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朱啊
阿宝去了玲子住处,如初次登门一样是下雨天,屋顶还在漏水,只不过上次有玲子用大盆小盆接着,房间里遮盖的严严实实,而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地板任意被水浸泡。
他连忙找盆接水,又开始仔仔细细打扫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思绪飘到了回忆里。
玲子怎么走的,阿宝喜不喜欢玲子,这个问题从未宣于口,亦未有答案。
汪明珠被下放了,她曾放豪言等阿宝一晚,可那晚阿宝找陶陶赢了一晚的钱,死了心只能认命。
玲子围着阿宝转,认为只有她那一碗泡饭是特殊的,因为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拴住他的胃,所以,这是她的骄傲。
汪明珠把睡觉打不打呼噜都告诉了阿宝,因为她觉得没有秘密就是最亲密的人,所以,她一直视阿是宝除了家人以外最亲密的人。
很多人戏称玲子是阿宝随时上位的宝太太,也有人称汪明珠是阿宝最相配的第一人,可一夜之间,两个女人都离开了,阿宝却谁都没有见,谁都没有留。
打扫玲子住处“喜欢我的男人多的去了,我告诉你啊,我喜欢的男人,一个都逃不掉。我将来要找的郎君呢,是要住到小洋楼去的。”
玲子第一次约阿宝来家里就说了这段话,这里面有她的骄傲,也有她的试探。
虽说炒股加外贸,又有爷叔背后支持,阿宝有了第一桶金,但依旧是阿宝,一个会钻空子搞营生的小混混。
玲子是夜东京的老板娘,确切地说是她一手创办了夜东京,才让阿宝变成了宝总。
没有钱万万不能,但有了钱却也不是万万都能。
玲子有本事,能闯出一片天,阿宝有钱,能创出一片天,本是天作之合,可惜的是一男一女。
玲子喜欢阿宝,吭阿宝的钱,借阿宝的势,明里暗地里赚了不少钱,但她维护阿宝,这次就是因为阿宝需要那张珍珠耳环的进货单,才有了夜东京四小分队的撕破脸。
初次见面时玲子三十七岁,伸着手指头数数住进小洋楼的倒计时,可等了阿宝三年又三年,一个暧昧不明的葛老师却揭开了遮羞布。
玲子不是突然顿悟,更不是脸皮薄,而是夜深人静才深知自己已经没多少年华可以浪费了。
有个细节是她出走的那个夜晚,本是冲冠一怒,却被一场雨逼了回来,回头就撑了一把花伞,眼角含着泪,踩着雨水,疾步消失,不曾回头,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一个咋呼作精的女人,选择悄无声息的走,用的不是勇气,更不是冲动。
阿宝直奔玲子的住处,确认玲子消失之后,他仔仔细细打扫了房间的角角落落,坐在窗台前喝着酒回忆着过去。
他回忆的不全是玲子,或者说他一直都在回忆那个藏在内心深处,无处不在,又遏制不住的情感。
屋顶上的一条金鱼,是玲子第一次询问阿宝女朋友得到的答案。
没人知道的是,这条金鱼早已化成了刺,汇成了河流,扎在阿宝心上,流入阿宝体内。
千方百计救汪明珠得知汪明珠被调查,阿宝打了很多电话,在确认是因为那对珍珠耳环时,他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是请爷叔亲自出马,手把手教汪明珠写检讨书。
阿宝在前面风光无限,财务往来都是爷叔经手办的,这次出山是被阿宝逼的,但汪明珠却把爷叔气得想打人。
检讨书写了一天还是一片空白,明知道前途快没了,却还在儿女情长。
汪明珠被称作汪小姐,不只是敬称,更主要是太任性,刚毕业进了外贸大厦,第一个单子就碰到了阿宝,随着阿宝的生意越做越大,她的地位也就越来越稳固,已经提升为准科长。
可汪明珠说话直接,做事更直接,不仅得罪客户,还挡了同事的路。
不怕对手太厉害,就怕身后有人捅刀子。
汪明珠的这一劫是同事梅萍下的绊子。
被下放的第一天,阿宝就给范师傅打电话,可惜范师傅是个话听不进去的硬骨头,还是给汪明珠一个下马威;后来又让陶陶亲自去,得知干了又脏又累的活,还生了很大的气。
汪明珠和阿宝,算是相互成就,因为有了汪明珠的帮忙,才顺利开启了外贸大门;因为阿宝的一路加持,让汪明珠连级跳成了科长。
可以说,汪明珠于阿宝而言,就是盾牌,不管能不能挡住枪林弹雨,只要有就可以往前冲,这点很重要。
阿宝从爷叔那知道汪明珠要他一个态度,却破天荒地拒绝了,因为往前一步就掉入爱情的旋涡,往后一步是分开,只有不见面不说话,才能保持原地踏步。
阿宝愿意为汪明珠奔走求救,甚至孩子气地拒绝和梅萍合作。
梅萍是什么人物?
