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桃江出了个高风亮节的人物,名叫郭都贤。
他是桃江合水桥人。据说这人从小绝顶聪明,读了一肚子书,后来去北京赶考,中了一名进士。哪知官至江西巡抚时,吴三桂投降清兵,引清兵入关,夺了明朝天下。郭都贤不肯屈膝,带领家小回到桃江隐居,住在泗里河石门村。后来清朝知道了,要来捉他;他便干脆出家做了和尚。
在郭都贤做官的时候,有个叫洪承畴的因为朋友犯罪受到株连,被关入了监牢。郭都贤平日很欣赏洪承畴的文才,便在皇帝面前极力保他,并把他救了出来。可是,这洪承畴是个软骨头,清兵入关不久,他就下跪投降,并且忠心为清朝卖力,这样,得到了清朝皇帝的信任,给了他一个“七省经略”的大官,当时的湖南也属他管。郭都贤听说以后,气得切齿痛骂。
洪承畴到了长沙,听说郭都贤贫病交加,住在桃江的石头缝里,立即来看望他,洪承畴来到郭都贤的住处,派人进去通报,以为郭都贤会来迎接他,谁知通报的人出来说:“郭老先生说他有病,不能见客。”洪承畴不知底细,说:“先生病了,我更应该到床前探望。”便不要通报,笔直走了进去。郭都贤见洪承畴不请自来,便闭着眼睛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并不理睬,看洪承畴怎么开口。洪承畴恭恭敬敬行了礼,说道:“老先生久不相见,不想今日落到这般地步。刚才听说先生贵体欠安,不知所患何病?”郭都贤说道:“老朽村野小民,不知大人驾到,未能远迎。加以老病缠身,双目失明,冒犯大人,万望恕罪。”洪承畴听郭都贤说双目失明,惊问道:“不知先生何时得此目疾?”郭都贤道:“实不相瞒,自认识大人那天起,就瞎此双目了。”
洪承畴听出郭都贤话中有话,好像满身长了虱子,坐立不安,说不出话来,呆了一阵,又说道:“公子随先生在乡下闲居,终究不好,我想带他出去,给以官职,也不枉先生养育之恩,不知可否?”郭都贤答道:“我儿生来愚笨,只会作田砍柴,不会做官,辜负大人期望了。”洪承畴又拿出一包金银,送给郭都贤。郭都贤道:“山野小民,蔬菜淡饭糊口足够,无需金银。大人虽然厚赏,小民却分文不敢领受。”洪承畴热脸皮挨冷脸皮,自讨一场没趣,被羞得面红耳赤地走了。洪承畴一走,郭都贤立即拿扫帚扫地,打水洗板凳,可恨这贼子踩邋遢了我的地方,坐邋遢了我的凳子! 这种人永不相见为好。
不久洪承畴在长沙制造了一个大冤案。此案株连了一百多人,都被关在牢里,准备杀害。这一百多人都是湖南的名士,许多亲朋戚友上书营救,都没有救出来,大家商议,要救这些人,非郭都贤说话不可。于是,一齐来见郭都贤,说的说,哭的哭,无论如何要请先生出山保人。
这事真难坏郭都贤了。他发誓永不见洪承畴,可是这事关系到一百多人要冤死呀!他终于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誓言,到长沙见洪承畴了。
听说郭都贤来了,洪承畴大喜,亲自到大门外迎接。洪承畴很诚恳地说:“先生大驾光临小衙,实在荣幸之至,不知有何赐教?”郭都贤道:“村民今日来见大人,是来做保人的。现在关押的一百多人,都是些含冤受屈之士。求大人手下留情,免之一死。”洪承畴听了连连点头,说道:“下官昔日受先生救命之恩,铭刻肺腑,今日之事一切听先生吩咐。”便立即下令,将那一百多人全部释放了。
郭都贤告辞回家,洪承畴亲送老远。临别之时,郭都贤拱手一揖道:“谢谢两朝元老。”洪承畴低下头,惭愧地答道:“下官是千古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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