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林统兵二十万攻打几处坚守不降的城池。首先兵发安阳城,走到辉州,遇见守将鱼俱罗阻挡。令狐达出战败北,杨林催马上前。
因为杨林素有爱将之癖,见鱼俱罗是一名猛将,要劝降收将,所以马到阵前,他面带笑容说道:“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鱼将军,你勇冠三军,斩将夺旗易如反掌。这些,本帅早有耳闻。”
“不过,为将者应见机行事。常言道,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正子奔他乡。为将者要择主而保。齐主自立以来,战祸连年,万民皆怨。”
“周主荒淫无度,不理朝政。朝中奸臣当道,上欺天子,下压文武,黎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大隋将兴,万民欢庆,安居乐业。鱼将军何不弃暗投明,扶保大隋,使天下同乐?”
“鱼将军,俗话说,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今日本帅领兵到此,并非把你看做敌人,与你死战,而是前来迎接将军归顺。国家免去战祸,兵丁也少受刀枪之劫,鱼将军何乐而不为?万望鱼将军再思再想,勿失良机。”
鱼俱罗听罢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杨林,你是爱将之人,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有一件,你要让我鱼俱罗归顺,除非你能胜我手中之刀,否则休想过关。杨林,我也早闻你有擒虎之力,文武双全,手中一对虬龙棒,打遍天下无对手,今日在此相会,我姓鱼的正想领教领教,开开眼界。”
杨林说:“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今日天色已晚,咱们各自收兵,明日再战,鱼将军,你看如何?”鱼俱罗点头说:“好!我马上下令,收兵回城。”
二人各自回营安歇。单说杨林回营之后见诸将把情况一说。邱瑞道:“王爷,那鱼俱罗乃是骁勇之夫,功夫异常,他力大刀沉,又是能征善战之人,我们万万不可轻敌呀!”
杨林说:“此话不错,鱼俱罗是名勇将,但也未免是一勇之夫。常言道‘逢强智取,遇弱活捉’,请你不必多虑!”杨林一番话,别人听了也就再没说什么,各自安歇不提。
单表第二天,用罢早饭,杨林带兵亮队出营,到营门外一看,鱼俱罗早已亮好队在那里等候。杨林出营,鱼俱罗一看,嗬!一片杏黄旗,旗上镶着红边,似火焰飞腾。中间一杆帅字大旗,旗上斗大一个“帅”字,另一杆大旗冲天而立,旗上斗大一个“杨”字,旗脚下闪出一员上将,怀抱一对水火虬龙棒,不用问就知是靠山王杨林。鱼俱罗心想:真是大将军八面威风!
在杨林的左右,列摆了无数名战将,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怒目横眉,亚赛天神一般。那真是:红的红似血,黑的黑似铁,白的白似雪,花的花似蝶!
杨林带兵出营之后,列好阵式,勒马仔细观瞧,对面是:一色的蓝旗红地,白缎子镶边,大旗上斗大的一个“鱼”字,鱼俱罗两旁列满了偏将,人人精神抖擞,个个气字轩昂,好不威风!
鱼俱罗马到当场,杨林命众将观敌嘹阵,压住阵脚,自己催马上前。一见面,杨林还是满脸堆笑,说道:“鱼将军,你真是言而有信,不愧为是男子大丈夫!鱼将军,我杨林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日又何必相战呢?”
鱼俱罗说:“杨林,我们这是各为其主哇。”杨林说:“鱼将军,你为齐主,请问,如今齐在哪里?”鱼俱罗说:“现有亲王高颖。”
杨林笑着说:“鱼将军,我不说你也知道,那高颖乃是被齐主排挤之人,终年在外。鱼将军,俗话说‘孤城难守’,如今只剩下几座孤城,你到底能守多久?莫不如降我大隋,共建家园,也使百姓免受刀兵之苦,战乱之扰,望鱼将军三思!”
鱼俱罗说:“杨林,你父子乃周主之将,你们不报效周主,反而推翻周室江山,这是为什么?”
杨林说:“鱼将军,你提得好!此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当初,周主灭魏立周,自称为主,可谁知他荒淫无道,贪恋酒色,不理朝政,终日在宫中吃喝玩乐,不以江山为重。”
“奸臣宇文晋等人,把握朝中大权,专横跋扈,残害忠良,黎民百姓怨声载道。为天下平安,百姓乐业,推周立隋乃是天命。请鱼将军想想,事情是否如此?”
