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八年,老公送我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刚下手术台,我拨通电话,平静向他提出离婚。
电话那头,传来他小女友带着哭腔的道歉:
“戚夫人,都怪我自作主张,你千万别跟戚总置气。”
戚亦辰柔声安抚她许久,只对我说:“如你所愿。”
等我再次见到他,已是半月之后。
“给我煮碗面。”
戚亦辰凌晨回到家,没有如往常一样,在餐桌上看到热乎的饭菜。
他下意识皱起俊眉,吩咐完我,走向浴室。
等他带着水汽出来,我却依旧漫不经心盯着电视。
他从行李箱拿出一袋名牌包:“看看,喜不喜欢。”
粉色系的包,一看就是年轻女孩钟爱的款式。
从前他哄我,会带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现在,只靠无聊的礼物打发。
我懒得多看一眼,随手转换频道,问他:
“什么时候有空离个婚?”
戚亦辰很忙,忙到结婚纪念日的礼物都需要女秘书替他挑选。
办事时间上,总归是我要配合他的。
“别闹了,程静不知道你讨厌玫瑰花,下次不会了。”
男人给自己倒一小杯威士忌,坐到对面单人沙发,似笑非笑。
程静是戚亦辰的青梅竹马,从小爱慕他,名牌大学一毕业,就上赶着做了他的贴身秘书。
他们成双入对到就连出差,都住同一间套房。
其实,我不怪程静对戚亦辰死缠烂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他若不给机会,任何女人都无法靠近。
我打了个夸张的哈欠,眼尾不自觉沁出泪光。
许久不闻我回话,戚亦辰以为这事就算翻篇。
他问起七岁儿子最近的考试排名。
我摇摇头:“不知道。”
不是为了气戚亦辰,故意不告诉他。
我是真的不知道。
戚家奉行精英教育,孩子从小被养在老宅,每日安排各种课程。
说来好笑,孩子明明是我生的,可我能见到他的时间,屈指可数。
为此,我哭过闹过,但是戚家人根本无动于衷。
在他们看来,我能嫁进戚家,已是祖上积德。
至于其他,纯属妄想。
戚亦辰捏了捏高挺鼻梁,让我多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
“再这么下去,程静都要比你更像儿子的妈。”
我明白他的意思。
昨天周五,我唯一被允许去学校接儿子的日子。
我早到一个小时,等到天黑,等到学校大门关闭。
程静才电话通知我,戚老夫人让她接孩子回老宅吃饭。
隔着手机,我听到了戚亦辰的声音。
他正带着笑意问程静,要不要喝汤。
思绪回笼,我皮笑肉不笑对戚亦辰说:
“那不正合你心意,我马上离开,这个所谓的戚夫人让她来做。”
不知是哪个字眼刺痛到戚亦辰,他安静好几秒,勃然震怒: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凌心念,别再作天作地。”
男人站起身刚走两步,我不咸不淡道:
“对了,忘了跟你说,我流产了。”
第2章
一个月之前。
在他接到程静电话,急匆匆出门,替她挡酒的那天夜晚,
我腹痛难忍,自行开车去到医院急诊。
却被告知已怀孕两个多月,孩子没了胎心,已经生化。
最可笑的是,知道孩子没了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
独自从手术台下来,我想,是时候结束了。
客厅内,戚亦辰背对我,握紧酒杯,指节发白的厉害。
他没有质问我为什么不联系他。
他很清楚当天深夜,我一共给他打去多少次电话。
可惜,始终无人接听。
“没了也好,事实证明你做不好母亲。”
戚亦辰走向书房,熟练的关上门。
八年婚姻,无数次的吵闹争执。
我总是那个率先求和好的人。
然而这一次,戚亦辰始终没有听到低声下气的敲门声。
半小时后,他打开房门,寻遍偌大的房子,都没能再见到我的身影。
……
我是戚亦辰的初恋。
没有人能想得到,一个品学兼优,外表冷俊的富家公子哥,
会爱上一个整天抽烟蹦迪的非主流女混混。
我与他的初遇并不美好,乌烟瘴气的恶臭巷口,优等生被社会青年索要钱财。
我恰好路过,有人冲我流里流气,吹了口哨。
于是我骑车冲进人群,教训流氓的同时,阴差阳错替内向公子哥解决了一次人生危机。
从那之后,戚亦辰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缠上我。
他等我放学,跟在我身后,怎么都赶不走。
他送我玫瑰花,被我冷脸丢进马桶泡水,再丢回他课桌。
他亲手给我做贵得吓人的午餐,被我顺手送给路边的乞丐。
姐妹们取笑我养了一条多金痴情舔狗。
任谁都看得出,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我被酒鬼父亲殴打到无法上学时,强行私闯民宅,抱起奄奄一息的我,冲进医院。
医生帮我缝针时,他背对着我,肩膀不受控制地抖动,手背不住地往脸上抹。
医生无奈又好笑的问他,受伤的人不是他,他有什么好哭鼻子的?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胸口揪痛得要命。
他还傻愣愣问医生,需不需要开个心电图,检查一下?
