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天里的冰雹 ■素材:王小军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各位乡亲们,我叫王小军,今年已经59岁了。说起来,我这一辈子平平淡淡,没啥大起大落。不过,要说最让我难忘的事,那就得从1987年说起了。那年我22岁,刚从省城的大学毕业回到了老家江西省赣州市泰和县马市镇。
俗话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一晃,30多年过去了,可那年发生的事,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每每想起,都让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马市镇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镇子四周群山环抱,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从镇子中间穿过。河水清澈见底,河里的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河边的杨柳随风摇曳,好不惬意。
我家呢,就住在镇子东头的一条小巷子里。巷子不宽,两边都是低矮的土坯房,房前屋后种着各种蔬菜和花草。我家隔壁住着李家,李叔和李婶都是镇上供销社的老员工,他们有个女儿叫李玉兰,比我大三岁。
说起李玉兰,那可是我从小到大的邻家姐姐。她生得水灵灵的,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有神,鼻梁挺直,嘴唇薄薄的,笑起来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特别好看。每次看到她笑,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
记得小时候,我才上小学一年级,李玉兰已经是四年级的大姐姐了。那时候,我家里穷,常常连书包都买不起。李玉兰就把她用旧的书包送给我,还帮我缝缝补补。每天早上,她都会等我一起去学校,路上还要帮我背书包。
有一次,我不小心踩到一块尖石头,把鞋底都踩破了。李玉兰二话不说,蹲下来就要给我修鞋。我不好意思地说:“姐,不用了,我自己来。”她却笑着说:“你个小屁孩,连鞋带都系不好,还修什么鞋!”说完,她就从书包里掏出针线,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鞋底缝好了。
那时候,我们镇上可没什么娱乐设施。夏天的时候,我和李玉兰最喜欢去镇子后面的小山坡上玩。山坡上长满了野花野草,还有一棵大榕树。我们常常爬到树上,一边吃着从家里偷偷带出来的麦芽糖,一边看着远处的田野和山峦。
有一次,我们在树上看见一窝小鸟。李玉兰说:“小军,咱们悄悄地看,别吓着它们。”我们俩屏住呼吸,看着那些小鸟张着嘴巴等着鸟妈妈回来喂食。突然,我没站稳,差点从树上摔下去。李玉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我。她说:“你呀,真是个冒冒失失的小笨蛋!”虽然她骂我,但眼里却满是关心。
到了晚上,我们家大人都忙着干活,没人管我。李玉兰就经常叫我去她家写作业。她家比我家条件好些,有一张结实的木桌子。我们俩挤在一起,她辅导我功课,耐心地给我讲解我不懂的题目。有时候我实在不开窍,她就会轻轻地敲我的脑袋,说:“你这个小笨瓜,怎么这么笨啊?”虽然她这么说,但从来不会真的生气,总是笑眯眯的。
李玉兰不仅学习好,还很会照顾人。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发了高烧。我爸妈要去地里干活,没人照顾我。李玉兰知道后,主动来我家照顾我。她给我熬药,喂我喝水,还用湿毛巾给我擦脸降温。那时候我迷迷糊糊的,但我清楚地记得她温柔的声音和柔软的手。
就这样,在李玉兰的呵护下,我慢慢长大了。上了初中后,我们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了,但每天放学后还是会在一起玩。李玉兰教我下象棋,教我写毛笔字,还教我唱歌。她的歌声特别好听,像百灵鸟一样清脆动听。每次听她唱歌,我都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上高中了,李玉兰则开始在镇上的供销社工作。那时候,我才慢慢意识到,我对李玉兰的感情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每次看到她,我的心就会砰砰直跳,脸也会莫名其妙地发烫。我开始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笑容、她的发香,都让我感到异常心动。
可是,我那时候还是个懵懂的少年,不懂得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只能把这份朦胧的情愫藏在心里,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切。有时候,我会故意在她下班的路上假装偶遇,就为了多看她几眼,多和她说几句话。
李玉兰对我的态度也变得有些微妙。有时候她会对我格外亲切,会给我带一些好吃的小零食;有时候又会突然变得疏离,和我说话时总是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困惑不已。