“我杨林,久闻将军乃人人尊重的忠勇之将,又是孝悌之人,今日,我们何苦在战场上打这不义之仗呢?我们应当上顺天意,下和民心,以天下为重,让天下国泰民安,鱼将军,我杨林也并非为什么高官厚禄,只要普天同庆,吾愿足矣,”
鱼俱罗听到这里是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杨林,我鱼俱罗可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我是为将者,岂能背信弃义,我宁愿死于战场也不愿丢掉信义。杨林,咱们就不用多费话了,还是一战决个高低上下吧。”
杨林说:“鱼将军,我已经好话说尽,你不听良言相劝,我杨林也只好奉陪了。”鱼俱罗说:“不用多说,”他说着催马过来,把大刀举过头顶,来个力劈华山,当头就劈了下来。
杨林虽然马到当场,可是他并不还手。鱼俱罗问:“你为何不还手?”杨林说:“头一招是让将军的忠义。”鱼俱罗并不答话,他继续把大刀一抡,右手一推,奔杨林拦腰砍来。杨林将身子一猫,大刀从背后闪过。
杨林又没还手,鱼俱罗又问:“杨林,你为何不战?”杨林说:“二招是敬你是个孝子。”鱼俱罗二话没说,左手一扳刀头,右手一推刀攥,直奔杨林胸前刺来。杨林躲过,又没还手。
这回杨林先说话了:“鱼将军,三招相让,这是我杨林对你有礼。如果再战,可就休怪本帅无礼了!”不管杨林怎么说,鱼俱罗根本不听,手举三停大刀,又砍了下来。
杨林手举双棒一架,使了个苏秦背剑,只听“当啷”一声,将大刀架过。但是,杨林觉得这刀的力量不轻。心想:这一下子也就是我,换个别人也难招架。
刹那间,二马一错镫,二番又打了过来,两个人马打盘旋,刀棒并举,杀在一处。这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大战三十多个回合不分上下高低。只杀得征尘四起,战云千层。两个人,一个似下山猛虎,一个如出水蛟龙。
两边的众将都惊呆了,一个个赞不绝口。邱瑞恐怕时间长了杨林吃亏,赶快下令:“鸣金收兵!”“仓啷啷”,杨林一听鸣金,举起双棒架住大刀。鱼俱罗说:“怎么,认输了?”
杨林说:“鱼将军,你没听见鸣金吗,咱们明天再战。”杨林说着拨马便走,心想:好厉害的鱼俱罗呀,我今天虽然没败,但是,我也很难胜他。这一定是邱瑞看时间长了,恐我有失,所以鸣金收兵。
霎时间,杨林已经回到大营,问道:“谁下令鸣金收兵?”邱瑞说:“是我。杨王你亲自出战,那鱼俱罗英勇善战,倘有失误,那还了得!”
邱瑞说着,走近杨林跟前,俯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杨林点了点头,下令兵退六十里安营扎寨。令下如山倒,当夜就拔营起寨,退下六十里,在一个山脚下扎营。
杨林、伍建章和邱瑞归座后,邱瑞说:“王爷,鱼俱罗家住霍州太平庄,家中只有老母和妻子二人,并无子女。鱼俱罗自从被高颖请来,在辉州、洪州、安阳等地招兵买马,积草囤粮,要重振齐国。他母亲不让他出来,再三劝阻,他还是背着老母出走。因为他与高颖最好,所以来到之后当了高颖的前部先锋,占据了辉州。咱们要收降鱼俱罗,我看可以去求他的母亲,准能办到。”
杨林点头说:“这个主意很好,我看由伍建章守营,严加防范。我和邱瑞去霍州。”大家点头赞同,各自安歇不提。
单说第二天,杨林和邱瑞脱下铠甲战袍,便衣出营,一路之上快马加鞭,到太平庄之后,来到鱼家,举手敲打门环。
鱼母跟儿媳正在屋里说话,忽听有人扣打门环,鱼俱罗的妻子王氏来到外边问道:“谁呀?”杨林说:“是我。”
王氏没听出是谁的声音,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身青,一个穿着一身蓝,象个商人模样。问道:“二位客官,你们找谁呀?”