病房中,戚亦辰笨拙的削苹果。
“我再也不想这么难受。凌心念,你别再受伤,算我求你。”
我吃着他买来的冰棒,含含糊糊说好后,又恶狠狠瞪他:
“那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那一整天,两个人都红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告诉过戚亦辰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我爸每次发酒疯打我妈,打得她只剩下半条命的第二天,家里总会出现一支道歉用的破败玫瑰。
所以,如果他哪天想跟我分手,不必言明。
只需一朵玫瑰。
“傻瓜,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十八岁的少年,紧紧抱住我,不准我再说任何傻话。
第3章
为了摆脱我爸的纠缠,戚亦辰带着我一同出国留学。
而他的父亲为了逼迫我们分手,断了他的一切经济来源。
那时候的我们,除了上学,每天得做两份课外兼职。
那段日子明明那么辛苦忙碌,可我跟他就连刷牙的间隙,都忍不住搞怪傻乐。
小小的公寓,我们爱吵爱闹,眼里盛满对方。
要是一辈子都能这么过下去,那该有多好……
“凌女士?你感觉还好吗?”
医生的关心,唤回了我的注意力。
今天是我搬出别墅的第三天,失眠的老毛病,有所加重。
拿着医生开的安眠药单,独自去取药时,我碰到了程静。
“戚夫人,你怎么会一个人来医院?”
程静无辜眨了眨眼,见我不说话,她又满眼心疼道:
“我听亦辰说,你们的孩子……放宽心,你们还这么年轻,一定还会再有的。”
“你放心,不会再有了。”
我话音刚落,便瞧见戚亦辰俊脸黑沉着走过来。
我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只看见他攒紧了手上的药用喷剂。
程静语带娇嗔告诉我,她上台阶的时候没太注意,脚踝有点扭伤。
这点小伤根本不需要来医院,都怪戚亦辰强行把她带过来,耽误了工作。
此时正好轮到我取药,看到我手上的药袋,戚亦辰忍不住问我:
“你哪里不舒服?”
见我将他视若空气,抬脚要走,他竟一把抢去我的药,打开看了看。
“失眠?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毛病?”
