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苏,一个旧家族的六小姐,我们故事的女主角。
尽管她永远是纤细的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她的脸,从前是白得像磁,现在由磁变为玉——半透明的轻青的玉。
她的上颌起初是圆的,今年来渐渐的尖了,越显得那小小的脸,小得可爱。脸庞原是相当的窄,可是眉心很宽。一双娇滴滴,滴滴娇的清水眼。
可是纵使她美貌非凡,她今年已二十八岁了,她曾结过婚的。
奈何她的丈夫把她打得遍体鳞伤,还收了两房姨奶奶,她受不了这般薄情寡义、暴戾成性的丈夫,遂在她哥哥的怂恿下提出了离婚,并将自己的嫁妆带回娘家白公馆。
可是离了婚的女人,再回娘家又能够过上什么好日子呢?
她的嫁妆,她的钱,被她的三哥、四哥哄骗着掏了出来,做金子、做股票,结果她三哥、四哥不擅长经营,把她的钱败光了,她四奶奶又来指责她是天生的扫帚星,因为她的钱沾了晦气,她四哥才成了败家子。
这群人因为她有嫁妆、有钱,就收留她,等到把她的钱以各种理由盘剥完了,又嫌弃她穷,她晦气了。而这群人,就是白流苏的至亲。
她住在自己家里却活得不如一个妾生子白宝络,而她受了委屈,找母亲哭诉的时候,她母亲——白老太太却觉得她哥嫂不容易,劝她要大度,要谅解她哥哥、嫂嫂的种种不容易。
她母亲也是个偏心的,她有亲人,可是亲的不是她,她在白公馆过得低三下气,她说:“我低头,低了许多年,低惯了!”可以想象她那时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炼狱般的日子啊!
她为何不去找份工作,养活自己,离开这腐烂的白公馆,可是她没念过两年书,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做不了什么体面事儿,她大概怕养活不了自己吧!
她在白公府呆了七八年,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人,一切又迎来了转机,而由于这个人的到来,这死水一潭的白公府似乎又活了起来了!
这个人就是徐太太。
这个徐太太,此次前来白公府,一则,想让白流苏去奔丧,给她前夫披麻戴孝,因为他前夫得了肺炎死了,他家只有两个姨太太,上不得台面。二则,给白流苏和她那妾生子七妹白宝络说媒。
白流苏是决计不会给她前夫奔丧的。于是,她就被扔到一个角落,被众人遗忘了,只拿她当个笑话,大家只在乎白宝络,因为她年轻漂亮,结了婚还可以补贴娘家。
徐太太打算给宝络说媒,而说的这个男人就是我们的男主角范柳原,他与徐先生有诸多生意上的往来。
范柳原其人今年三十二岁,父母双亡。
他的父亲是个著名的华侨,他在英国伦敦出生,是他父亲与伦敦的一个华侨交际花所生,他母亲忌惮原配报复,始终不敢回国。
因为他是妾生子,在英国很吃过一些苦,才获得了继承权。
等范柳原获得继承权,拥有大笔财富,从英国回到上海,被无数太太推荐女儿送上门,争着捧着他,才使得他越发瞧不上女人,而把女人看成是脚底的泥,这也使得他更加风流、放浪形骸。
白宝络去相亲时,特意拉上了白流苏作陪,而苏柳原坏心眼地把宝络晾在电影院里两三个钟头,使她脸出油了,妆也花了。
接着又去跳舞场,宝络不会跳舞,白流苏却在这个时候与苏柳原跳了三支舞,破坏了宝络的说亲,这使得白公馆的人气急败坏了!对白流苏好一通辱骂,措辞及其难听!
但是,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此后,徐太太又来白公馆了,因为许老爷要去香港接洽,要租房子住个一年半载的,所以徐太太要预备陪同,并怂恿白流苏陪她去香港,说香港有许多机会能够嫁出去,并且有白流苏在,路上也有照应,帮她搭把手照顾几个孩子。
白流苏知道徐太太的用意——想借自己来拉拢苏柳远,而白流苏自己也想赌一把,赌上自己的名声,拿下范柳原,为自己这些年在白公馆憋屈的日子出口恶气。
当白公馆的人得知白流苏可能要发达了,未来会是个阔人,又对她客客气气了。这群人势利的让人心里发寒呢!
当徐太太徐先生带着孩子,还有白流苏坐船来了香港,进到了两幢黄色房子中已经预定好的房间里,白流苏住在一百三十号,苏柳原的隔壁,因为,苏柳原住在一百三十一号。
白流苏这次来香港在白天见苏柳原,于是仔细端详他的脸,虽然他够不上称作美男子,粗枝大叶的,也有他的一种风度的男子。似乎并不排斥和他相处!
到了晚上,香港饭店给徐先生一家接风,并安排了一场舞会,白流苏也参加了,白流苏正跳着舞,范柳原忽然出现,把她从另一个男子手上接过来了,并与她说着情话,他们之间就开始发展起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出入成双,每天到处去玩,什么都玩到了,电影、广东戏、赌场、格罗士打饭店、思豪酒店,他们常常出去散步,直到深夜。
但是,他们连手都没有牵过,却在海边互相拍打蚊子,这时流苏忽然间觉得自己被得罪了,站起身就独自回旅馆去了,柳原并未跟过来。因为他们都觉得彼此进展过快,想要冷一冷,唤回自己的理智。
范柳原故意勾搭萨黑夷妮,一个印度女人,来使得白流苏吃醋,借此来确定自己在白流苏心里的地位,用激将法来逼迫白流苏投入到他怀里去,因为,范柳原不想娶白流苏,却又想把白流苏留在身边,不想对她负责任。
白流苏十分清楚范柳远的打算,可是内心里并没有安全感,而且她觉得自己在香港叨扰徐太太太久了,是时候该回上海去了。
当天晚上,范柳原就打了好几个电话表白了,但是仍然不想娶白流苏,白流苏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范柳原的毒计。
直到第二天,所有人看到她与范柳原同行,都叫她范太太时,她才明白范柳原的恶毒,他使计毁坏了白流苏的名声。即使他们什么都没发生,白流苏依旧没有办法自证清白,因为这一个月来,他们出入成双,他用计谋把白流苏牢牢绑在自己身边,迫于名声,成为他的情妇。
但是,白流苏不甘心,她决心回上海去了。
可是,她与范柳原的事像一阵风一样吹遍了整个白公府,她没钱,在白公府又因着宝络的事儿间接与白公府恩断义绝,更加对她不会有好脸色,如今她无处可去,如坐针毡,但是她不想自贬身价,去迎合范柳原,就这样熬着。
直到,她收到范柳原从香港来的电报,只有寥寥几字:“乞来港,船票已由通济隆办妥”,白流苏母亲白老太太劝她去投奔范柳原,被亲人逼迫去做情妇,心情该有多么复杂,多么痛苦啊!
白流苏,她作为女子,也有自己的骄傲的,可是再骄傲,手中没钱,又如何骄傲得起来呢?
于是,白流苏乘船去香港了!
范柳原在细雨迷濛的码头上迎接白流苏。范柳原替她定下原来的旅馆,这晚,她成了他的女人。
第二天,范柳原就告诉她,自己要去英国,并且明确表示不会带她走,并且在香港租下一栋房子让她住进去,他可能一年半载都回不来!
白流苏在这幢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等待着范柳原的音讯,这是多么的惨烈,而且她不过是个情妇,如何能长期的在没有婚姻的保证下,抓住一个浪子的心呢?往后余生,她该怎么度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