杨林上前说:“这是鱼将军的家吗?”王氏说:“是啊,你是……”杨林说:“我们俩是鱼将军的好友,今日特来给老人家请安!”王氏说:“二位客官请进。”
两个人跟着王氏来到上房,王氏让坐后,说:“二位客官稍候,我去禀明婆母老人家。”王氏说着转身来到里屋对婆母说:“外边来了两位客人,说是俱罗的好友,是特意来给婆母请安的。”
老太太如今每天都在惦记着俱罗,此刻听说是他的好友来了,正好打听打听俱罗之事。想到这忙说:“快,快请他们进来!”王氏出来说:“二位客官,婆母有请二位。”
二人随王氏来到里屋。见鱼母慈眉善目,端坐在太师椅上,已经是皱纹堆垒,白发苍苍。杨林和邱瑞急忙上前叩头施礼,说:“老伯母,你好!”
老太太赶紧起来用手相搀:“不敢当啊不敢当,快快起来,请坐。”两个人落座之后,王氏献茶。老太太问: “二位贵姓?”邱瑞说:“我叫邱瑞。这位是隋主的三弟,铁臂靠山王杨林。”
老太太听罢一惊:“啊?……”邱瑞见老太太有些惊慌,忙说:“老伯母,请你放心,我们今日到此是来给你老人家问安,别无他事,请老伯母不必担心。”
老太太一听是王爷驾到,赶忙下拜:“哎呀,不知杨王爷驾到,有失远迎,多有慢待,请恕罪,恕罪!”杨林忙说:“老伯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杨林说着上前用手相搀。这时鱼俱罗的夫人王氏又上前叩拜。杨林说:“夫人请起,请起!”
大家又相互寒暄一番之后,邱瑞说:“如今周室已灭,大隋开皇天子登基,已是天下太平,万民欢庆。但是,鱼将军在辉州招兵买马,积草囤粮,与高颖一起想重整旧日河山。如今齐王已经被灭,为了不叫黎民百姓再受刀兵之苦,杨王爷带领人马来平复辉州等地。”
“昨日面见鱼将军,杨王是一见如故,他非常喜爱鱼将军。以前对鱼将军早有耳闻,知道他骁勇无双,孝敬老母,是位忠孝将军。昨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在两军阵上,杨王劝鱼将军归降大隋,共享富贵,不以刀兵相见。因为我们之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为敌呢。怎奈杨王百般劝说,鱼将军就是不肯,因此我二人才微服前来,面见伯母……”
邱瑞说到这里,杨林接着说:“请伯母明大义,怜百姓,规劝鱼将军归降。望伯母三思!”
邱瑞又说:“三王爷乃是爱将之人,为了不与鱼将军以武为仇,下令兵撤六十里,以表诚意。”
鱼母听罢连连点头,说:“事情我已经听明白了,老身我虽在家中,对天下事也略知一二,杨王爷如此申明大义,专程登门来见,我老妇深感不安。好,我可以劝俱罗归降大隋,报效杨王,请放心。”
杨林说:“我们多谢老伯母大仁大义,救黎民百姓于水火。”老太太说:“我明日即可动身前往,请二位放心!”杨林说:“我们告辞了,回营敬候你老的佳音喜讯。”“恕不远送。”
单说婆媳二人送走杨林与邱瑞,便积极准备车辆,启程赶奔辉州。一路无书。单表婆媳俩的车辆来到辉州城下,车夫把车停下,老夫人举目往城上一看,只见:
旗幡招展迎风翻,垛口密布数不完,一杆大纛层层将,兵卒无数把守严。车走吊桥如擂鼓,马踏沙尘把日掩。河边倒栽垂杨柳,河里断了打鱼船。
老夫人看着来到近前,城上守军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老夫人说:“请回去禀明一声,我是鱼俱罗的母亲。”军兵们一听是鱼老夫人,赶忙下城,搀扶着老夫人上车,进城直奔帅府。
再说鱼俱罗,自从那天在阵上和杨林打了个不分胜败,见杨林兵退,自己也只好收兵回城。来到府中坐下,心里是越想越不对,按杨林的本领是可以再打的,却为何不战自退?其中必有缘故……想到这急忙下令:命军兵严守城池,不得有误。
第二天,探马来报:“报,杨林拔营起寨,兵退六十里扎营。如今他们是按兵不动。”鱼俱罗说:“好,再探!”“是!”这一天,又有兵丁来报:“鱼将军,老夫人到!”
