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停灵铁槛寺家庙,尸骨未寒,秦钟就在水月庵调戏尼姑,甚至还行颠倒巫山之事。
正在智能儿被小泰山压顶,战斗正酣之时,宝玉很不地道的从一旁冒了出来,用手悄悄的把两人按在了炕上。
突如其来的一双小黑手,吓得智能儿心惊肉跳,唬得秦钟偃旗息鼓,云收雨歇之后,才发现是宝玉在作怪。
秦钟恼了,智能儿跑了,一对野鸳鸯,险些搞得不好了。
秦钟还想发火,宝玉就要嚷嚷出去,一下子把秦钟弄得不会了,只好收起不满,做小伏软说道:
“你只别嚷的众人知道,你要怎样我都依你。”
宝玉这才作罢,笑着说道:
“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睡下,再细细的算帐。”
到底算什么账呢?作者没有明确交待,但是不交待反而比交待更让人感到暧昧,等到“宽衣安歇”的时候,两个人共处一室,原文写道:
“宝玉不知与秦钟算何帐目,未见真切,未曾记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创。”
宝玉和秦钟向来鬼鬼祟祟,不管是写也罢,不写也罢,都不如这么暧昧的注上一笔更能引发人的联想。
夜深人静,宽衣解带,共处一室,鬼鬼祟祟,还能算什么账?
宝玉自己尚且不欲辩白,读者却纷纷觉得难以接受,为他们想各种托词,来解释他们的暧昧鬼祟行为。
但是,大家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作者既然这样写了,难道不知道读者会产生怎样的联想吗?
身为读者,我们很自然的就能联想到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这是人的第一反应。作者就是要让我们往这方面去想,才会故意这样写,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急着替作者、替宝玉去辩白,这是没有必要的。
我们要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秦钟和智能儿云雨,宝玉就要和他“算账”,他到底要和秦钟算什么账呢?
类似的情节,我们可以参照茗烟和卍儿的云雨,宝玉不过也就是教训一番罢了,未见他和茗烟算什么账。
由此可知,宝玉之所以要和秦钟算账,不是因为秦钟作了不轨之事,而是因为秦钟的行为是对他的背叛。
“背叛”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宝玉和智能儿有私情,或者宝玉和秦钟对智能儿“聚麀”。
这种可能性可以排除,因为秦钟和智能儿的事情,宝玉早就知道,这说明宝玉和智能儿并不存在私情。另,智能儿被宝玉撞破以后,慌忙的跑掉了,这说明不存在“聚麀”之事。
第二种可能性,就是宝玉和秦钟是“同志”关系,秦钟自己偷偷地去会智能儿,也相当于对宝玉的“背叛”。
秦钟和智能儿被撞破的时候,秦钟忙称呼宝玉为“好人”,而他曾用“好人”称呼过智能儿。脂砚斋批道:
“前以二字称智能,今又称玉兄,看官细思。”
脂砚斋提醒我们要“细思”,到底要让我们“细思”什么呢?
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第一种,秦钟把二人都称为“好人”,说明二人对他的意义是相同的,证明他和宝玉确实有龙阳之好。
第二种,智能儿和宝玉是同一个人,所以两个人都以“好人”代称,这种可能性显然是不存在的。
所以综合来看,宝玉和秦钟的“同志”的关系是很明确的,宝玉跟秦钟算的账,应该也就是这个账。
然而,这仅仅是表层的意思,是《风月宝鉴》正面的风月故事。
“智能”这个名字,在小说中有很深的隐喻,第二回提到过一个“智通寺”,其寓意是“唯有智者方能通之”,智能的名字就是“智通寺”的另一种写法。
智能儿曾经说过:
“除非我出了这牢坑,离了这些人,才依你。”
这个话显然是有所指,类似的话,贾元春也曾经说过,她说“当日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二者的指向应该是一致的。
秦钟的名字谐音为“情种”,而情种又是作者的自喻,是贾宝玉的特有称呼。
这就说明,秦钟和贾宝玉其实是一体两面,秦钟代表的是“皮肤滥淫”的一面,宝玉代表的是“意淫”的一面,其背后所隐射的应该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