是顶替汪明珠升任科长的不二人选,是对朝夕相处同时下死手的狠角色。
阿宝对汪明珠失去了理智,却又保持了理智,保人可以,谈情不行。
在利益面前,爱情不值一文。“当初要不是玲子,要不是夜东京,就没有我现在这个宝总。”
这是阿宝搪塞爷叔的,却被爷叔当面反驳。
爷叔是谁?
是军事,是幕后主使,是真正的掌权人。
在他眼里利益高于一切,教导出来的徒弟,会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吗?
那么,阿宝对玲子有情吗?
肯定是有。
合作三羊时,阿宝刻意在玲子那存了一批货,又叮嘱说一件不能少。
可玲子前脚承诺,后脚就自作主张给全卖了。尤其是趁着三羊大火的时候,发了一笔横财。
玲子是吃亏的性格吗,不可能,要不然也不敢私自贩卖三羊。而这也是最奇怪的,阿宝火急火燎地过来质问,玲子大吵大闹地扳回一局,最后以赔偿五十元钱追回收场。
这里有个问题是钱给玲子赚了,赔款却由阿宝出,随后这件事情就翻篇了。
是玲子不知道阿宝利用自己,还是阿宝甘愿做冤大头?
其实都不是,在一起那么多年的人,还能不了解彼此的性情吗?
阿宝就是利用玲子偷卖三羊,才趁机找到造假的源头,如此不仅保住了三羊的上市,还为真三羊单走找到了下家。
玲子就是骂骂咧咧胡作非为,压根不管真假,只要能往口袋里塞钱。
玲子走了,一个逮着谁坑谁,作精又吵翻天的女人走了。
是疗伤去了吗?应该说是找小洋楼去了。
阿宝不在乎玲子从自己身上薅走多少羊毛,因为哪怕是坐在玲子的住处回忆,想的都不全是玲子,而是那条从屋顶游走的小金鱼。
汪明珠更不可能住进阿宝心里,因为阿宝想什么,要什么,汪明珠都想不明白。
就如阿宝跟范总的博弈里,汪明珠就是个跑腿的,看似风风火火,实则就是个迷雾弹,迷惑了敌人,连她自己也蒙在了鼓里。
阿宝离不开汪明珠,但更需要背后的外贸大厦。这也是阿宝明明看起来强颜欢笑,却始终不去见汪明珠最后一面的原因。
再重要的人,亦没有利益重要。
那个四岁就出现,暧昧在公交车上的初恋,不管是离开结婚,还是离婚再现,都不是阿宝心里的朱砂痣。
他承认自己有个初恋,有个曾经全心全意爱过的人,但20000这个数字才真正刺痛了他的心。
初恋说希望他过得好,却不希望他过得太好,因为她会后悔。
如今阿宝是那个不如对方的人,所以,初恋心满意足地离开,独留他一个人拼了命也要过得好。
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同的。
初恋怎么变身的,蓓蒂这个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公交花如果不是去香港镀金,又如何会比一个奋进的男人过得好?
《海蒂和爷爷》里有这样一段话:
如果生活中有什么使你感到快乐,那就去做吧,不要管别人说什么。
阿宝为玲子留着月月亏钱的夜东京,只为等一个合作无间的伙伴;千方百计救汪明珠,为的是保住身后的27号。
能让阿宝快乐的是掩埋心中那根刺,和初恋十年之约,以及过得很多的自我证明,来弥补那段回不去的爱恋。
《繁花》是一部男人的回忆录,带着那个时代的烙印,绽放大浪淘沙的影像,情爱太小,天地之大,一切不过烟云。
爱情是局子里的人才想追求的,利益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阿宝从不缺女人,也不会为哪个女人停留,或来或去,全凭自己,他就在那里,看世间繁华,看人间花开花落,抹不去,绕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