鱼俱罗听罢一愣,赶忙起身走出府门,只见老夫人风尘仆仆地坐在车上。鱼俱罗赶忙上前参拜,说:“母亲,你老人家怎么到这来了?”老夫人说:“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咱们进屋里再说吧。”鱼俱罗说:“儿遵母命。”
说着把老太太接进府中,让到上座。献茶之后,鱼俱罗说:“母亲,孩儿不孝,背母离家来到这里。这也是孩儿情面难却,不得已而为之啊。”
老夫人说:“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为娘对你放心不下,今日才来此地。”说着同时,从人也把鱼俱罗的夫人让到屋里,准备酒饭。
傍黑天时,吃喝完毕,老夫人又单独跟鱼俱罗说:“孩子,如今你已经是快四十的人了,为娘我也土埋半截了。当老人的总不能跟你一辈子,为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说。为娘我希望你一辈子干一番事业。为将者要为国为民,这是至理名言。孩子,你可要知道,自古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
鱼俱罗听到这里,问道:“母亲,你老的意思是……”老夫人打了个唉声说:“唉,多少年来,你争我夺,黎民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今隋朝初立,深得民心。自古有道伐无道,乃是名正言顺。为了天下太平,百姓再不受刀兵之苦,但愿有此明君。现今齐王无道,江山已破,我儿为何守此残局,打这不义之仗?”
鱼俱罗听到这里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一圈又坐回原处。老夫人接着又说:“近闻隋朝不仅深得民心,顺应民意,还拥有雄兵百万,一个个勇猛异常,你为何与他们作对?杨三王爷以礼待人,率的是仁义之师,所向披靡,就你们这几座孤城,能挡得住人家几十万之众吗?”
鱼俱罗说:“母亲,依你老之见,孩儿我应当怎样呢?”老夫人说:“孩子,依我之见,咱们应当献城归顺,报效大隋,这是万全之策!”
鱼俱罗觉得母亲讲得有道理,可是心中不禁怀疑:她为什么来得这么快,又这么突然呢?这里边可能有事。老夫人见儿子在想什么,就把杨王爷和邱瑞如何亲自到家,怎么说的,一五一十学了一遍。
鱼俱罗明白了,啊,杨林自动退兵六十里,原来点子在这呀。他心是这么想的,可嘴里没说出什么。老夫人见儿子犹犹豫豫,问道:“孩子,你打算怎么办?”鱼俱罗说:“这……”
老夫人说:“孩子,为娘我已经答应杨王爷了,他要等我回信。”鱼俱罗听到这里一声没吱,把头低了下来。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又说:“这样做,孩子,你还有什么难心的吗?为娘我还有一个想法,不知该说不该说?”
鱼俱罗说:“母亲请讲!”老夫人说:“你要能劝高颖归服,岂不是首功一件吗?”鱼俱罗说:“母亲,孩儿已经跟杨林约定,要分个高低上下。”
老夫人听到这里把脸一沉,说:“既然你还要战,来来来,你就跟为娘分个高低上下吧!”鱼俱罗说:“母亲……”老夫人说:“不要叫娘为难了,你要是我的孩子,就跟为娘去见杨王!”
鱼俱罗听了,心中一阵为难,暗想:杨林哪杨林,你是真有办法。如今你请来老娘劝我,这可叫我怎么办呢?想了一阵说:“母亲,孩儿我有个要求。”老夫人说:“什么要求?”
鱼俱罗说:“孩儿我经过再三考虑,愿意弃城与母亲共同还乡,但我不愿归顺大隋。”老夫人听罢点了点头,说:“好!你我母子回家,那么,城里的军兵怎么办呢?”
鱼俱罗说:“母亲,我不能去见高颖,咱娘俩得不辞而别。”老夫人说:“那怎么能行?”鱼俱罗说:“可以。孩儿下令,将众偏将召来,就说母亲找我有要事,我与老娘同返故里,让他们暂守城池。”
老夫人说:“不行,这样,我们走了之后,偏将们与大隋乃然是一场凶杀恶战。依为娘之见,不如实话实说,劝众偏将归顺大隋,以免刀兵之苦。那种你争我夺,相互厮杀的情景,为娘我实在是目不忍睹了!”
