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爸的女儿找人代写比赛作文的事情被曝光了出来，在我的房间发疯。
我妈安慰她不得，反手打了我一巴掌：“要不是你写了那些东西，你姐姐又怎么被人骂！”
我摸着被打的地方，低下的脸上却勾起了一抹笑。
这一天我已经等好久了。
1
两年前，我爸妈花了一周的时间离婚。
其中半天是领离婚证，剩下的六天半都是在吵我的归属问题。
最后我爸以十万的赔偿费成功地让我妈带走了我这个拖油瓶。
我妈一手牵着我走出那个我们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一手指挥着拉货的师傅搬东西。
我回头向上看，正对上我爸的视线。
他倚在窗口抽烟，注意到我的目光愣了一下，但在下一秒就关上了窗户。
这边我妈见我一直抬着头看，扯了我一把：“看什么看，你爸早盼着丢掉你这个拖油瓶好换个黄花大闺女给他生儿子呢，就你还看。”
我沉默地低下头。
“儿子”这两个字我常听我妈说，尤其是她和我爸吵架的时候。
她常就会说“你有本事就去外面找别的女人生儿子啊”或是“你不就觉得我生不出儿子”之类的话。
然后我爸就会摔门而走，留下我妈一个人哭。
或许正是因为我不是个儿子才让我爸妈有了这么多的争吵，以至于最后离婚。
所以在跟妈妈走以后，我一直乖乖听话，不想给她添一点儿麻烦。
忽然有一天我妈和我说，她要带我去一个新家。
“新家里有一个比你大一点的姐姐，你作为妹妹的一定要让着姐姐，不要让姐姐生气。”
我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但不让白念念生气是不可能的，我的存在本身就足够让她生气了。
“我不管，我才不要什么妹妹，这个家里只能有我一个孩子！”
白念念边砸东西边喊。
她爸爸和我妈妈连忙围到她身边哄，生怕她打砸的时候伤着自己。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忽然我妈把我扯到了白念念面前。
迎面而来的就是个苹果，重重地砸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被砸的发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听见我妈说：“还不快把苹果捡起来。”
我下意识地听从我妈的话捡起了苹果，然后看向我妈。
我妈却一眼也没有施舍给我，抢过我手里的苹果就小心翼翼地递到了白念念的面前，轻声细语地说：“念念，你以后想让欢欢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不生气了好吗？”
白念念看了眼我妈手里的苹果，却没有点头，而是看向我。
我妈的手掌随即打在我的后背上：“欢欢你会听念念姐姐的话是不是？”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我犹豫地点下了头。
白念念这才勉为其难地说：“那她只能睡最小的那个房间，爸爸你不准给她零花钱。”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我妈连忙应道，又让我谢谢姐姐把我留下。
我并不觉得留下有什么好的，但是我妈激动的神情让我知道不想留下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只能低下头对白念念说：“谢谢姐姐。”
一时间三个人都满意了。
2
我不能进入白念念的房间，但是白念念却能自由地进出我的房间.
她翻开我带来的行李，把衣服嫌弃地都丢到了一边的地上。
我连忙弯腰把它们捡起来，回头却发现她正拿着我的小熊玩偶在看。
这个小熊玩偶是五年前我生日的时候我妈送我的。
那时候我妈和我爸还没有离婚，争吵也没有那么激烈，偶尔还会一起带着我出去玩。
我一直很珍惜这只小熊，每天都会把它放在床头，定期都会给它洗澡、洗衣服。
所以哪怕五年过去了，这只小熊也像新的一样。
我生怕白念念会像丢衣服一样把小熊丢在地上，急忙把小熊夺了过来。
白念念本还惬意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她上前一把扯走我的小熊。
“还给我！”我喊道，伸手就想把小熊拿回来。
“一个破熊这么宝贝，我偏就不给你。”
白念念躲过我的手，拿过旁边的剪刀就剪在了小熊身上。
我想阻止，却没有夺过她，反被剪刀划伤了手。
血汨汨地流出，但闻声赶来的我妈却第一时间地打向我的屁股：“说了要听你姐姐的，你就这么做的？”
对面白念念把小熊扔到地上，踩了一脚，对我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屁股上火辣辣的痛觉传来，我看着被她踩在脚下用脚碾了又碾的小熊，眼泪终于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当天晚上，我的小熊被扔进了垃圾桶。
雨淅淅沥沥地下，我妈拿着药水一边给我处理手上的伤口，一边却又不停地念叨着让我在这个家里一定要听话，不能和白念念争、不能和白念念抢。
“你也不想回去住以前的小破屋，被老鼠咬吧，所以啊姐姐想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等姐姐走了再和妈妈说，妈妈会补偿给你的，懂吗？”
可是有些东西是没办法补偿的啊，就像那只小熊。
但出于对妈妈的信赖，我还是点下了头。
白念念霸着餐桌不让我上，我忍下了。
她在门把手上涂满了胶水，害我手破了一层皮，我也忍下了。
但是我的退让换不来和平共处，反而让白念念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一有不顺心的地方她就会拿我出气。
又一次白念念在我的校服上涂涂画画，但这一次画的却不是什么随便的线条，而是一句句脏话还有狗屎之类的图案。
