱我的家人。看到自己居然写了这么多,我喜极而泣,原来我并不是没有活下去的意义!既然生命本身如此虚无,又如此短暂,我活着难道不是为了自己吗?那么,我还要把时间浪费在自己不喜欢的事上吗?干脆,我就做这十二件事活着,余下的几十年时光里我就做自己喜爱的事如何(当然还有为了坚持喜爱的事而不得不做的事)?这种活法让我心动,如果我能尽最大努力让自己的余生充满自己喜爱之事,哪怕人生本身没有什么意义,那这种人生也值得我活一回啊!至于生命的本质,生命更深层次的意义,关于存在与虚无的思考等等命题,就交给那些伟大的哲学家们去思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