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我正攥着那张泛黄的银杏叶便签。护士站台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映得护士胸前那枚银杏叶吊坠泛着冷光。

"这个项链..."我的指甲掐进掌心，"是程医生给你的？"

小护士摸着吊坠露出苦笑："程医生走之前，把值班室钥匙留给我保管。整理遗物时在抽屉最深处发现的，连药瓶都码得整整齐齐的。"

我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撞上移动护理车。金属托盘里的注射器叮当作响，就像那天程淮白大褂口袋里总晃动的玻璃药瓶。他总说是维生素，可苍白的脸色比咖啡馆的奶泡还要惨淡。

太平间的金属门在走廊尽头泛着青灰。管理员递来一次性鞋套时，我怀里的保温杯还在发烫。程淮的解剖台像手术台一样冰冷，掀开白布时，他鼻梁上的小痣淡得像要化在冷气里。

"不是说好今天要试新豆子吗？"我把保温杯贴在解剖台边缘，拿铁顺着杯壁往下淌，"你上次说埃塞俄比亚的日晒有樱桃酒香，我烘豆子时特意调低了三度..."

金属托盘突然溅上水渍。我慌乱地用袖口去擦，却蹭开了他胸前的缝合线。紫红色的瘢痕像条蜈蚣趴在他心口，那是开胸手术留下的印记。两个月前他说要去北京进修，原来是把病历本藏在值班室第三个抽屉。

保温杯摔在地上发出闷响。我跪着去捡玻璃碎片，忽然看见自己倒映在瓷砖上的脸——和程淮手机锁屏照片里一模一样的角度。那天我在吧台擦咖啡杯，夕照把玻璃杯染成琥珀色，他说要拍张工作照当纪念。

"林小姐。"管理员递来牛皮纸袋，里面滑出钢笔和咖啡渍斑驳的笔记本。最新一页还卷着边，墨迹被水渍晕开：「今天血红蛋白又跌了，护骨针疼得睡不着。夏夏在吧台打奶泡的样子真好看，像捧着朵不会化的云...」

走廊尽头的窗户突然灌进冷风，哗啦翻动着笔记本。无数个"夏夏"在纸页间此起彼伏，最后停在那行颤抖的字迹：「明天要告诉她真相吗？」

我扯下围巾裹住解剖台边缘，就像以前总提醒他别被咖啡机烫到。保温杯的残骸在脚边闪着光，拿铁正顺着地漏打旋，像他最后一次拉花时画歪的心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