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君养士摆样子

——新视角读《史记》之五十七

文/宋玉山

春申君是楚国人，名叫黄歇，“战国四公子”之一。春申君是他的封号，他的封地在今天上海一带。上海，就是春申君开始修建的，所以也叫申城。上海一带的许多地名，都是以他的姓或号命名的，如黄浦江、黄申路等，均是为了纪念这位开申之祖。2002年9月，上海申博成功，在庆祝晚会上唱的第一首歌，就是《告慰春申君》。

春申君也喜欢养士，但他养士，只是为了显豪富、图虚名，并没有发挥贤士的作用，食客们也很少有人为他做过什么事情。所以说，春申君养士，只是为了摆样子而已。

《史记》记载，有一次，赵国的平原君派门客到春申君这里来访问，春申君安排他们在上等客馆住下。平原君的门客想夸耀富有，特意用玳瑁簪子绾插冠髻，亮出用珠玉装饰的剑鞘，要求与春申君的门客会面。春申君的门客来了，只见一个个高大英俊，气宇轩昂，身穿华丽服装，光鲜耀目，就连脚上穿的鞋子都镶嵌着宝石。平原君的门客看傻了眼，一个个自惭形秽。

春申君曾经周游各地，拜名师学习。他知识渊博，智谋过人，擅于雄辩，曾经一封书信劝退几十万秦兵，很有两把刷子，楚顷襄王很信任他。所以，他认为用不着食客给他出谋献策，自己就可以应对一切。

有一次，秦国派大将白起，率几十万大军进攻楚国。在这之前，白起已经率军攻占了楚国的大片领土，连都城都丢失了，楚顷襄王只好把都城东迁到陈县。这次秦国再来攻打，楚国面临灭亡的危险。春申君就给秦昭王写了一封信，劝告秦国退兵。

信的大意是：天下诸侯，最强的是楚、秦两国。两虎相斗，必有一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楚、秦相互攻打，消耗实力，魏、韩、赵、齐等国就会趁机强大起来，这对楚、秦两国都没有好处。即使灭了楚国，中间有魏韩相隔，秦国也得不到土地。所以，秦国应该攻打相邻而弱小的魏、韩，占领他们的土地。那样，秦国的实力就会大增。春申君的信，引经据典，分析透彻，很有说服力，是“远交近攻”的最初版本。

秦昭王看了，感叹说“真好！”下令白起撤军，使楚国度过了危机。春申君的本意，是想把祸水引向魏、韩而自保，结果真的被秦昭王采纳了。后来，秦国暂时把楚国放在一边，先把魏、韩占领了，再回头收拾了楚国。春申君的做法，是饮鸩止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顷襄王为了表示友好，派春申君协助太子到秦国做人质。几年以后，楚顷襄王病重，太子想回国准备继位，但秦王不放。春申君找到丞相范雎说：“太子在秦国多年，与秦友好，如果回国当了楚王，对秦是有利的；假如王位被别的公子抢了去，对秦国是不利的。”

范雎觉得有道理，向秦昭王进言。秦昭王担心楚王病情不重，太子回去了，手里的人质就没有了，于是，想让春申君一个人先回去看看。春申君对太子说：“如果大王不幸辞世，您不在国内，很容易让别人继承了王位。事不宜迟，需要当机立断。”春申君安排太子换了衣服，冒充楚国使臣的车夫，先回国了。

估计太子安全了，春申君主动找到秦昭王，说：“太子已经回国了，我当死罪，愿大王赐我一死。”秦昭王很恼火，要杀了春申君。范雎谏言道：“杀了他，于事无补，反而把秦、楚关系搞僵了。不如放他回去，他感恩大王，自然与秦国结好。”秦昭王听从了，把春申君送回楚国。

春申君回国三个月以后，楚顷襄王死了，太子继位，就是楚考烈王。考烈王很感激春申君，任命他为宰相，并赏赐淮北地区十二个县。春申君任宰相的第五年，率兵与魏军一道，解了邯郸之围，救了赵国。他任宰相的第八年，楚国灭掉了鲁国。春申君任宰相二十多年，尽心尽力地辅佐楚考烈王。

楚考烈王没有儿子，春申君十分着急，四处寻找宜于生子的女人献给楚王，虽然进献了不少，却始终没有生出儿子来，看来是楚考烈王自己的问题了。春申君的侍从李园，为人阴险，野心勃勃，见此状况，便动了歪主意。他的妹妹有些姿色，李园想献给楚王，又担心仍不能怀孕，就想先献给春申君，等怀孕后再献给楚王。

有一次，李园请假回老家，故意回来晚了。春申君问他原因，李园说：“齐王听说我妹妹有倾城之貌，派人来提亲，所以回来晚了。”春申君好奇，想看看他妹妹是怎样的倾城之貌。李园把妹妹领来，春申君一见，果然美貌，十分喜欢，李园就顺水推舟把妹妹献给了春申君。

不久，李园妹妹怀孕了。她按照哥哥教给的话，对春申君说：“楚王信任您，使您富贵至极。如果其他人当了国君，您的富贵就难保了。您宠幸我的时间不长，没有人知道，您不如把我献给楚王。如果老天保佑生个儿子，那楚国不就是您的吗？这样，可以永保富贵。”春申君同意了。楚考烈王得到李园妹妹，满心欢喜，十分宠爱。李园妹妹不久生下一个儿子，楚考烈王大喜，封她为王后，立儿子为太子。李园也因此受到器重，加官进爵，参与朝政。

李园的阴谋实现了一半，接下来准备实施另一半了，就是伺机杀掉春申君。这样做，既是为了灭口，更是为了独揽大权。危险逼近，春申君却浑然不觉。这时，他养的食客中，终于有人进言了。有个叫朱英的人，对春申君说：“李园野心很大，听说养了不少刺客，肯定会有阴谋。您要早做防备。”春申君不信，说：“李园是个软弱的人，我对他又很好，怎么可能有阴谋呢？你不要有这种想法。”朱英见进言不听，怕祸及自身，便逃走了。

果然，祸患来了。楚考烈王病重去世，李园抢先入宫，做好安排，在棘门埋伏下刺客。春申君毫无防备，一进棘门，刺客突然出击，锋利的刀剑从身体两侧插入，春申君一声惨叫，气绝身亡。李园砍下他的头，扔到棘门外边，又派人赶到春申君家里，不分老幼一律杀死，以绝后患。可怜春申君，养士三千，却不会用，最后惨死于小人之手，而且被灭门。

司马迁评价春申君，说他是“前智后昏”。前期书退秦军、以身殉君，是明智之举；后期的“移花接木”，则是荒唐而昏聩，以至于引祸上身。

可见，人在一生当中，都必须始终保持清醒头脑，否则，很容易造成“一失足而成千古恨”的悲剧。

【作者简介】宋玉山，山东沂南人，1956年生，曲阜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中共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历任茌平县委宣传部新闻干事，农工部副部长，王老乡乡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聊城市委组织部科长，聊城市委办公室科长，茌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聊城市统计局长，聊城市教育局长，甘肃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国家行政学院研究室主任，山东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省委新闻发言人，山东省人大常委等职。获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山东省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称号，高校特聘教授。2019年退休后，撰写《新视角读二十六史丛书》，共13册、300万字，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喜马拉雅平台将该书以“精读中国历史”为题播出，目前听众达2.1亿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