“凌心念我在跟你说话。告诉我,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戚亦辰以为我的离家出走,不过是一时兴起,刻意引他在意的新招式。
所以直到现在,他也不曾打探过我这几天到底住在哪里,干了些什么。
男人不自觉拔高的冷漠语调,引来周围人停驻侧目。
我眼底划过一丝厌烦,把药从他那拿过来后,轻声细语说:
“我没有在跟你闹。”
或许是我的语气过于柔和淡然,戚亦辰将其视为我在低头示弱。
他提出先送我回家,再带程静一道回公司。
可是我摇了摇头。
“工作比较重要。我自己可以回去。”
我说的回去,是回到我自己的家。
酗酒的父亲出车祸被撞死,不仅给我留了一笔家属赔偿款。
那个曾经我最想要逃离的,总会挨打的屋子,如今成为我唯一的避风港。
看着我离去的孤单背影,戚亦辰抿唇,刚要迈出一步,却被程静抓住手臂。
女人面色苍白的表示,突然感觉好不舒服。
应该是低血糖发作了。
戚亦辰踌躇片刻,没有选择我离开的方向,而是转身走向附近的自动售卖机。
在律师替我拟好离婚协议书的当天,我正好接到戚亦辰来电。
他急迫沉闷地告知我:
“儿子生病了,六点之前过来老宅。”
不等我问清楚生的什么病,男人已经挂断电话。
我将协议书打印出来,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到了戚家祖宅,我才发现戚家人全都在。
他们正在进行往常家宴,儿子刚好夹坐在戚亦辰和程静中间。
此情此景,外人来看,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我微红着眼眶,走向许久没见的儿子,抚摸他的脸,轻声询问他究竟哪里不舒服?
小男孩的五官长相,几乎就是戚亦辰的缩小版。
儿子面露嫌恶拍开我的手,警惕瞪着我,求助性望向程静。
我内心涌起针扎般刺痛。
程静亲昵地把我儿子搂到怀里,语气天真道:
“洛洛没有生病啊,心念姐,你是不是安眠药吃错量,记错事了?”
此话一出,戚家人皆面露嫌弃看着我。
我知道,他们正一如既往心底嘲笑我,尤其是戚亦辰的妹妹,戚沫熙。
她一直认为我身份低贱,配不上她哥。
从前,她对我种种白眼刁难,我都看在她哥的面子上,选择逆来顺受。
很可惜这一次,我不愿再当个无底线的烂好人。
我质问戚亦辰:“
你在电话里跟我说孩子生病了,让我过来。
我好不容易赶过来,你的小女朋友却说没事。
请问谁真谁假?还是说真正有病的是你们?”
没料到我的态度会这么强硬,程静眼中浮现慌张。
她动了动嘴,正想解释什么,我却不给她任何机会,垂着眼帘警告她:
“程静,你喜欢给已婚男人当狗是你的事,
别拿我儿子当争宠工具,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过于直白的讥讽,怼的程静脸上青青绿绿,眼眶一下子就委屈红了。
啪!的一声甩掉筷子,戚亦辰面容冷沉,目光如炬看着我:
“凌心念,你成天就知道争风吃醋。孩子感冒了好几天,你这个当妈的有过任何关心吗?
还有,说好的六点,你可真是让所有人一顿好等。
既然你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就滚去偏厅跟下人一块用餐。”
戚亦辰一向说一不二。
在这个家,没人敢忤逆他。
程静眼中闪过窃喜,她扁着嘴,状若同情等着看好戏。
戚沫熙对我挑眉,眼中充满赤裸裸的鄙夷。
众目睽睽之下,我走向管家吴妈。
“吴妈,等你有空,你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
我不想让吴妈误会,跟她们一起吃饭是件令人难堪的事。
说完,我与戚亦辰四目相对,冲他轻蔑一笑:
“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眼看我抬脚要走,戚亦辰再也沉不住气,快速起身,扣住我的手腕,眉宇之间,难掩怒火:
“你要去哪?我准你走了吗?!”
我着实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到:
“关你屁事!放开我。”
接收到程静的眼色,戚沫熙立马对我冷嘲热讽:
“凌心念,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教养都没有。野鸡就是野鸡,永远登不上台面。”
闻言,戚亦辰竟转头呵斥戚沫熙:
“你给我闭嘴!”
趁他分神,我终于挣脱桎梏。
手腕上的火辣疼痛,点燃了我埋藏多年的怒火。
扫视全场,我的渗人目光,最终停留在戚沫熙那张自认高人一等的丑恶嘴脸上,我问她:
“你想知道真正没有教养的人,是怎么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