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上,文人总是层出不穷。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按理说,文人出现之后,只要能写成一些作品,供人们欣赏就行了,没必要代代出文人。可偏偏事与愿违,代代出文人。文人要写作文学作品,即便有很多文学作品出现了内容或情感方面的重复,也仍然会出现文人和作品。一些作品被同时代的人接受,甚至流传久远,成为经典作品。王国维说“一代有一代的文学。”唐诗、宋词、元曲、清小说都有典型的时代特征,而在那些时代并不是没有其他文学样式出现,唐代诗歌灿烂,但有曲子词出现,也有传奇出现。宋代的词比较著名,但同时出现了话本小说。文人总是要创作,甚至要以创作来谋生。在远古时期,文学只是人们口耳相传的东西,却并不具备盈利的属性。人们传播文学作品,只是在口头上传播,甚至没有文字产生的时候,这种口耳相传的模式成为主要的传播模式。后来有了社会分工,才有了专业的文人出现,而专业的文人大多都是权贵,有知识,有文化,有充足的时间琢磨文学创作的技巧。倘若他们没有权和钱,没有生活在体制内,就很可能失去了大量的空余时间,也根本没有时间来琢磨文学的创作技巧,甚至整天为生计奔波劳累,哪有什么好的文学作品产生呢?
达官贵人可以吟诗作对,可以感叹人生,而老百姓即便感叹人生,也写不成文学作品。文学有了专业的人来创作,就产生了文人群体,而文人群体大多都是权贵,即便有民间的知识精英参与创作,也仍然要符合文学创作的规律,而不能自己胡乱写,以免被人笑话。诗歌有四言的,有五言诗的,有七言的,当然也有二言的,从《诗经》到蔚为大观的唐诗,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发展体系,有规范的创作技巧,也有专业的诗人出现。仅仅《全唐诗》收录的作品就有四万多首,就更别提唐代以前的人创作了,至于唐以后的人,写诗就更多了,只不过没有被系统地收入到一部集子里。那么多的诗歌,肯定有很多内容和情感相同的,只不过诗人变换了不同的语言来表达,或者只是写作的意象有所不同,写的地点或时间有所不同。还有的化用前人的创作技巧,尤其是化用前人的诗句,简直就是抄袭。李白和杜甫的诗歌都出现过化用前人诗句的现象,说是点石成金,其实只是抄袭。由于他们名气太大,后代人并没有把他们算作抄袭犯,只是顾及他们的名声,把他们的这种创作模式说成是化用,是一种技巧。
文人出现有一定的历史原因,因为社会分工的缘故,文人作为专业的创作者出现了,“不事稼穑”,却可以享受一定的钱粮。很多古代的文人都是体制内的官员,凭借朝廷发的俸禄生活,能够享受荣华富贵,根本不用凭借创作来谋生。民间的一些文人就要凭借创作来谋生,要卖文为生。尤其到了明清时期,商品经济萌芽出现了,很多文人写作长篇小说,让书商来印刷,只要能够获得一定的发行量,就能够获得不少的钱财,用于谋生。按理说,每个时代都有很多文人产生,文人写作的内容会借助一定的文学样式表现出来。不管是诗歌、散文,还是小说、戏剧,都要表达一定的内容和情感。倘若一个时代的文人创作的作品和前代的文人创作的作品“撞车”了,雷同了,还有发表的可能性吗?当然有,因为同时代的读者是盲目的,并不一定读到前人的作品,即便读到了,过一段时间也就忘了,需要读到新鲜的同时代作家创作的作品,即便同时代作家创作的作品和前人创作的某部作品重复了,同时代的人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宋代“江西诗派”的黄庭坚主张写诗要“夺胎换骨”“点铁成金”。其实就是化用前人的意思,用自己的语言表达或者用前人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说是化用,其实只是旧瓶装新酒或新瓶装旧酒而已。当代人总结出一条规律,说的比较直白,叫做“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你会抄不会抄。”在权力的胁迫下,文学只能在权力的夹缝中生存,却并不能畅所欲言,连同史官记录历史的时候都要用曲笔来记录,有选择性地记录,而不会完全记录,更不会放开笔触,随心所欲,就更别提文人写作文学作品了。文人一般会有很多修辞,用一些带有个性化的词语表达自己的意思,往往让读者费尽思量,让读者传播文字本身和背后的意义,当然会产生丰富的意义,容易让读者回味无穷。正是文学作品表达的多义性,让其产生了存在的价值,也让文人们层出不穷,即便写出了和前人作品内容情感一致的所谓作品,也仍然可以流行于当时的时代,被很多读者接受。
文人有了专业的创作时机,也有了专业创作的身份,就会搞专业场所,而不会去种地,更不会去经商,但他们会参加科举考试,要去做官。考不上的时候,可能转而投身文学创作,竟然能写出惊世骇俗的作品。而考中了的文人做了官员,再写出文学作品就有些受权力胁迫的意思,并不一定能够流传久远。很多历史上被贬的官员成了大文豪,就是因为他们在被贬的过程中看到了权力系统内部的真相,也对人生有了清醒的认识。在写出文学作品之后,他们就对官场以及人生有了另外的看法,当然也就能获得很多读者的青睐。倘若民间文人不断出现,那么文人写文章就是为了卖钱,写小说更是为了赚钱,以文糊口,有的还可以训练科举考试的写作技巧。他们写的文章和科举考试要求写的文章并不一样,倘若一样,他们写的文章就不算是文学作品。
文人层出不穷,就是为了获得名气,同时为了获得利益,当然只是抒发个人情怀,表达自己所思所感,算是最低层次的追求,而大多数为人都有一些追求功名利禄的意思,都想作官,做不成,或者做成了被贬了,遭罪了,写的作品才会有深度,有力度。或许,这就是文人命运的悲哀。但他们照样代代出现,层出不穷,哪怕只是为统治阶级谋求利益,当了官场的奴才,当了御用文人,也仍然义无反顾,而真正有见识的文人,却从来不被官场待见,甚至会被主流意识形态排斥。也就不是那么著名了。
因为“穷不层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