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几声八哥的叫声划破清晨的寂静。
路垚翻了个身,把脑袋使劲埋进乔楚生怀中。
“我迟早有一天把这几只鸟一只一只拿枪全部打下来!”
乔楚生笑着摸摸路垚的脑袋。
“行了,不过是几只鸟,再睡会儿。”
路垚哼唧两声。
“可是好吵啊!”
乔楚生啧了一声。
“那我们干点别的,干点别的你就听不到八哥叫了。”
总所周知,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需要认真!
不认真的小孩,是会被打屁股的。
路垚赶紧一个翻身,从乔楚生身上下来。
“我睡我现在就睡!”
话音刚落,楼下的电话铃响起来。
路垚腾地从床上起来,乔楚生的怀抱瞬间落了空。
“你去做什么啊?”
电话铃声响了就不管他不就好了?
反正这种事情他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干过。
家里的电话多半都是来找乔楚生的,要是真的有什么急事的话,巡捕房那群人是会来家里面找他的。
可从来没有见过路垚接电话这么积极的样子。
“找我的找我的,估计是有事儿!”
路垚一边说着,一边不等乔楚生反应过来,直接跑出去了。
乔楚生:……???
不是,什么事儿啊?
他从床上下来跟上去,刚刚走出卧室,就听到路垚很高兴地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行,那我们一会儿见,就法租界那家咖啡厅,你觉得怎么样?”
咖啡厅?
乔楚生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路垚竟然要和别人去喝咖啡?
“行,有什么事儿我们见了面儿再说。”
他们又聊了两句,路垚才挂断电话。
乔楚生站在楼上一直看着路垚,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路垚对他打来的电话这么热情过。
他们两个在电话里面说话时常超不过一分钟。
最多几十秒,说完事儿路垚就直接挂了!
路垚嘴巴里面哼着歌转身准备上楼,不料一转身就看见站在楼上面色不虞的乔楚生。
路垚沉默一瞬,“你怎么了?”
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刚才不还挺好的吗?
乔楚生问道:“刚刚谁给你打电话?幼宁吗?”
路垚和白幼宁他们两个倒是经常一起约着喝咖啡什么的。
小资的要命。
路垚摇头,“不是啊,是我这段时间的一个客户,对了,你过来帮我挑挑衣服,你说出去的时候穿你送给我的那件白色西装怎么样?”
那件白色西装是乔楚生特意邀请意大利很有名的设计师给路垚做的。
他都没怎么见过路垚穿过!
现在路垚居然要穿着他去见别人!
那一刹那,乔楚生几乎被喷涌而出的醋意淹没。
路垚都越过乔楚生往前走了,乔楚生还没有跟上来。
“你怎么了?怎么愣愣的?”
你才愣愣的。
乔楚生抿抿唇,跟在路垚屁股后面道:“你这客户是什么人啊?你看上去还挺重视人家的。”
路垚随口答道:“是从M过来的大客户,他这桩生意我要是能够搞定的话,我未来一年就不用去上班了!”
懂不懂这个含金量啊!
乔楚生眉头紧皱,他看着路垚忙忙叨叨地找衣服,又问道:“这人男的女的?多大了?我认识吗?”
路垚慢慢放下手中的衣服,他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乔楚生。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乔楚生马上反驳。
“我怎么可能吃醋?你去谈生意而已,多正常的事情?”
路垚探究地看着乔楚生,坏心地盼着他说出他吃醋这句话,不过乔楚生咬死不松口的事儿,绝对没有转圜余地。
路垚没意思地耸耸肩。
“行吧,没吃醋就没吃醋。”
他在乔楚生脸颊上碰了碰。
“那我先走啦,再见~”
路垚说完,拎着西装外套迅速消失在乔楚生眼前。
怎么就走了?
乔楚生非常不满!
他的问题还没有问完呢!
不过路垚已经不给乔楚生这个机会了。
就在乔楚生心烦意乱的时候,从窗外传进来几声凄厉的鸟叫声。
那只从今年年初开始就坚持在每天早上扰他们的八哥。
往常乔楚生对着几只鸟的容忍程度是很高的,但是现在……
…………
几分钟之后,他们隔壁的传来老太太的尖叫声。
“是那个小赤佬拿弹弓打死阿拉的八哥啊!不要让吾抓到侬!”
2
路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昏昏沉沉地走进屋里,满脑子都是赶紧洗个热水澡,然后躺下来马上睡死过去,脑子里什么都不去想。
“你回来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吓了路垚一跳。
“你……你在沙发上坐着怎么不开灯啊!”
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乔楚生幽幽道:“我吓到你了吗?”
“废话!”
路垚白了乔楚生一眼。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呢?”
乔楚生不悦地紧紧蹙起眉,当然,现在屋里面漆黑一片,路垚是看不清楚他脸上表情的。
“……就是突然醒了,发现你没有回来。”
其实是因为路垚晚上没有回来,所以一晚上没睡。
“你上哪儿了?”