“是不是很适合你，小狗狗？”白念念对我恶意地笑着说。
“我不是狗。”我咬着牙说。
白念念大笑起来：“你不是狗是什么？连餐桌都上不了的小、狗、狗。”
她故意把手摆在耳朵旁，做出狗耳的样子。
我握紧了拳头，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拿着这一身衣服找到了我妈。
“妈，姐姐在我的校服上写这些字，你可以给我换一件新的校服吗？”
哪怕知道我妈为我说话的几率很小，但是我仍是怀抱着一丝期待，刻意将那些脏话放到我妈的面前。
我妈却只是皱了下眉，就说：“买校服还要找你们班主任，多麻烦，万一要是让他知道了是你姐姐做的，该不高兴了，不是还有一件么，你就先将就着穿一下。”
“可是妈你说过的只要——”我忍下，你一定会给我补偿。
但话才一出口，我妈的眉毛就又皱了起来，脸上也染上了不耐烦的神色。
我瞬间明白了那话不过是哄我的，于是止住了要说出口的话。
“只要什么？”
我摇摇头，低下头用垂下来的头发掩饰住自己泛酸的眼睛。
我妈翻了个白眼：“没事就快去把菜给洗了，被耽误我做饭。”
这时白念念却从房间里出来了，走到我妈的身边坐下：“阿姨晚上我想吃红烧排骨。”
“好。”我妈笑着应道，然后就对我说：“听到了没，你姐姐想吃排骨，还不快去把排骨拿出来化了。”
说完她又转过头去和白念念说笑起来。
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
但我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啊，可现在我站在这里却就像个外人。
这一日后我拼了命地学习。
每天五点半起来背英语单词，每一门课都提前预习，然后不断地刷题目、总结，然后再刷题目、总结。
我妈的承诺已经无法相信，我能够相信的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可白念念却像讨厌的蚊蝇一样，不断地干扰着我的正常生活。
3
又一次月考成绩公布，我得了个第一的好名次。
白念念却是老师口中需要好好收心学习的存在。
一听到老师说要把成绩单带回家给家长签名，白念念的脸色更差了。
见状我放学后刻意就避开了她，换了条路回家。
沿路上有段下坡的草坪，草坪下是一个石头围起来的人工湖。
我正想着等下到家要怎么躲过白念念的发难，身后侧却突然传来一个力，把我推下了坡。
是白念念！
我回头看到了她，但她却一点恐惧也没有，反对我挑衅地一笑。
“去死吧。”
我听到她的声音说。
下一秒一块大石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而且越来越大。
我顾不上其他，赶忙用胳膊护住我的头。
随着一声闷响，刺骨的疼痛瞬间扯住了我的神经，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我骨头的断裂声。
还好是左手，我第一时间想道。
眼泪却在这时怎么也止不住地往外流。
过了几分钟，我忍着疼痛从坡下爬了上去。
白念念早就不见踪影。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我被送到了医院，然后第一时间通知了我妈。
然而我妈却在两个小时后才迟迟赶到。
她焦急地抓着护士问我手臂的情况，额头上还渗着汗珠，我却不敢对她再有一丝动容。
“妈，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好心人骑着自行车半小时就把我送到了这里，而我妈可是有着一辆汽车啊，
我妈的神色一变：“家里出了一点儿事。”
她含糊其辞地说。
我心里却是明了，这所谓的一点儿事一定是和白念念有关。
我闭了闭眼，忍下泪水：“妈你知道我是怎么摔的吗？”
“不就是你自己摔的？”
“是白念念把我推下去的，我亲眼看见的。”
我死死地盯着我妈的表情，想要从中找出一分对白念念此举的气愤。
但是没有，她有的惊讶和慌张，以及最后针对我而来的恼怒：“怎么可能是你姐姐，她早回家了，你自己贪玩不小心摔了就摔了，还赖到你姐姐身上了……”
“妈！”我再也控制不住：“要不是我自己护住了头，现在断的就不是我的手了！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吗？”
“你不是我的女儿还是谁的？是谁供你吃，供你喝，还不是我啊！我就容易么我，你一天天的不知道帮我还尽给我添乱！就算是你姐姐做的又怎么样！”
话到激动之处，她一巴掌打到了我的身上，疼得我痛呼出声。
我妈这时才想起我身上还有伤，看着自己的手掌愣了一会儿，说想起医药费可能还没交，慌忙地就往外去了。
4
当天晚上，我妈带着打了石膏的我回去。
路上她买了块小蛋糕，一到家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亲热地把小蛋糕给了正在看电视的白念念。
“阿姨在路上看到这个，想到你喜欢吃，就特意给你买了。”
白念念笑盈盈地接过小蛋糕：“谢谢阿姨，欢欢她怎么样？”
她转过头看向我，眼神中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怎么就摔骨折了啊？”她明知故问道。
“唉，都是她自己不小心，让你担心了。”我妈笑着对白念念说，但是当她转头看向我时却拉下了嘴角：“还在门口愣着做什么，要我请你进来吗？”
还不等我说话，白念念就说：“欢欢可能还没回过神来吧，对了阿姨，既然欢欢的手骨折了，也不方便上学，干脆就给欢欢请个长假，等她手好了再去吧。”
“不行！”我急忙说：“我伤的只是左手，写字的右手没有任何问题，要是请了长假我会跟不上老师的进度。”
在别的事情上我可以暂时妥协，但上学不行！
我妈有些松动，但是她看了眼白念念却说：“就像念念说的那样，受伤了终究有些不方便，还是伤好点再去吧。”
我的心里一片冰凉。
