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的音像店门口，人龙蜿蜒三个街区。人们攥着皱巴巴的钞票，只为抢购一盒印着爆炸头青年的磁带——《成功的路不止一条》。

店主老陈记得，有个女孩晕倒在抢购队伍里，醒来第一句话是“我的《迟到》还在吗？”

这首翻唱自台湾民歌的歌曲，让张行成为大陆首个专辑破百万的歌手。在北京工体首唱时，他踩着霹雳舞步登场，台下两万双手臂随节奏摆动如麦浪。

场务发现，这个新晋天王演出前总要摸三下话筒架——那是他在工厂车床前养成的仪式。

1985年的严冬比往年更刺骨。正在录制新专辑的张行，被破门而入的警察带走。审讯室里，三个女孩的指控如同三把利刃：“他承诺娶我却和别的歌迷厮混。”昔日枕边人的证词被小报添油加醋，“流氓歌星”的标题铺满报摊。

狱警老周回忆，张行在提篮桥监狱总望着高墙外的麻雀发呆。放风时他偷偷用石子在地上写谱，被没收纸笔后，就用饭粒在墙上粘出五线谱。三年刑期，他给《劳动报》写了48首改造诗，却再没碰过吉他。

1998年的复出演唱会海报刚贴出，就被人泼上红漆。那个指控他的女子举着“骗子”横幅冲上舞台，保安拖人时扯掉张行的假发，露出早生的华发。更荒诞的是，他因房产纠纷再成老赖，执行法官竟是他曾经的歌迷：“张老师，我小时候买过您五盘磁带。”

转机出现在千禧年的一场选秀。担任评委的张行，遇见了改变命运的女孩——19岁的尹旎。女孩父亲是他的铁杆歌迷，家里珍藏着1983年版黑胶唱片。求婚那晚，张行弹唱了重新编曲的《迟到》，44岁的中年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从工人阶级偶像到法制咖，从老赖到宠妻狂魔，张行的人生比他的歌曲更跌宕。

黄浦江的潮水退了又涨，唯有外滩钟楼的《东方红》旋律依旧准点响起，仿佛在提醒：有些错误无法修正，但爱可以重谱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