就这样,我们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我高中毕业。那年夏天,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学,要离开家乡去远方求学了。临走那天,李玉兰来送我。她给我带了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件她亲手缝制的衣服和一些家乡的零食。
她笑着对我说:“小军,你要好好学习啊。别人家的孩子能做到的,你一定也能做到。”我看着她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我只是笑着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姐”。
坐上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我透过车窗看着渐渐远去的李玉兰的身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和李玉兰的生活轨迹可能就要渐行渐远了。
到了省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学里的新鲜事物让我目不暇接,新的朋友、新的知识、新的环境,一切都让我感到兴奋不已。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思绪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回家乡,飘到那个熟悉的小巷子,飘到李玉兰的身边。
我和李玉兰保持着书信往来。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更别提什么微信、QQ了。每次收到李玉兰的信,我都会反复读上好几遍,仿佛能从字里行间嗅到家乡的气息。她在信里告诉我镇上的变化,说是通了自来水,还修了一条水泥路。她还说,隔壁王婶家的母猪下了一窝小猪仔,足足有十二只,可热闹了。
我也在信里跟她分享我在大学里的见闻。我告诉她,学校里有个大图书馆,里面的书比咱们镇上的供销社还要多。我还跟她说,学校食堂里有各种各样的菜,有鱼有肉,比家里吃得可好多了。每次写信的时候,我都想告诉她我有多想她,可每次提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大学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的心里一直装着李玉兰,可我却从未向她表白过自己的心意。也许是害怕被拒绝,也许是不确定她的感受,又或者是觉得自己还没有能力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就这样,我带着对李玉兰的思念,在省城度过了四年的大学时光。
1987年夏天,我终于大学毕业了。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既兴奋又忐忑。兴奋的是,我终于可以回家了,可以再次见到日思夜想的李玉兰了;忐忑的是,不知道这四年里,李玉兰有没有什么变化,她还记得我吗?
坐在回家的长途汽车上,我的心跳得厉害。透过车窗,我看着熟悉的景色一点点出现在眼前。远处的青山依旧,小河还是那么清澈,路边的杨柳还在随风摇曳。一切都那么熟悉,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汽车缓缓驶入马市镇,我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拎着行李就往家里跑。跑到家门口,我看到妈妈正在院子里择菜。她一见到我,立马丢下菜篮子,跑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军啊,你可算回来了!”妈妈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快进屋歇歇,我给你煮碗面吃。”
我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妈,李玉兰姐最近怎么样?”
妈妈愣了一下,然后说:“哦,你还不知道吧?玉兰要结婚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仿佛有人在我胸口重重地锤了一拳。我强装镇定,问道:“结。。。结婚?和谁啊?”
妈妈一边煮面一边说:“是镇上供销社新来的会计,叫陈大勇。听说是县城来的,家里条件不错。他们已经订婚了,下个月就要办喜事了。”
我坐在那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李玉兰要结婚了,而新郎不是我。我突然意识到,我错过了太多,错过了告诉她我的感受,错过了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阿姨,小军回来了吗?”
是李玉兰的声音!我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我站起身,看到李玉兰站在院子里,还是那么美,甚至比我记忆中更加动人。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比以前长了,扎成一个马尾辫。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那笑容让我想起了过去的无数个瞬间。
“小军,你可算回来了!”李玉兰笑着说,“我听说你今天回来,特意来看看你。”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玉兰姐,好久不见。听说你。。。要结婚了?”
