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丈夫的白月光罹患肾癌。
他倾家荡产让她参与到人体冷冻实验中。
还诓骗我签下器官移植同意书:“这是为国家医学研究进步做贡献!”
而医学技术发达的今天,丈夫决定解冻复活白月光,治愈她的癌症。
要求我将肾移植给白月光。
我拒绝后,儿子紧皱眉头:“你怎么这么自私?一个肾而已。”
丈夫勃然大怒:
“你都是要死的人了,可她的人生从解冻那一刻才刚刚开始!”
我被全家强迫送上手术台。
由丈夫主刀。
可他不知道,为了他的职称,我早已捐出了一个肾。
打开我的肚子时,他疯了。
第1章 一
直到看到那张配型单,我才恍然。
原来今天全家出动送我来医院体检。
为的还是给陆况叙的白月光宋轻杳捐肾这事儿。
真是可笑,这十多年体检我都是一个人。
今天好不容易有人陪着,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亏我还真感动了一下。
儿子不耐烦地表情已经摆在脸上。
他狠狠推了我一把:“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我妈就是太矫情了!医院都来了,还怕她不去配型?多走两步就到了!”
我撞在墙壁上,手肘处一阵剧痛,大概是骨折了。
年龄大了,身体都变脆了。
护士一把将我扶住,有些意外:
“陆主任,她都这么大把年龄了,还要让她去做配型吗?”
陆况叙闻言扯出一抹讥笑:“你怎么毕的业?肾脏移植跟年龄有直接关联吗?”
护士脸色一白,默默退至一旁。
手肘处的疼痛蔓延着。
陆况叙一把按住我的肩膀,那痛更是瞬间席卷全身。
他和儿子,一人一边地将我架起来,强迫把我往配型室送。
我老了,没什么力气,连挣扎都显得疲软无力。
冰凉的针头贴紧我的皮肤,恐惧陡然升起。
我终于说出埋在心里多年的那个秘密:
“老陆,我真不能给宋轻杳捐肾。”
“我只有一个肾,捐了,真的会死的。”
护士的动作微微一顿,不由埋怨:“搞什么?这血我到底是抽还是不抽啊?”
下一秒,陆况叙却直接下手,将那根针扎进我的身体里。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嘲讽之意,刻薄的话瞬间脱口而出:“江羡好,为了不捐肾,你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轻杳是人体冷冻实验的第一个解冻者,如果你捐肾后她肾移植成功,恢复健康,那将是国家医学研究往前迈的一大步,你是要名垂青史的!”
儿子也忙不迭点头道:“妈,你就别犟了,你也是学医的,人有两个肾,捐一个又不会死。”
滚烫的血液从我的身体里抽出,然后顺着冰冷的软管进入另一个地方。
我怔怔望着,只觉耳边一片嗡鸣,眼泪不自觉滚落下来。
可是,我没有撒谎。
我真的只有一个肾了啊……
第2章 二
那个肾,我是在十多年前捐出去的。
彼时,我和相濡以沫一生的陆况叙都面临着退休。
陆况叙是有机会冲一冲职级晋升的,但和他竞争的另一位同事实力不容小觑。
我意外得知领导属意那位同事,回家看到陆况叙为准备晋升的事日日加班熬夜,几乎睡不到几个小时,心里也着急得不成样子。
峰回路转,我突然接到了医学研究室打来的电话。
对方表示,我曾在十几年前签过一封器官移植同意书。
如果我愿意捐出自己的一颗肾,将为医学研究的进步做出极大贡献。
而医院的晋升文件上明确规定,为医学研究做出极大贡献的,当优先考虑。
为了陆况叙的职称,我走上了手术台。
从此失去了一个肾。
而这十多年的时间,没有任何人发现我少了一颗肾。
只因年年体检,我都是孤身而来。
每每体检结束,他们也只是问一句:“没问题吧?”
我摇头之后,便再无其他关心。
谁能想到,一年以前,医学果然有了极大突破,而曾经宋轻杳无法治愈的肾癌,如今有了治愈之法。
那天,看到新闻的陆况叙连一桌子的饭都顾不上吃完,起身直接冲出。
儿子更是一脸激动:“这是不是说明,宋阿姨有救了?”
那个容貌依然如昨,仿佛永远停在年龄时候的宋轻杳,就这样解冻复活了。
她小鹿似的双眼,无辜的地看向我的丈夫和儿子。
便让他们不管不顾、为之疯狂。
儿子忽略掉一旁我的存在,热泪盈眶:“宋阿姨,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我爸足足等了你三十多年!”
陆况叙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激动得声音直颤:“轻杳,这三十多年,我没有哪一刻,不在想你……”
我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不由下意识想到,那这三十多年,我这个妻子日日操劳、从小姑娘熬成了黄脸婆。
又算什么?
做完全部配型,我被陆况叙撂下:“我还得去看一下轻杳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你自己回去吧!”