鱼俱罗说:“母亲,孩儿我……”老夫人说:“孩子,你不要再说了,如果你不听娘劝,我回头就走。咱母子二人分道扬镳,各行其是!”
鱼俱罗说:“母亲,再不要往下讲了,孩儿遵命就是。”说完,鱼俱罗命军卒将偏将们找到大厅,鱼俱罗说:“诸位,今天把大家请到大厅,有事要跟大家商量。”众偏将说:“鱼将军有话请讲。”
鱼俱罗说:“诸位兄弟们,大家都知道,我自幼父亲早亡,是母亲把我拉扯大的。我自幼虽然好武,但是,从不敢离开母亲身边。近几年,因为母亲年事已高,我更不能远走他乡。这次是高颖王爷把我找来的,他要我帮助他招兵买马,积草囤粮,重立齐国。”
“我背着老母出走来到安阳,占领了辉州,回想起来,从三国到两魏,战争一时也没停止过,你争我夺,血流成河。今日,为了这座城池,我们又将血染战袍,涂炭百姓,实不应该。今有老母来叫我回归故里,当儿子的只有遵从母命,和大家告别。”
“我虽然走了,但是也希望诸位能够想一想:谁都有老小,都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谁愿意战死疆场,落个家破人亡?”
“据我看,杨坚兴师灭周,又伐北齐,顺应天意。杨王一向是爱将之人,又加手中一对水火虬龙棒,骁勇无双。依我之见,咱们不如献城归顺,以免流血。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偏将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愣住了。鱼俱罗见大家没言语,接着又说:“这是我鱼某的想法,降与不降不可勉强,请诸位三思!如果哪位还有万全之计,也请提出来大家共议。我随母亲归还家乡去了,咱们后会有期,望诸将多多保重,告辞了。”
鱼俱罗说着起身离座要走,众偏将一商量说:“鱼将军,我们愿降。”鱼俱罗说:“好!我方才说了,杨王素有爱将之癖,诸位归降不但无虑,还一定会得到重用。”
众偏将说:“对杨王,我们也早有耳闻,今天听鱼将军这么一说,心里就更有底了。”大家商议定了,鱼俱罗同母亲、妻子一同上车,出了辉州城扬长而去。
众将官送走了鱼俱罗全家,回到城来把旗号扯下,准备投降归顺,暂不细表。单说杨林在军中,早有探马详细禀报,说辉州大旗已经扯下。杨林一听心里就明白了,他跟邱瑞、伍建章三人急忙上马出帐,准备在途中迎候鱼俱罗。
再表鱼俱罗,他和母亲妻子乘车正往前走,忽然前边出现几匹马拦住去路。还没等看清是谁,那边杨林已经下马,把缰绳交给兵丁,自己紧走几步,来到鱼俱罗马前抱腕拱手说:“鱼将军一向可好?”
鱼俱罗一见是杨林,也赶忙下马,以礼相还,说道:“啊,原来是靠山王,你这是为何?”杨林说:“鱼将军,我听说你和老伯母及夫人要回转故里,我们三人特来相送。”
鱼俱罗说:“杨王,我们母子多谢你的好意。”杨林说:“鱼将军,老伯母现在何处?”鱼俱罗说:“家母在后边车上。”杨林一听,又赶忙同邱瑞、伍建章来到车前。
老夫人一见是杨王,赶忙要下车。杨林说:“老伯母,请不要起动,我们今天来,一是感谢老伯母深明大义,教子有方;二是护送你们母子平安归回故里。”老夫人听了忙说:“不敢当啊,不敢当。无功无劳,怎敢劳王爷大驾!”
杨林说:“老伯母,请你老不要称我王爷,叫我一声侄儿,咱们就更亲更近了。鱼将军如此尽孝道,实是老伯母教子有方,我杨林十分敬佩!可惜我杨林戎马生涯,无缘听老伯母教诲。”
“但是鱼将军有一身的好本事,回归故里,虽能在老伯母身边常尽孝道,却空有一身本领,埋没在深山野岭之中,岂不可惜!我希望鱼将军能为国报效,大展雄才,安邦定国,扶保社稷,不仅扬名声显父母,也是国家之幸,黎民之幸也!不知老伯母意下如何?”
