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皆身怀妙物,谓之内禀之资。科学之研,察人类生而禀赋各异,盖因各具独特基因序列。诸多基因之中,各人所长不一。如掌大者,与生俱来善篮球, hardware 上压人一等;又如黑板报之书写,工整至人以机械为之;更有人生来善漂移,一握盘杆,即知转幅几何,于毫秒之间猛踏刹车,轮胎与地摩擦成黑色佳迹。
谈及天赋,人多误解,以为独属于少数,百姓无涉。此言非是。众人多以己所不晓,归因于易为人信之简单理由。此有离实之弊,实乃懒惰之表现。
吾辈何故关注天赋,其于我辈又有何义?为多金乎?亦或为成就感乎?言之前,宜先论人生之意义。人生本无定旨,生命属己,欲何生活,咸有其权。然若论外显之成功,则人类有共通之目标,即觅己之天赋所在,而放大之,最好借此以获利益,人生庶几完满矣。
愚初识天赋之别,始于初中同窗之成绩压倒。诚言之,初中之学,不过简易,勤学者,可得其所望九成之题。其余一成,乃真有学赋者所预留。当时,吾勤学不辍,乃至寝前亦必览数页PPT,口诵阿基米德、勾股定理,以至虔诚而寝。虽如此,吾每试仅能得名次之次,以第一名之才,恒能轻取那复杂之一成题也。
一日,吾持一难题求解于班首之才子。于吾,此题无解,已筹备与常居榜首之同窗共商,欲以头脑风暴,攻克此难题。不意,彼仅于题中添一辅助线,告吾:“此题与昨日考末之题同理,观其解法即可。”言讫,便携篮球往矣,独留吾在原地。每逢忆此,必回想那自信心被辅助线摧殘之炎夏午后。
此所以异也,人常居首,非力不能及,乃试卷之极,非天才之极也。自彼时起,吾知,有事虽勉力,终难敌天赋之压。基因定汝之所能傲视群雄,亦定汝之所能谦卑。勿以己之脆弱,挑战人之坚盾。勤勉固重要,亦能大有为,然天赋与勤勉,实为两层也。天赋,难以逾越,除非基因变异,或至克隆之术可行于民用,届时复制天赋,或成可能。
犹如美篮球记比尔西蒙斯所著,其曰:“若吾有所选,将克隆乔丹、詹姆斯、大卫罗宾逊,以成超级豪华之篮球舰队。”
天赋迷人,其妙在不可复制,独此一份。人有所赋,则乐此不疲,盖因其为之,鲜遇阻碍。彼见旁人刻苦挣扎,事业庸庸,而内心则愈坚其赋异之念。此途往往:技越高,愈喜之,愈勤其时,愈难逾越。李安尝于采访中言:“他人台上纷扰,难以驾驭道具,余视之,调度场面易如反掌。”虽谦逊如李安,亦自认天赋之所在,或许基因使之然。此赋异使其成全球卓越导演之一。
至此,或曰:“尔是否言宿命乎?既尔重天赋之重要,吾未得天赋,遂当放任自流乎?”非也,吾非宿命论者,意在告尔底层逻辑:若得天赐之赋,适时适地而用之,则贺尔,得天选之子。然若如吾辈,事事平平,惟勤以近己之极限,亦无损。毕竟,天赋勤勉,不论黑白猫,能捕鼠即为佳猫。吾人与天赋异禀者同立目标,彼或稍费时力可达,吾辈须多付努力,然终至同理,即为胜。唯需谨记,目标不宜过高难成,可争而不可妄越科学之域。譬如好跑者,欲参加奥运会,不现实也;无赋异者,连资格赛入围亦无望。然可定跑完全马之目标,此可行,可锻炼而成。故天赋勤勉之间,横亘三字:“天花板”。
吾再述一己之经历。吾自幼好歌,沐浴时歌之,作业时歌之,梦中也或歌之,唯不自知耳。遗憾者,自诩陈奕迅广东之分身时,高二参赛校十大歌手,虽连闯数关,终止于复赛。于是知,当降低陈奕迅广东分迅之天花板,改为陈奕迅广东某高中高二某班之分迅,较为妥帖。至少,班级之中无对手,余外,高二某班无人入复赛。此吾唱歌之天花板,无论如何努力,亦难得提升,吾须承认现实。
世之众多事,自始即定,如十八岁之身高极限,中年是否秃顶,乃至一生之寿命。
生于崩殂之间,若得凭藉天赋之途,不唯得入门槛高之业,免于内耗之争,亦能令吾辈之巅更高,成事之过程愈轻松。然一人终身未识己之天赋所在,吾人又当如何於自疑之中自处?兹有一事欲与汝共商,或能启汝心智。吾欲谈一人之经历,其为香港著名美食家、舌尖上之中国总顾问蔡澜先生。蔡澜少时受父影响,东渡扶桑习影戏,后任邵氏影业驻日经理,主理影片宣传与发行。廿年矣,年至不惑,蔡澜忽自省,其实不喜影戏一行。