他满眼心疼怜惜:“她一醒来,就已经是三十年后,肯定很不适应,我担心我不陪着,她心里觉得害怕。”
陆况叙匆忙地来,又匆忙地走,甚至没有发现我正在发烧。
脸被烧得滚烫,胳膊处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
我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难熬地抬起头,说:“儿子,我好像有点发……”
“你这是打算装病?”儿子撇嘴不耐道,“妈,你就别闹了!你也不说心疼心疼爸,这三十多年为咱家当牛做马、累死累活,几乎没休息过一天。”
“好不容易,宋阿姨醒了,他有机会去实现一下年少时的梦想,休息休息,你偏还要拦着!”
我愣愣开口:“可我才是他的妻子……”
儿子嗤笑:“都多大年龄了,还搞爱情那一套呢!?你不嫌害臊我还嫌害臊呢!”
儿子随意一看时间,眉头紧锁:“我还得去接孩子,你赶紧回去把饭做了。”
“对了,做两份啊,一份清淡点,宋阿姨吃不了辣。”
他转头离开,甚至没多给我一个眼神。
全然不知,我已经冷得在长椅上瑟瑟发抖。
傍晚时,我被陆况叙的一通电话打醒。
摸了摸额头,倒是福大命大,烧已经退了。
可骨折处还是疼得我难受。
刚按下接通,陆况叙暴怒的声音便从电话那边传来:
“你磨蹭什么呢?!怎么饭还不送过来?”
“你不知道轻杳现在受不得饿吗?”
“江羡好,你故意的是不是?想以此来拿捏我?我告诉你,外面做饭的阿姨多得是,我随便请一个都比你强!”
他“咔”地一声挂断电话,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晌,终于想起了什么,起身往家里冲去。
第3章 三
我在久未居住的老房子里,终于翻到了那封器官移植同意书。
甚至顾不上疼痛的胳膊,我飞快地往宋轻杳的医院赶去。
推开病房房门,一屋子欢声笑语。
孙女正在床上“咯咯”地笑:“宋奶奶,你真漂亮!要是我到了你这个年龄,还能这么漂亮就好了!”
“哪像我奶奶呀,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啦!”
众人哄堂大笑。
我难堪地杵在门口,进退两难。
儿媳妇最先看见我,脸色微变,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妈,您别放心上,孩子瞎说话呢。”
我刚往里迈了一步,陆况叙便冷声质问:“你来干什么?”
一旁的桌子上,摆着外卖盒。
显然他们今天就是吃的这个。
儿子嗤笑道:“妈,你真的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是现代社会,你少做一顿饭,我们又不会饿死。”
我费劲的咽下一口唾沫,说:“我不是来跟你们说这件事的。”
我将那张器官移植同意书递了出去:
“我是来告诉你们,我现在真的只有一个肾,如果再捐肾的话,我真的活——”
“唰”地一声,我的话尚未说完,陆况叙已经一个箭步冲上来,将那份同意书撕成了两半!
他冷着脸,神色难看至极:“有什么事到外面去说,别在这里打扰轻杳休息!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说完,他拽着我的胳膊,将我往外拉。
剧痛袭来,我发出一声惨叫,他松开手,眉头皱得更紧:“别装了!”
我一只手软软地塌着,另一只手去抢他手里那张同意书,只觉委屈至极:
“陆况叙!我骗你干什么?”
“这真的就是我亲手签下的器官移植同意书,当年,还是你让我签的,说是为科研进步国家发展做贡献,你忘了?”
“你看看这上面的章,是十多年前新盖的!”
我将两张碎纸死死地捏在手里,捏得发皱:
“要不是我捐了肾,你以为当年你能评上职称?”
陆况叙的表情猛然一变。
在令人窒息的静默声中,陆况叙眉梢突然一跳。
他发出一声嘲讽至极的冷笑:
“江羡好,你没事儿吧?”
“你能不能要点脸啊,连这种冒领功劳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以为你随便编两句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我之所以评职称成功,是因为占了一条为医学研究作出极大贡献!”
我忙开口道:“就是因为当初我——”
他粗暴地打断我:“你以为我凭什么占这一条?还不是因为当年,我倾家荡产也要让轻杳去做人体冷冻实验!”
“她是第一批进行人体冷冻实验的患者,对我国的医学研究进步具有战略性意义,医院是看在轻杳的面子上,才给了我职称!”
“要不是她,我恐怕到现在都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你怎么好意思站在这里,说我评职称是因为你捐了一个肾?”
他冷漠地看着我,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写满不屑与轻视:
“我真没想到你这么自私,连一个肾,都舍不得捐。”
“就你,还为医学研究作出巨大贡献?可笑至极!”
他抬手,将撕成两半的文件抢过,面无表情又将其撕成碎片,随手扔开。
那些纸屑,如同雪花般在我眼前落下。
我眼睁睁盯着,塌着胳膊,竭尽全力想要将那些纸屑救回。
这是我唯一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了啊……
我流着泪,最终无力的倒在地上。
可陆况叙只是冷笑:“怎么,难不成你现在要开始装病了?”
我瘫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他。
陆况叙的手机铃声此刻响起。
来电的是医院。
护士的声音响起:“你是江羡好的家属是吧?配型结果出来了。”
陆况叙难掩激动:“怎么样?一定没问题吧?几十年前她就做过一次配型,当时是没问题的……”
护士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们家属搞什么啊,不知道她本来就只有一个肾吗?她这种情况我们不可能给做手术!”
陆况叙猛地愣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