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徐长贵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有人说，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遇到一个让你心动的人。而我遇到的那个人，是在1983年的夏天，在那个荷花盛开的鱼塘边。

那时候的我，生活在湖南江华县青山村。我叫徐长贵，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青年。家里就我一个独子，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我上完高中后因为家里穷，就没能继续读书，只能留在家里种地务农。说起来也怪，我从小就喜欢养鱼，在村里承包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鱼塘，靠着养鱼和种地过日子。

那年我21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我这个人生性内向，平日里除了侍弄鱼塘，就是在家里种地。村里人都说我老实巴交的，连个对象都找不到。其实我心里也着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起对象，就不得不提到我们村的江小月。那个女孩子今年19岁，是村里公认的美人。她虽然比我小两岁，但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精气神。她的眼睛特别好看，黑白分明的，像是会说话一样。每次她从我鱼塘边经过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但又不敢让她发现。

江小月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就在通往集市的路边上。她爹常年卧病在床，她娘又早早地就走了，一个女孩子要撑起一个家不容易。但是她从来不叫苦，整天笑眯眯的，谁去她的小卖部买东西，她都热情招呼。

那是个特别热的夏天。七月的太阳像个火球一样挂在天上，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叫着，好像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中午时分，村里人都躲在屋里乘凉，我却还在鱼塘边修补渔网。

就在这时，我听到水声。抬头一看，差点没把魂给吓掉——江小月正蹲在鱼塘边洗衣服。她穿着一件碎花布衫，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阳光照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我知道自己不该看，可是那一刻，我的眼睛就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我躲在芦苇丛后面，看着她认真洗衣服的样子。她的手在水里来回搓洗，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撒了一把珍珠在水面上。

就在我看得出神的时候，江小月突然转过身来。我们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徐长贵，你给我出来！”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我浑身发抖。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从芦苇丛里走出来。我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偷看姑娘家洗衣服，这要是传出去，我在村里可就没法做人了。

“对。。。对不起。。。”我结结巴巴地说。

江小月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以为她会破口大骂，没想到她却说出了一句让我完全没想到的话：“要么娶我，要么我告诉全村你是个登徒子！”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把我给劈懵了。我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江小月的脸有些发红，但是语气很坚定，“你要是不答应娶我，我就去村里说你偷看我洗衣服。到时候，你看看还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偷看人家是我不对，可是这样就要我娶她，这也太。。。太突然了吧？

可是江小月好像铁了心要逼我表态，她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就把这事告诉全村人。”

说完，她就提着衣服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傻站在鱼塘边，看着她的背影发呆。那天下午，我什么活都干不好，满脑子都是江小月的话。

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在村里可就真的没法待了。可是就这样娶了江小月，这也太草率了。虽然我心里对她是有好感，可是这样的婚事，怎么说得过去呢？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我的床边。我想起小时候奶奶常说，月亮是个媒婆，专门给有情人牵红线。可是我和江小月这算什么？这哪里是牵红线，分明是掉进了她设的套里。

可是第二天一早，我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江小月一大早就来到鱼塘边，带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装着热腾腾的早饭：白米粥、咸鸭蛋，还有两个菜包子。

“你一个人在这里忙活，肯定没吃早饭吧？”她把篮子放在塘边的石头上，“快趁热吃吧。”

我有些不知所措：“这。。。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江小月撇撇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当是我威胁你要娶我的赔礼。”

她这话让我更加不好意思了。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发现她今天特意梳了个好看的发型，还换了件新衣裳。阳光照在她脸上，我这才发现她的皮肤真好，像是能掐出水来似的。

“你发什么呆啊？”江小月见我不动，就把筷子塞到我手里，“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菜包子。那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面皮软软的，里面的韭菜和鸡蛋馅儿很新鲜，还能吃出一点点咸鸭蛋的香味。这哪里是普通的包子，分明是用了心思的。

“好吃吗？”江小月眨着眼睛问我。

我点点头：“好吃。”

“那就好。”她笑了，“我可是一大早就起来包的。”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里突然有些暖暖的。想想这些年来，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自从父母去外地打工后，我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早就习惯了孤单。

这天之后，江小月每天都会来鱼塘边。有时候是送早饭，有时候是帮我打理鱼塘。她干活麻利，一点都不怕脏不怕累。渐渐地，我发现鱼塘边的杂草少了，水也比以前清了。

村里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江小月是不是看上我了，故意来献殷勤。也有人说我是不是给江小月下了什么迷魂药，不然她怎么会天天往我这儿跑。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心里既害怕又甜蜜。害怕的是，我怕这些流言蜚语会影响到江小月的名声；甜蜜的是，原来她天天来找我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

第三天晚上，我鼓起勇气去了江小月家的小卖部。那会儿天已经黑了，小卖部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江小月正在整理货架，看见我来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你来啦。”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是不是想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江小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那天在鱼塘边，你为什么非要说那样的话？”我鼓起勇气看着她的眼睛，“你完全可以直接骂我一顿，或者告诉村里人。为什么要说。。。要说要我娶你？”

江小月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笑了：“你真的想知道原因？”

我点点头。

她走到门口，把小卖部的门关上，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我：“因为我喜欢你，徐长贵。”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把我劈得外焦里嫩。我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喜欢你很久了。”江小月继续说，“从你开始养鱼的时候就喜欢了。我喜欢看你在鱼塘边忙活的样子，喜欢看你认真干活时皱着眉头的样子，喜欢看你逗鱼时露出傻傻的笑容。”

“可是。。。”我结结巴巴地说，“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告诉你？”江小月苦笑了一下，“你这个榆木脑袋，我要是直接告诉你，你敢答应吗？你不是最怕人说闲话了吗？”

我一下子明白了。原来那天在鱼塘边，她是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她知道我的性子，所以才用这种办法，逼我不得不面对她。

想明白这些，我突然感觉心里暖暖的。原来在我偷偷喜欢她的时候，她也在偷偷喜欢着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小月的堂哥江大山气喘吁吁地跑来：“小月，不好了！你爹又犯病了，这次可严重了！”

听到这话，江小月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来不及收拾小卖部，就跟着江大山往家里跑。我也顾不得其他，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江小月家，我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江叔叔躺在床上，脸色发青，呼吸很困难。村里的赤脚医生说，这次是老毛病又犯了，必须马上送县医院，不然可能就危险了。

可是送医院要花很多钱，江小月的小卖部刚开张不久，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看着她急得直掉眼泪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绞痛。

当天晚上，我偷偷回家，把这些年养鱼赚的钱都拿了出来。这些钱本来是我准备用来翻修房子的，现在看来，有更重要的用处。

第二天一早，我偷偷把钱放在江小月的枕头底下，然后就去了鱼塘。这些年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情。

没想到，江小月找到鱼塘来了。她的眼睛红红的，手里拿着那叠钱：“是你放的？”

我点点头。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深吸一口气，“因为我也喜欢你，江小月。”

这句话我憋了很久了，终于说出口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江小月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她的温度，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那一刻，我知道，我这辈子非她不娶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江叔叔的手术很成功，可是术后恢复的情况并不太好。眼看着又要一大笔医药费，我和江小月都愁得睡不着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有时候我在想，那年夏天的鱼塘边，到底是我偷看了她，还是她偷走了我的心？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们的生活会不会完全不同？

这些年过去了，每每想起那个闷热的夏天，想起那个在阳光下洗衣服的姑娘，我的心里还是会泛起涟漪。穷人家的孩子，究竟要多少勇气才敢说出心里话？而我，是不是就这样错过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