其言:“吾独爱观影,不耐制影之烦,众人之事,影戏乃独裁之物。”遂舍影业,执纸笔,自奋散文之创作。於蔡澜而言,此途自由无拘,无需逐金,勿须忍片场种种不堪。自在挥毫,心旷神怡。久矣,蔡澜笔耕不辍,至今已刊行二百余部著作,年逾八旬,犹在微博之上更新篇章。或许於蔡澜,文作之赋与好,远胜影戏。蔡澜耗时廿载,方得寻见己之所长与所爱。夫寻找天赋之路,鲜有坦途,或有顺遂者,果敢者,幼时即识天赋,且在种种顺境之中激发并固其潜能。
吾思及一素所爱之画家保罗·高更,其亦历尽曲折,方识天赋所在。高更生於法京巴黎,1848年也,少为海员,后为股票经纪人。廿五始习画,卅五乃成专业画家。天赋未显,若潜海之珠,藏于石中,唯有己能发掘。发掘之际,或许自疑,或许受世之嘲讪与非薄,此等外界压力,多使天赋埋没。故天赋虽重,然适时激发之尤要也。
举例言之,若汝幼为童星,长而演剧,男女主角之位,顺理成章。世且赞誉曰:“天才也!”天赋既在适当时机激发,一生可得自信,宜乎此道。然有人或不若此,同赋异运,幼家贫,无力探赋。循规蹈矩至大学,偶为群演,见灯光、布景、主演于聚光灯下,忽心动如雷。忆自幼好仿电视,拍照亦颇镜头感,自思:“吾应为灯光下之焦点!”自是拍戏之志在心中生芽。然现实所限,未能弃学重考艺途,梦想成空。天赋失时,如种子土中,失氧气而不得生。此乃现实之酷也。
然吾辈无须怨天尤人,人皆同此,於错过中成长,於叹息中悟人生。无人生而知避风险,少年气盛,盲目逐浪,欲与人生之怪兽决斗,未遇敌而舟已覆。然人皆曾少,唯痛深乃知思省,或可借机深省,逆练困厄,增强己力。如刘擎教授所言:“勿受无益之苦,成长者,非苦,苦中所学应机之能也。”宜求次少过,他人冒进时,吾辈徐行,观而学之,或能胜出。时者,珍也,短也,汝所能握者,唯时而已。
吾始终认为,自科学视之,年轻即寓无尽之可能,非鸡汤也,乃机会成本之谓。试思之,二十岁之少壮与三十岁之稍长少壮,孰机之多?自是前者。其复可试错十年,此非巨财而何?藉此时间,得多机缘渐探己身何细串基因之天赋,可早现也。然后细呵护之,滋灌之。或许真可恃此基因而终食也。顺天赋以辟事业,续放大其优势,此乃性价比最妙之人生术也。
或人恒言,一人须均衡发展,此大谬矣。全面发展者,必全面平庸。自基因视之,无能在多事上俱天赋异禀。纵乔丹之天纵英才,于棒球亦仅三流尔。吾辈不当强补短版,置之不顾可也。吾辈非赖之以为生,及格而已。试举一例:罗永浩创业时,自制气太盛,旁人皆畏与之同乘电梯。此令彼极困扰。遂效仿台湾李开复,欲令己接物待人常如春风,然员工见之愈畏。因其学而不肖,人皆谓永浩状貌可怖。事后永浩曰:永勿自取不擅长之事而行。天赋既在,守之可也,毋庸瞎折腾。
永浩之天赋,在于沟通,在于超凡之演说与人格魅力。彼能力致众员工舍腾讯阿里而就锤子科技,随之共事。强补短处,乃徒耗精力,身体与天赋基因俱不许可。观至此,诸君或不免兴起希望,既然人人有天赋,寻之可也。然吾将告诸君:或许汝之天赋,非若汝所想之“有用”,甚至或不合乎世之需。何哉?一在校学无成之顽童,可能于弹珠游戏中无敌于天下。然此技于升学 employment无实助,盖目前尚无大学明文给予弹珠高手高考加分之政策也。
天赋者,有时如儿戏,汝望己之天赋高雅如朗朗,然事实上或仅近似修琴之老匠。同操琴,有者台前辉煌,有者幕后勤苦。吾非欲贬后者,一匠人拥有高超维修技术,于世亦自有珍贵之价。天赋无高雅与平凡之别,此皆外界评价尔。举此例,仅欲明示:事多与愿违,吾辈唯有接受现实,与之一同愉快生存。自得其乐,亦天赋之一种,智慧之一种。
或有 unable 之徒,然彼极快乐。其 gene 中虽有众多不擅之链,亦杂有一小串快乐之 gene。人皆谓其无所成,一小废物也。彼嘿嘿一笑,不以为意。此,亦天赋之一种。故曰:天赋,上帝之赐也。幸而得之,则尽情挥洒。未得,则做己所好。行之久矣,天赋之 gene 或显灵,此理甚简。
天赋为武器,手持之可大杀四方。无武器时,可修体术。体术既强,亦能活得好。与世共处之道,为每人成长之课题。此途上,吾皆初学者。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