老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贤惠之人,听了杨林的一番话,认为是一片诚心,深受感动,她叹了一口气说:“哎,难得呀!有你这样爱将之人,何愁天下不定。”杨林说:“老伯母过奖了。”
老夫人转过身去,对鱼俱罗说:“俱罗呀,我看咱们不能辜负杨王爷的一片诚心,既然王爷高看咱们,抬举咱们,你就跟杨王去吧。”鱼俱罗是位孝子,母亲说啥他是言听计从。
今天听了这番话,说:“母亲,孩儿遵命。不过去是去,可有一件,孩儿我不能去战高颖。”
杨林一口答应,说:“这个,请鱼将军放心,也请老伯母放心,鱼将军虽在军中,凡事都不能叫你为难!”说着,杨林命人取过纹银一百两,说:“老伯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老收下。”
老夫人说:“杨王,我们母子虽是黎民百姓,但是,我们的心非纹银所能买动。”杨林说:“老伯母,献此纹银,绝无他意,乃是表我杨林尊敬你们母子的一片情意。”
老夫人说:“如此说来,那好,我收下。”家人过来将纹银接过,鱼俱罗和母亲告别,送母亲上路回家不表。
单说杨林、伍建章、邱瑞、鱼俱罗等人回到军营,早有军兵来报,说辉州城的旗号已经扯下。杨林闻报大喜,带兵来到城下,见城内军兵已经举旗投降,城门大开。
杨林带兵进城,接管军营完毕,又四处张贴安民告示,稳定商户,黎民百姓无不欢迎。杨林下令,杀猪宰羊置酒,犒赏三军。歇兵五日,杨林又带领兵将出发,向洪州进军。一路无书,暂不细表。
单说这一天来到洪州。这洪州城是高颖之子高绚把守。辉州城投降归顺的消息,他早就闻报,这几天正坐卧不宁,心想:鱼俱罗跟我父是多头差姓之交,想不到兵临城下之时,他弃城还乡,致使辉州不攻自破。那杨林虽然骁勇无双,也应该依城死守哇!
想到这,下令军兵严守城池,不可有误。这时,有一位偏将过来说:“少将军,久闻杨林武艺高强,膂力过人,勇不可当。又加手下战将无数,个个英勇无双,如今杨林亲率大军来攻洪州,我们万万不可大意,不可轻敌呀。”
高绚听罢把脸一沉,说:“杨林有什么,他也不是三头六臂,没等开兵见仗,你就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高绚正说到这,就听手下军兵来报:“报,杨林兵临城下,在离城五里之处安营扎寨。”“再探!”“是!”
高绚说完,立即带领众将登上城头观望,但只见:南北下寨,东西安营。南北下寨,五色旗幡飘飘空中飞龙凤,东西安营,四方战鼓阵阵春雷响一声。
拐子马分开左右,铁蒺藜撒上几层,营门外弩弓药箭,寨两边挖下陷坑,“帅”字旗空中飘舞,宝纱帐安置军中。枪刀如林立,马走似蛟龙,好不威风。
高绚看罢,命军兵严加防备,城上多加滚木礌石、火药灰瓶,以防敌人随时攻城。一夜无话,单表第二天,早饭过后有军兵来报:“报,杨林亲率大军在门外讨战!”
高绚说:“众位,随我到城外去会会杨林。”说着早有人递过盔铠甲胄,高绚披挂整齐,到厅前上马,点兵三千,放炮出城。走到旗脚下勒住战马,抬头观望对阵,只见:
杀气征云起,战鼓咚咚鸣。旗幡遮白日,剑戟鬼神惊。闪闪银叶甲,挺挺皂雕弓。人似离山虎,马如出水龙。铠甲龙鳞砌,银盔月铸成,杨王马上坐,双棒手中擎。
高绚看罢将众将排开,自己一马当先来到当场,耀武扬威,把手中的长枪一指,说:“呔,你就是杨林吗?”杨林说:“正是!你是何人?”
没等高绚答话,令狐达过来说:“王爷,请不要出马,我去会会这小子。”杨林一摆手说:“令狐将军,且慢,还是我去会他。”
杨林说着催马来到阵前,举目观望高绚,只见他年龄在二十上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大耳垂轮,相貌堂堂,精神百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浑身穿白,白马银枪,好一个年轻少壮的英雄!
