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不返途》

和楚枫因为沈悦，分分合合两年后，我终于心力交瘁，选择放弃。

转而接受了相识多年，一直钟情于我的邻家哥哥顾泽霖。

甜蜜三年，他对我关怀备至，我以为往后余生，他就是我的依靠。

直至结婚前三天的老友欢送会。

他的挚友醉意朦胧，道出了那个深埋心底多年的秘密。

“你这小子为了沈悦装得够像啊，这么多年的深情款款，硬是把秦漫漫哄得死心塌地要嫁给你。”

“只要悦悦能达成心愿跟楚枫在一起，我娶秦漫漫又算得了什么，反正是个替代品。”

原来，他亲手绘制的新房蓝图，是圆不了与沈悦共筑爱巢的梦想。

特意定制的蜜月行程，是陪不了沈悦游历山河的遗憾。

我满心期许的幸福港湾，竟是他用欺骗精心构建，只为禁锢我的樊篱。

我心碎一地的收起幻想，我彻底心死，同意了长辈为我筹备的家族联姻。

1.

“爸爸，我同意订婚了。”

书房里灯光昏黄黯淡，我清浅的嗓音于静谧的夜色中沉闷又麻木。

爸爸深知我内心的苦楚，微微皱眉，轻拍了下我的肩膀，叹息道:“乖孩子，订婚的事儿你别操心，交给爸爸来处理。”

“咱们选的这家人，不敢说百分百合你心意，但门第、人品绝对是拔尖儿的，我的孩子值得顶配的姻缘。”

“谢谢爸爸。”

“还有，你抽空跟你的泽霖哥哥道个别，在滨城这些年，没少承蒙他照应。等你订婚宴，一定得把他请来喝杯酒。”

我顿了顿，轻声应下。

屋外有了响动，书房随即被灯光照亮。

顾泽霖瞧见我在这儿，微微一怔，接着眼眸温柔地快步走来，将我轻轻拥入怀中，“谁招我家小公主生气啦？”

他边说边欲低头吻我。

我侧身躲开，“你刚从外面回来，先去洗漱吧。”

他挠挠我手心，柔和一笑，“遵命，公主殿下，臣这就去洗得清清爽爽。”

起身之际，他像是想起什么，“要请谁喝酒？谁要订婚了？”

我订。

我在心底默默作答。

“一个远房表哥，” 我神色平静，“快订婚了，到时候请他来热闹热闹。”

他神情放松下来，勾唇道：“行，等咱俩订婚，一并请来。”

望着他吹着口哨走向浴室的背影，我满心悲戚，暗自苦笑。

不会有 “咱俩” 的订婚宴了。

搁在桌上的手机嗡嗡一响，是顾泽霖的。

本不想理会，可起身时，我眼角余光扫到屏幕顶端的备注 ——“挚爱”。

而那个头像，我熟悉得很。

就在我的微信好友列表里安静躺着。

“阿霖，他是个混蛋，把我甩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刹那间，我如坠冰窖，四肢百骸一片冰凉，呼吸都仿若凝住。

苏阿霖走出浴室时，我正佯装翻书。

他顺手拿起手机，下一秒，哪怕我已有心理预期，还是清楚瞧见他脸色瞬间变了。

他疾步回房，慌乱套上衣服，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他，连衣摆都没整理平整。

临到门口，才像是忽然记起立在书架旁默不作声的我。

他匆忙折回，“宝贝，医院临时来了个危重病患，我得立刻赶过去，今晚别等我了。”

蜻蜓点水般在我脸颊碰了下，随着关门声，屋内重归死寂。

我垂下头，望着被碰翻在地的书本，俯身捡起，一页页抚平。

继而走向酒柜，拿出一瓶红酒。

斟满酒杯，赶在零点钟声敲响前，对着月光，为自己敬上一杯诚挚无比的 “生日酒”。

“愿余生常安乐，此后不逢晨。”

2.

顾泽霖回来已是第三天清晨。

推开门，我正拿着剪刀修剪花枝。

他疲惫地扯了扯领带，瞥向墙角摞着的几个大纸箱，“家里哪来这么多杂物？”

“嗯，是不少。”

毕竟是这四年来，他赠予我的全部物品。

而每一件，我从前天晚上沈悦公开的满满回忆相册里，翻了整整一夜。

无一不是她提及、佩戴、钟爱过的东西。

顾泽霖竭尽全力地将他对沈悦的满腔柔情转嫁到我身上。

而我宛如一个傻瓜。

把假意虚情，奉若瑰宝。

如今，这些 “垃圾” 也该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了。

他并未多问，也没有细看，径直走了过去。

直至瞧见茶几上残余的半盒巧克力。

他拈起一块，轻放在我唇边，见我不动，嘴角勾起一抹笑，“小馋猫，怎么剩这点儿都不吃了？”