李玉兰的笑容稍稍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她点点头说:“是啊,下个月就要办喜事了。小军,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我强忍着心中的酸楚,说:“一定,一定去。恭喜你啊,玉兰姐。”
李玉兰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说:“那。。。我先回去了。你刚回来,好好休息吧。改天再聊。”
看着李玉兰离去的背影,我感觉自己的心被撕成了碎片。我多么希望能够追上去,告诉她我的感受,告诉她不要嫁给别人。可是我知道,我没有这个权利。我错过了太多机会,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心不在焉地帮着李玉兰家准备婚礼。每次看到她,我都感到一阵心痛。我注意到,她的眼神中似乎也带着一丝忧郁,但很快就会被笑容掩盖。
我见到了李玉兰的未婚夫陈大勇。他比我大几岁,长得高大英俊,说话做事都很稳重。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可每次看到他和李玉兰在一起,我的心里就会涌起一阵酸楚。
婚礼前一天,我帮忙布置喜堂。李玉兰过来帮忙,我们俩一起贴喜字。在梯子上忙活的时候,我们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那一瞬间,我感觉有电流穿过全身。我们都愣住了,然后迅速分开。我偷偷看了李玉兰一眼,发现她的脸红了。
终于到了婚礼这天。清晨,鞭炮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强迫自己起床,穿上准备好的新衣服。我知道,今天可能是我最痛苦的一天,但我必须强颜欢笑,为李玉兰祝福。
婚礼在李家的院子里举行。院子里挂满了红灯笼和彩带,喜气洋洋。宾客们陆续到来,整个院子热闹非凡。我站在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却感到异常孤独。
终于,新娘出场了。李玉兰穿着红色的秀禾服,头上盖着红盖头。她缓缓走出来的那一刻,我感觉世界都安静了。她是那么美,那么耀眼,可惜新郎不是我。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我强忍着泪水,看着李玉兰和陈大勇一起向宾客敬酒。陈大勇似乎很能喝,一杯接一杯地干。渐渐地,他的脸变得通红,走路也有些踉跄。
到了晚上,婚宴进入尾声。醉醺醺的陈大勇被朋友搀扶着进了洞房。我站在院子里,看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人拉了拉我的袖子。我转过头,看到李玉兰站在我面前。她的妆有些花了,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小军,”她轻声说,“能不能陪我走走?”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出了热闹的院子。我们沿着小河边走着,谁都没说话。月光下,河水泛着粼粼波光,远处传来几声蛙鸣。
走到一棵大榕树下,李玉兰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过身,泪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小军,”她哽咽着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的心跳得厉害,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李玉兰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李玉兰。
“我一直爱着你,”李玉兰继续说,泪水不停地流下来,“从你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爱上你了。可是。。。可是我不敢说。你那么优秀,考上了大学,有大好的前途。我怕耽误你,怕成为你的负担。”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我伸出手,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但又不敢碰她。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我艰难地问道。
李玉兰苦笑了一下,说:“我本来想等你大学毕业,如果你还没有女朋友,我就鼓起勇气告诉你。可是。。。可是我家里人给我介绍了陈大勇。他人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我爸妈很满意,我。。。我就答应了。我以为我能忘记你,能好好地过日子。可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我明白了。我们两个人,都因为胆怯和误会,错过了本该属于我们的幸福。
我们相对无言,只是静静地拥抱在一起。月光下,我们的泪水交融在一起。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我们重新来过。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良久,李玉兰轻轻推开我,擦干眼泪说:“小军,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生活。找个好姑娘,过上幸福的日子。”
我点点头,艰难地说:“你也是,一定要幸福。”
我们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然后,李玉兰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中。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行李离开了马市镇。我不敢再见李玉兰,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给家里留了个纸条,说是有工作机会,要去外地发展。
坐在开往远方的车上,我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家乡。阳光下,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我的心却像被刀割一样疼。我不禁想,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和李玉兰再也没有见过面。我听说她和陈大勇生活得还不错,有了一双儿女。而我,一直漂泊在外,始终没有成家。每次想起那个月光下的夜晚,我都会感到一阵心痛。
人生啊,就是这样。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有些话,不说出口,就成了永远的遗憾。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对李玉兰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