高绚一看杨林,果然是大将军八面威风,名不虚传!只见他浓眉大眼,目有重瞳,鼻直口阔,一团正气侵人。两个人看罢相互赞叹,早把方才见面时说的话忘了。
高绚问:“来将何人?”杨林不慌不忙,不气不怒,面带笑容,答道:“你要问我嘛,我姓杨名林,字虎臣。文帝驾下的铁臂靠山王、统领大帅,掌管全国的军兵,人们称我为三王爷。你是何人?”
高绚说:“我乃齐国亲王高颖大帅之子,名叫高绚。”杨林说:“齐国已灭,高洋已死,你们父子虽然姓高,也难挽狂澜,有几个乌合之众也不值得一击。如今大隋当兴,天下万民顺从,你们何不上顺天意,下应民心,归降隋朝。我隋朝对你们一定封侯拜帅,予以重用,强似顽抗,战死疆场。”
高绚听得不耐烦了,高声说道:“请你不必多言,江山者乃仁人之江山也,看枪!”说着高绚枪就刺过来了,杨林连让三枪没有还手,高绚是一枪紧接一枪。两人马打盘旋,枪棒相交,打在了一起。
杨林见高绚的枪法不凡,打得是又稳又快,杨林用虬龙棒上的龙角把高绚的枪杆叼住,然后轻轻地往回一拽,高绚的枪立刻出手。
杨林接着马往上冲,两个人二马一错镫,杨林把双棒用左手一抱,腾出右手,伸出去抓住高绚的绊甲丝绦,往起一提,就把高绚捉过来,横搭在马上,拨马返回大营。到营中把高绚往地上一扔,命军兵上来将其捆绑。
话分两头,单说城内军兵见少将军被杨林拿走,当时就是一片混乱。正在这时,伍建章把枪一举,带领军兵就冲了上去。伍建章高声叫道:“不要惊慌,你们赶快投降归顺吧,免去尔等一死!”
军兵们一听,有的投降归顺,有的四下逃奔。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隋兵冲进城去。杨林攻破城池之后,出榜安民,晓喻四方,商号铺户照常营业,公买公卖,违令者斩。城内民心稳定,百姓安居。
再说杨林把一切安排好了之后,进入帅府,命人将高绚带上厅来。不多会儿,高绚带到,杨林赶忙离座,上前亲手把高绚的绑绳解开,说:“少将军,你受惊了!”
高绚说:“我是败军之将,被你生擒活捉,杀别存留就凭你了,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你痛快点把我杀了吧。”
杨林笑着说:“少将军,咱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在战场上厮杀也是各保其主,我们大隋到这来攻关扎寨,是为安宁天下,万民同乐。”
“你们父子虽是齐之宗姓,保齐也是应该的,可是,你们没想一想,齐王无道,滥杀无辜,黎民百姓怨声载道。他不仅对百姓如此,对你们又是如何呢?这就不用我说了。”
“大隋乃仁义之师,顺应天下民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少将军年轻有为,也应为社稷着想,不应再与大隋对立,希望你们父子二人放弃残局,归我大隋,共成大业,留芳千古。不知少将军意下如何?”
高绚战败之后本想一死,听了杨林这段话,倒觉得杨林忠义,慷慨大方,不计个人恩怨,以天下社稷为重,而我们父子哪,哎……想到这,他无言以对,低下了头。
这时坐在一旁的伍建章说:“贤侄,请你看看,你还记得我吗?”高绚抬头看看忠孝王,有些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不敢相认。
伍建章说:“我叫伍建章,当年与你父是莫逆之交,多头差姓。如今已经多年不见了,你父可好?”高绚经伍建章这一提,猛然想起,啊!在家时,我父亲常常提起伍伯父,原来就是他老人家呀!
想到这说道:“啊,原来你就是伍伯父,我虽然不敢相认,但印象颇深,因在家时父亲常常提起你老。”
高绚说着上前施大礼,伍建章伸手搀起,说:“孩子呀,我与你父分手之后,又交了一位好友杨坚,如今在他的殿下听用。我看宣帝无能,静帝年幼,奸党专权,仗势欺人,黎民百姓不得安生,朝中文武百官无心保主。”
“杨家父子出生入死,血染沙场,功高日月。静帝听信奸臣谗言,不仅不念他们父子的汗马功劳,反而要加害他们。故此文武百官拥戴杨坚兄弟,灭周立隋。自从开皇登基以来,上应天命,下从民意,大隋江山固若磐石。”
“三王爷爱将如命,对天下英雄好汉一视同仁。这次发兵来此,实非恶意,乃是请你父子归降大隋,共保社稷,拯救黎民于水火,希望你们父子不要辜负靠山王的心意,望孩子你三思!”