顾泽霖有一双极为迷人的含情目。

四年来，这双眼为我流露温情无数次，这是第一次，我细细打量。

却寻不到一丝真心的痕迹。

他当真是个出色的伪装者。

静了片刻，我缓缓开口，“前天，是我的生日。”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匆忙抬头看桌上的台历，满脸懊悔地过来拥住我。

“对不起宝贝，都怪我忙晕头了，刚刚文轩组了个局，晚上我带你一道过去庆祝好不好？”

厉文轩，就是无意间戳破他秘密的铁哥们。

我正欲拒绝，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垂眸扫了一眼，眼神慌乱地朝我笑笑。

“是医院的来电，恐怕有急事，我先过去看一眼，晚上过来接你，老公爱你，乖乖在家等我。”

我装作没看见屏幕上显示出的来自 “挚爱” 的来电。

轻轻点头。

四年了，即便要画上句号，他也是和我相识多年的邻家哥哥，从小对我不止保护了我一次。

这场聚会，就当作最后的体面告别吧。

约定的时间到了，顾泽霖没来接我，来的是他科室的见习生。

刚上大二的小姑娘，天真烂漫地跟我讲述她对顾泽霖霖的倾慕。

“顾老师真的超厉害，医术精湛不说，对女朋友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让人好羡慕啊。”

见我看向她，她愈发来劲，“昨天师娘不过是有点头疼，顾老师就心急如焚地把人送进急诊。”

“我跟着顾老师一个月了，从没见过他这么紧张的样子。”

“急诊的医护人员被他催得手忙脚乱。”

“他守着师娘一整晚，又是按摩太阳穴，又是喂温水，又是轻声安抚。”

“这么深情又暖心的男人，我要是师娘，得幸福死了。”

小姑娘捧着脸，满眼的憧憬。

“他们下月订婚了，简直太让人羡慕啦，祝他们白头偕老。”

她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总算觉察到我的异常沉默。

“姐姐，你是顾老师的妹妹吧？”

我扭头，望着车窗上，自己木然的面容被路灯切割得零碎黯淡。

轻声应道：“嗯，是妹妹。”

快到包厢时，我站在门口听见里面呼喊着 “快亲，快亲”。

见习生帮我推开门。

两道身影置身光影中央，紧紧相拥，唇瓣近在咫尺，顾泽霖察觉到我的身影，猛地偏过了头。

亲吻的姿势定格在半空，差之毫厘的姿势，他对上了我波澜不惊的眼眸。

而我，真切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遗憾。

3.

他匆忙站起身来，有些局促地握住我的手，“漫漫，我们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

我淡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解释，“我信你。”

他眸底闪过诧异，欲言又止，近乎慌乱地将我搂入怀中，瞪向一群起哄的人，“你们都给我消停点闹，要是吓到我的宝贝，有你们好看。”

沈悦袅袅婷婷地站起身，她身着一袭露背短裙，身姿婀娜地走过来，“好久不见啊漫漫。”

“听说你和泽霖要订婚了呀？”

还没等我回应，顾泽霖已经急声否认：“没有的事。”

沈悦掩唇轻笑，笑声中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有机灵的岔开话题，又嬉笑玩闹起来。

顾泽霖眼神紧张地望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

而我已经从他的怀里挣脱，径直走到窗边坐下。

他紧跟在我身后，在给我倒茶水的间隙，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黏在不远处与人碰杯的沈悦身上。

直至茶水溢出杯沿，我刚要出言提醒。

他陡然站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拽住大冒险输了，正准备拉下吊带的沈悦。

“你是不是疯了？”

沈悦奋力甩开他的手，带着几分醉意挑起眉梢，“你是我什么人啊？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单身，自由得很，别说拉吊带，只要我乐意，随便找个人就能去宾馆。”

他们这一闹动静不小，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厉文轩醉醺醺地用肩膀撞了沈悦一下。

眼见她就要踉跄下沙发，顾泽霖想都没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沈悦却突然挣扎起来，放声大哭：“你们既然都不要我，就别管我，你放手！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顾泽霖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心疼，眼眶泛红，大声表白：“谁说没人要你，我要！我只要你！”

沈悦愣了一瞬，随即摇头恸哭：“你骗我，你马上要订婚了，你根本就不要我，我跟要我的人走，我现在就去找个男人。”

说着，她推开顾泽霖，脚步踉跄地往门外走去。

顾泽霖脸色阴沉得可怕，忍无可忍地追上去，一把将她横抱起来，疾步离开包厢。

在场的大多是顾泽霖的朋友、昔日同窗，对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轻叹几声后便又自顾自地玩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