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的下午，我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看着眼前这位75岁的老太太。

她佝偻着背，目光却执着地盯着ICU的门，仿佛那扇门里躺着的不是一个曾经对她拳脚相向的人，而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美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傻?"老太太转过头来，浑浊的眼里泛着泪光，"可我就是放不下他啊。"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有千百种方式。有人用温柔，有人用守候，而眼前这位老太太，用了一生的忍耐。

五十多年前，她嫁给了一个脾气暴躁的男人。那时候，男人打老婆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她的丈夫格外"与众不同"，动辄拳打脚踢，有时连茶杯都会砸过来。

"每次他动手后，我就躲在厨房里哭。可第二天早上，还是得起来给他做早饭。"老太太说这话时，脸上竟然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儿女们长大后，多次劝她离婚。但她始终摇头："他打我是他的不对，可他对孩子们很好，从来舍不得买贵东西，却给你们最好的教育。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生活就像一壶煮沸的开水，有人选择倾倒，有人选择等它慢慢冷却。而她选择了后者，用时间磨平棱角，用忍耐消化苦楚。

前几天，这位常年打人的老头突发脑出血，医生说手术风险很大。儿女们有些犹豫，但老太太立刻表态："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救他。这辈子，我就认准了这个人。"

"可他对您这么不好......"我忍不住说。

"傻丫头，"老太太拍拍我的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好?这些年，他虽然打我，但从没让我挨过饿，没让我受过冷。他打完我，自己总是在院子里抽闷烟，有时候一整夜不睡。我知道，他是懊悔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改。"

"人这一辈子啊，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他的暴力是病，我的忍耐是药。五十多年，这药总算是见效了。"

老太太说，近几年丈夫的脾气好多了，会给她买衣服，会关心她的身体。虽然从没说过"对不起"，但行动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爱情里的救赎，往往需要漫长的时间。有些伤口会结痂，有些暴戾会收敛，有些执拗的灵魂也会被岁月打磨得温柔。

我看着这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爱，未必是轰轰烈烈的表白，也可以是默默无言的包容;恨，未必要用分离来表达，也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化解。

"他要是这次好起来，"老太太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轻声说，"我就带他去拍张婚纱照。五十多年了，我们还没拍过呢。"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起网上流行的一句话："是什么让你坚持这么久?"——"是爱啊，除了爱，还能是什么?"

人们常说婚姻需要经营，但很少有人知道，有时候，经营的方式可以是一次次的原谅，一遍遍的理解，和无数个日夜的等待。

或许，这就是爱情最了不起的地方：它能让人有勇气面对不完美，也有耐心等待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