“我说了，我要去上学，就算是你给我请了假，我也会自己去学校！”
面对我的态度，我妈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白念念却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角：“既然欢欢这么想去，阿姨你就让她去吧。”
然后她伏在我妈的耳边又轻声说了两句。
随即我妈晦涩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似是打量又似是思考。
片刻后她冲白念念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那就随你。”
这样反常的态度，我心里更警惕了。
谁知道白念念刚才在我妈耳边又说了什么。
我不信她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我。
“你姐姐这么关心你，你也不知道说句谢谢？”我妈突然说。
“你让我谢她？”
谢这个差点害死我的人？
我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妈，脱口而出就是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不可能！”
说完我不顾身后的叫骂声，转身就回了房间。
费力地用右手打开书包，那张年级第一的成绩单还静静地躺在里面。
4
出于对白念念和我妈的警惕，晚上我直接睡在了我后爸没人的书房里。
第二天早上我的生物钟五点半准时就把我叫醒了。
正在我默背着单词的时候，隔壁开关门的声音吸引了我。
隔壁就是我妈的房间。
但她从来不会起这么早做饭。
我心下起疑，悄悄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就看到我妈站在我的房门前，手上的动作像是——锁门！
果然在她转过身的下一秒，我就看到了还拿在她手上的钥匙。
我要是现在出去，会不会吓她一跳？
我讽刺地想。
但我还不想被我妈恼羞成怒地关起来，到时候又有谁能来救我？
白念念吗？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放开不知道什么握起来的拳头，小心翼翼地又关上了门。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我了。
爸爸，我不要任何东西，只要一个可以住的地方，你会不会愿意帮帮我？
当天我没有去学校，而是走到了那个我曾经住过的老房子楼下。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我爸。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身边小腹微鼓的女人，眉眼具笑，偶然落在女人腹上的眼神都充满了闪着光的期待。
我是不是曾经也被这样期待过？
我咬了咬下唇，只希望曾经的那份期待能给现在的我带来点儿好运。
然而当我爸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微变的表情就让我知道，我的这份希望是要落空了。
“你怎么来的？”
我爸把我扯到一棵大树后面，左顾右盼，生怕有谁看到我和他在一起。
或者说是害怕那个女人看到。
“你妈呢，是不是你妈让你过来的？”
我爸边说边向树后投去视线，那个女人现在就坐在这后面的长椅上。
“不是，是我自己来的。”
“你就一个人过来的？”
我爸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点点头，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我爸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再看向我的眼神明显急切了很多。
“你也看到了，我又结婚了，她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要是缺钱——”我爸从口袋的皮夹里拿出了一叠的红钱，塞到我的手里：“这些钱给你，没其他事你就走吧，以后也别来了。”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又赶回女人的身边去了。
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是我爸看到女人那瞬间就轻松下来的眉眼，就像捣碎的柠檬一样让我的心脏又酸又涩。
仍隐隐作痛的左手臂更是提醒着我，他的不上心。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关心过我一句。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一把钱，想把它们都撕碎了。
但最终还是理智站了上风——
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任何我未来用的上的东西都该好好珍惜。
我一张一张地把钱整理铺平，整整齐齐地放进我随身的书包里，然后乖乖地回到了那个想要禁锢住我的“家”。
狭小的空间里没有其他人动过的痕迹。
整个房间就像它的临时住客一样的安静，也同样的没有人在意。
看来我妈和白念念都还不知道我离开过的事，也省了一些麻烦。
还有两年，离我成年还有两年。
不过就是再当两年的“好妹妹”，放下那些不必要的期待以后我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一个月后，我笑着走到了白念念的面前：“姐姐，我有办法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