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的两个妹妹尤二姐尤三姐,并不是光彩的形象。她们虽然是贾家的亲戚,实际却更像是两个现代的“捞女”,不惜一切结交权贵,为打入上流社会而没有底线。
事实上,尤二姐成功了。她先是和姐夫贾珍苟且,又与外甥贾蓉不清不楚。见到贾琏勾引,马上心动传情……最终在贾蓉撮合之下,由贾珍做主嫁给了贾琏作外室,被金屋藏娇。
尤二姐种种行径将一个无耻、放荡甚至下·贱,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古代“捞女”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她在柔情似水的外表包裹之下,深藏着污秽和丑陋,堪称《红楼梦》最让人恶心的一个女人,没有之一。
那么,尤二姐如此,尤三姐又是什么样呢?
我是君笺雅侃红楼,为您讲述《红楼梦》里的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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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三姐实际与尤二姐有很大不同。我们看尤三姐的“诉求”就能知道她与尤二姐不一样。
尤三姐想要嫁给一见钟情的柳湘莲。柳湘莲是个没钱的“英雄”,说白了就是个有颜值、有才艺,有武力值的破落户。这种人物可能给不了尤三姐荣华富贵,她所图的是心目中的“爱情”。
如果以“拜金”为标准,尤二姐是典型的“捞女”,尤三姐则显然不是。所以,面对贾蓉对她们姊妹的不尊重,尤三姐是撂下脸子去后头把尤老娘叫醒,制止了贾蓉的胡闹。面对贾琏的眉目传情勾引,尤三姐是不假辞色,根本不搭理。
如果她也是拜金捞女,肯定也会像尤二姐那样没有底线的与贾蓉、贾琏等人周旋,并寻机攀附豪门获得富贵“改变命运”。可尤三姐对此并不以为然。
虽然她的表现肯定不是大家闺秀所言,也与贾蓉嘲戏玩闹,更是在与贾珍吃酒时,穿着轻浮,举止放荡。甚至脂评本也说她与贾珍举止亲密,“小丫头子们看不过,也都躲了出去,凭他两个自在取乐,不知作些什么勾当。”
当然,中华书局1998年出版,启功等整理的以程甲本为底本的《红楼梦》,这段又有不同,写得是:
“那三姐儿虽向来也和贾珍偶有戏言,但不似他姐姐那样随和儿,所以贾珍虽有垂涎之意,却也不肯造次了,致讨没趣。”
同样是程甲本,尤三姐当初见贾蓉对自家姐妹不尊重,信口开河时,也写道:“三姐儿沉了脸,早下炕进里间屋里,叫醒尤老娘。”
我认为程甲本的这两个细节写尤三姐,符合后文因贾琏摊牌,想要将她也给贾珍作外室小老婆时,愤而怒骂贾珍、贾琏兄弟无耻,日后将贾珍、贾琏和贾蓉各种折腾不休,以及表明非柳湘莲不嫁,等柳湘莲执意退婚,她竟横剑自刎以自证的人物形象。
只有知道底线,与尤二姐有明确区别的尤三姐,才是那个敢于自刎而死的烈女。
我有一个观点,就是尤二姐、尤三姐,是另一个花袭人和晴雯,另一个薛宝钗和林黛玉。
花袭人和薛宝钗,是懂得取舍,一如尤二姐。尤其袭人偷试云雨情的表现,与尤二姐更类似。
晴雯和林黛玉,是宁为玉碎不求瓦全,正是尤三姐的形象。晴雯因被污蔑勾引贾宝玉而死,与尤三姐被柳湘莲认为不洁而死,是如出一辙的。
所以,我个人对脂评本,尤其以庚辰本为底本的人社本《红楼梦》写尤三姐与贾珍“不知作些什么勾当”的描写不以为然。皆因不符合尤三姐的人设。
尤二姐为了荣华富贵,不惜一切,随意挥霍贞洁,清白。尤三姐求什么?
尤三姐不求荣华富贵,还梦想嫁给柳湘莲,就不可能将贞洁和清白付出去。真要像多姑娘那样为了皮肉欢愉,她怎么可能选择最“老”的贾珍,而对贾琏和贾蓉不屑一顾呢?
以贾珍的德行,真要得手了尤三姐,也不可能百般不舍,早像对尤二姐那样腻味不以为意才是。正因没得手才会心存希望上门臊皮。
尤三姐真要无所顾忌,也不可能一听贾琏说要她和贾珍成就好事,当时就炸了锅。程甲本与脂评本也有不同,但意思差不多:
贾琏忙命人:“看酒来,我和大哥吃两杯。”因又笑嘻嘻向三姐儿道:“三妹妹为何不合大哥吃个双钟儿?我也敬一杯,给大哥合三妹妹道喜。”
脂评本说的是:
贾琏忙命人:“看酒来,我和大哥吃两杯。”又拉尤三姐说:“你过来,陪小叔子一杯。”贾珍笑着说:“老二,到底是你,哥哥必要吃干这钟。”说着,一扬脖。
比较起来,程甲本的内容更符合贾琏对尤二姐说的要挑破窗户纸的事。也符合尤三姐终于受够了贾家兄弟的羞辱彻底暴发的因由。
所以,这样的尤三姐尽管放浪形骸,举止轻浮不符合贤良淑德、大家闺秀的典范,在当时被人戳脊梁骨骂一声“淫荡”也无可厚非。但却恪守了底线,真的是不越雷池一步。
可能有人会说第六十九回尤二姐梦中,尤三姐对尤二姐说:“你我生前淫奔不才,使人家丧伦败行,故有此报”,已经自己承认。但实际程甲本中尤三姐说的是:“你生前淫奔不才,使人家丧伦败行,故有此报。”
显然,程甲本在树立尤三姐烈女贞洁的一面,尽管失足也有底线。而脂评本中的尤三姐则前后矛盾。一面自认是“失足”,一面又“耻情”而死,是很分裂的。
关键曹雪芹写尤三姐的死叫“情小妹耻情归地府”,一个“耻”字足以证明她的清白。
古人讲“耻”叫礼义廉耻。知“耻”的人是绝不可能没有底线的。今人对“耻”看淡,认为有廉耻和羞耻心,属于幡然悔悟。古人不是。“耻”是一把尺子,知耻的人绝不可能自甘堕落,无耻的人才无所不为。
所以,顾炎武在《廉耻》中写道:
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
曹雪芹给了尤三姐一个耻字,就证明她虽行为不端,但却守住了底线,绝不可能失身于贾珍。程甲本中的尤三姐更符合曹雪芹对本意。
而柳湘莲正是在尤三姐死后才幡然醒悟,知道错怪了尤三姐,错失了贤妻,才会受那样打击,最终出家而去。也是源于“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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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