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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一个带有“汾阳王府”的五彩瓶
■ / 北京 白娟
三月,不是旅游旺季,无论是我们刚刚去过的法国蒙彼利埃,还是在意大利的热那亚,没有拥挤的人流,更不用提前预约,可以在心仪的展厅和展品前长久驻足,享受那份独有的清净。
朋友告诉我,在热那亚的白宫,除了要参观那把珍贵的帕格尼尼曾经用过的小提琴,还要看看很多来自中国的瓷器。
走进热那亚的白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些17、18世纪的热那亚派和佛兰德派的绘画。而走进另一个房间,这里更像是居家的环境与布置,你就会看到之前朋友提到的中国瓷器。2000多年前中国开辟出横贯东西、链接欧亚的丝绸之路,中国的丝绸、茶叶和瓷器源源不断运往世界,其中,丝绸和茶叶自东而西,只留下传说和记忆,而瓷器被永远保存在全球各国的博物馆和家族的传承中,这些瓷器也许是当时互赠礼物和海洋贸易往来的见证,也许是从东方掠夺而来的,在这里我们不得而知。
就在快要离开这所房间的时候,我发现门口一对中国瓷瓶上竟然有“汾阳王府”四个大字!我竟然也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向一旁的朋友大喊:快看!这不仅仅是中国瓷器,而且上面还写着醒目的四个大字“汾阳王府”!这是不是来自我们老家汾阳的物件?
作为一个汾阳人,除了自豪就是想一探究竟,这一对瓷瓶是怎样漂洋过海来到了这里?这瓷瓶上讲的是不是我们汾阳的故事?或者它与汾阳有什么联系,因为,汾阳古称汾州府,在明代时期有两个王府,经过十几代的繁衍,形成了一个数量庞大的特权阶层,当时汾州府管辖的平遥、介休、孝义都是明清晋商聚集之地,繁华一世。所以,会不会与我们老家的两个王府有交集?
于是,我微信了我的朋友,原山海关博物馆馆长、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展示艺术研究所的客座王教授求证。王教授告诉我,首先,这个瓶看上去是一个满工满彩的五彩瓶,瓷瓶带有双耳是清代以后才有的,其二,古时候的王府大门只写“王府”二字,不会指名道姓,其三,这个画面看上去是一个祝寿的场景,是这个“汾阳王府”是画在旗杆上的,而不是挂在门上的,这是一出戏剧故事。教授的几句话一下子点拨了我,原来这幅画面是表现的一个戏剧场面,再仔细看看,这个戏剧场面就是祝寿,它可能就是戏剧《打金枝》,没错,就是《打金枝》。
说到打金枝《打金枝》不得不提到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盛唐时期的人物郭子仪,他在朝为官征战沙场英勇盖世,在平定安史之乱中功勋显赫,被册封为汾阳王,册封地就在我的老家汾阳,这出《打金枝》讲的就是其子郭暧娶了皇帝的女儿成为当朝驸马,而皇帝女儿升平公主刁蛮任性,认为自己是一朝公主拒不前往给公公祝寿,郭暧盛怒之下打了公主的故事。
所以,我初步断定,这一对瓷瓶上表现的就是我国传统戏剧《打金枝》的故事,而且和我们老家汾阳有交集。那么能否搞清楚这对瓷瓶是怎么漂洋过海到了意大利的热那亚?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网上多次查阅和了解,我初步判断这一对满工满彩的五彩瓶,有着“广州织金彩瓷”的特征。“广州织金彩瓷”是属于广州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它早年是使用景德镇的白素瓷胎,凭借景德镇传入的加彩技艺,在广州加彩烘烧而成。1685年,也就是康熙二十四年,广州成立了重要港口,第二年,对外贸易洋行“十三行”成立,瓷器成为十三行外销的大众商品,从康熙至嘉庆年间,广彩被誉为“式样奇巧,岁无定样”,瓷器的烧制形制繁多,成为欧洲帝王贵胄千金难求的藏品。
1708年德国等国相继成功模仿研制出与中国瓷器相近的硬质瓷器,并开始批量生产,与此同时,欧洲的审美时尚和消费倾向已经改变,他们喜欢收藏中国的仿古瓷和传统的图案,这也是广彩史的转折点。广彩商人和画师匠人在花式创新上增加了仿明清绘画、画谱、绣像、小说和戏剧人物故事,像金殿比武、鸿门宴这些中国喜闻乐见的故事,这出“打金枝”也无一例外便绘上了“广彩”,漂洋过海来到了欧洲、来到了巴黎……
据了解,这座成为“白宫”的豪宅的主人曾属于马蒂尼翁·加列拉公爵和公爵夫人,加列拉公爵当时在巴黎最好的街区拥有一大块土地,1876年公爵去世后,他的妻子法拉利成为他巨额财富的继承人,公爵夫人决定用这片土地建造一座博物馆,用以收藏他们的艺术品。但是,1886年法兰西第三共和国众议院通过了一项法律,驱逐任何在法国统治的保皇王朝的直接继承人。加列拉公爵夫人对此非常愤怒,于是,她把在巴黎的其他遗产、绘画、美术收藏品和瓷器(可以想象连同这一对带有“汾阳王府”字样的瓷瓶),一并送到了意大利的热那亚,捐给了罗索宫(意大利热那亚白宫、红宫的统称),放入了这个她在热那亚拥有的宫殿里。
世界真是一本书,若不出去走走,你看到的总是同一页的内容,你就不会在三月,在意大利,在热那亚的白宫发现这一对藏有“汾阳王府”故事的中国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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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 李海萍 冯元明 孙雨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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