作为路垚的另外一半,问一下他晚上去哪儿,应该不算过分吧。
路垚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乔楚生旁边。
“还不是那个客户,我陪了他整整一天,他好像有什么病一样,非要现在去码头看看货。”
两人离得很近,乔楚生能嗅到路垚身上没有什么酒气。
他的心放下大半。
“那你要是实在累得慌,你就别干了。”
反正他又不是养活不起路垚。
“不行!”
路垚下意识抵触乔楚生这个说法,他有不是缺手少脚的,自己能工作为什么要让被人养他?
他和乔楚生可都是男人。
乔楚生叹口气,刚刚说这个话也就是一时冲动。
他早就知道路垚不会同意的。
“明天晚上,是从京城过来的张少帅会设宴,你和我一起去吧。”
都是要带自己的伴侣的。
乔楚生的伴侣是路垚,他肯定要带着路垚。
但是路垚诡异地沉默片刻,“你说的是,那个张少帅?”
乔楚生不明所以地看着路垚。
“最近上海还有几个张少帅?”
路垚尴尬地摸摸鼻子。
“可是,可是我已经答应我客户,当天晚上陪着他去了。”
回应路垚的,是良久的沉默。
就算乔楚生不说话,路垚都知道,乔楚生肯定生气了。
黑暗中,路垚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乔楚生的胳膊。
“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乔楚生心里一股无名火冒出来!
他的对象前一秒刚刚拒绝了和他一起出席晚宴的同时,还要和别的男人一起参加!
乔楚生现在只想把路垚拖到床上,然后狠狠打上一顿屁股!
但是最后,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没什么。”
接着转身回了卧室。
路垚看着乔楚生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真是的,怎么现在这么难哄啊。
他小跑着追上去。
“哎呀我知道错了,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乔楚生见路垚追上来哄他,心里还是很欣慰的,要是路垚真的不上来哄他,尴尬的还是他自己。
“你拒绝掉你客户,当天晚上和我出席。”
路垚心底啧了一声。
要是光是拒绝的话,实在不行,就跟他的客户说,他腿被车撞断了。
但是现在不还是得跟着乔楚生一起去吗?
这样在宴会上见了面难道不尴尬?
“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商量余地的。”
乔楚生冷哼一声,一般路垚这么说,就是不愿意。
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拒绝再和路垚说任何一句话。
路垚戳戳乔楚生的肩膀,打死他都想不到,乔楚生居然是一个醋罐子。
他犹豫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暂时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去做。
反正乔楚生总不会对他生气很长时间的,但是生意要是没了,那可就是真的没了。
乔楚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本来还想着,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路垚还能哄哄他,然后放弃他的那个什么客户,陪着他去参加今天晚上的晚宴。
万万没有想到,乔楚生一睁眼,路垚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乔楚生里里外外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人!
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连说都没有说一声!
客厅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乔楚生以为是路垚的电话,赶紧接起来。
“三土!”
“……探长,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乔楚生下属的声音。
“那个,西装做好了,现在给您送过来吗?”
是的,乔楚生还做了两套西装,都是黑色的,他和路垚一人一套。
白幼宁推荐的店铺,她管这个叫,情侣装。
但是现在很明显,用不到了!
“送过来吧。”
乔楚生冷冷说道。
电话那头的下属听着乔楚生的声音,活生生打了一个寒颤,他怎么觉得他们探长这个状态这么不对劲呢?
听上去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反正情况不妙。
下属战战兢兢把西装给乔楚生送过去。
乔楚生的脸色果然像他想象的那样,十分不虞。
属下为了讨好乔楚生,故意道:“怎么不见路先生啊?路先生不下来试试衣服吗?”
原本这招是有效的。
以前乔楚生不管多么生气,听到路垚的名字,神情总会缓和不少。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乔楚生的脸色骤然难看下来。
怎么回事?
下属的内心疯狂尖叫。
他说错什么了?
乔楚生面无表情地看向下属。
“你还有事儿吗?”
下属赶紧摇头。
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下属,不管现在有事儿还是没事儿,最好说没事儿!
乔楚生阴森森地声音继续道:“那你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下属头也不回的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向他的同仁们传播这个残忍的消息。
乔楚生不知道怎么和路垚 吵起来了,最近这段时间,千万不要触乔楚生的霉头。
不然可能会发生惨绝人寰的流血事件!
乔楚生不知道在别人的口中,他和路垚已经快劳燕分飞,现在就是差一个离婚登报声明了。
他盯着沙发上两套黑色的西装看了半晌,拿起其中一套回到卧室穿好。
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他都必须去!
他倒要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客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变得!
3
张少帅亲自攒局设的宴会,基本上半个上海的名流都来了。
乔楚生去和张少帅打过招呼之后,就一个人待在角落里面。
他等了将近两个小时,都没有看见路垚的身影。
怎么回事?
就算不和他来参加宴会,总应该在宴会上露个脸儿吧?
乔楚生内心深处升起一股生生的危机感,是不是他老婆被那个客户带到什么地方欺负了?!
就在乔楚生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从他身边传来的小声讨论。
“哎,从英国来的那个港商怎么还没有到?少帅的面子他都敢不给?”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最近他好像看上了什么人,把时间都耗费在那个年轻男孩子的身上。”
乔楚生瞬间竖起耳朵。
英国来的港商?
英国来的不应该是外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