杨林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说:“少将军,忠孝王把话都跟你说了,此事谁也不能勉强于谁,少将军如不愿降,本王也绝不强求。来人哪!”“有!”“把少将军的马匹备好,送他出城!”“是!”
转眼之间,军兵们把马备好,请少将军上马出城。杨林说:“少将军,请!本王希望你回去之后能同你父商量,是降是战,本王敬候佳音。少将军,咱们后会有期,恕不远送了。”
高绚也没说回去如何,退出大厅,纫镫扳鞍上马,连个谢字也没说,直奔城外。他边走边偷眼瞧看杨林的军兵,果然严肃整齐,秋毫无犯,乃仁义之师。
这真是“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格高”,我高绚万万没有想到,被他们生擒活捉之后竟受这等礼遇。又想,我把城池丢了,本已脸上无光;被人家擒而又放,更不光彩,见到我父,叫我可怎么说呢?心中不觉一阵忧伤……
想着想着,信马游缰,不觉来到安阳城外,只见城门紧闭,戒备森严。高绚上前叫城,军兵们见是少将军,赶忙开城。高绚进城之后来到帅府,见父亲正在大厅里来回走动,面色忧郁,闷闷不乐。
原来高颖已经闻报,知道鱼俱罗弃城归乡。心想,鱼俱罗骁勇无双,武艺高强,又是我的心腹之人,不知杨林如何把他征服了?辉州城破,洪州也难把守哇。洪州城再破,我这安阳城能保住吗?想到这里,不由一阵担心……
正这时,有军兵禀报,说少将军回来了。高颖听罢一愣,啊?他为何不守城池,回来干什么?可能是洪州也已失守!思想间,高绚已经来到大厅,拜见爹爹之后落座。高颖问道:“你为何不在洪州把守城池,回来干什么?”
高绚把鱼俱罗将军弃城返乡,后又投杨林之事细说了一遍。高颖听了只是频频点头,面色阴冷。高绚接着又说:“杨林劝降鱼将军之后,兵临洪州城下,安营下寨,孩儿出马迎敌,与杨林一战,不想被他活捉,城池被破!”接着又将杨林亲手松绑、劝降、放人等等,细说了一遍。
高颖听着面沉似水,一言不发。高绚接着又说:“伍建章伯父也在那里,他也同杨林一道劝我们父子归顺大隋,临走时,还一再嘱咐此事。
高颖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大怒道:“好奴才,你贪生怕死,弃城逃命,来人哪!.”“在!”“把他绑起来,推出去,杀了!”“是!”武士们上前不容分说,把高绚捆绑之后推出大厅。
这时惊动了一名偏将,他叫吴安,见武士将高绚推出要斩,高喊:“刀下留人!”这吴安是高颖手下的一员偏将,文武双全,高颖爱如掌上明珠。
喊完之后,上前说:“请大帅息怒!末将有话直言。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将军何必以胜败为虑。况且少将军英勇对敌,力战强手,无奈被擒。那杨林人称铁臂靠山王,无人能敌,又加他们兵多将广,我们是孤城无援,少将军单身迎敌,也不算有辱军威,看在末将面上,请大帅饶了少将军吧!”
此时高颖盛怒已过,爱子之心油然而生,沉思一会,说:“那就把他放回来吧!”高绚回来之后,上前施礼:“谢谢爹爹不斩之恩!”高颖说:“嘿,非是你不该杀,而是吴将军求情,暂且饶你一命,死罪免去,活罪不赦。来人哪!”
“在!”“把高绚拉出去,重贵四十军棍。”“是!”高绚被打四十军棍,心中闷闷不乐,觉得很不光彩,便到后宅见母亲去了。
单说高颖在大厅之上,余怒未息,忽听军卒来报:“报,伍建章和杨林在外求见大帅。”高颖听罢“啊”了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