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东家,咱们要不再走的快点?马上就要天黑了。”
身穿羊皮袄的把式走到路垚身边说道。
路垚犹豫地看了一眼天色。
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会完全暗下来。
把式度着路垚的脸色,又道:“那,东家咱们要不现在就休息?这不到几百米的地方,有家客栈。”
他是经年的老把式,对这边的路摸得熟的很,哪里有茶肆驿站,那里能吃饭歇脚,记得清清楚楚。
路垚摇摇头。
“还差五天就要交货了,我们要是错过这个客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到下个客栈?”
把式算算,便道:“我们可能要酉时才能到下一个客栈。”
算算,也就是晚上七八点钟,还行。
路垚点头道:“那就再走一时。”
他们早上五点钟就起来赶路,本来不需要这么赶的,但是上个星期一场大雨,耽误了行程,这段时间,他们必须把路赶回来。
老把式冲路垚点点头,招呼坐下休息的伙计们赶紧起来继续赶路。
路垚看着动起来的人马,幽幽从胸腔中吐出一口郁气。
三年之前,他还在繁华的大上海呢。
他当时觉得,他从家里面的掌控中脱离出来,从今往后,都是自由自在的日子。
只是当时的路垚没有想过,他当时德 日子那么自由自在,是因为他家权势在手,没有人敢把他怎么样。
他在中国这个地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每天考虑的,只有自己想做什么而已。
当时的路垚还没有想过,要是路家败了怎么办。
路垚缓缓吐出一口气。
“走吧!”
他大声道。
前年冬天,他父亲被政敌斗倒,激愤之下脑淤血去世,路家一时大乱,两个哥哥,一个降职,一个下狱,路垚的姐姐还在美国回不来。
家里面一时间,只剩下路垚一个能顶事的人。
他去求之前和他们交好的人家帮忙把哥哥捞出来,开始学着做生意,到现在,路家也能有个喘息之机。
只是路垚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完全淹没在责任两个字之下。
吆喝声响起,路垚踢了踢马肚子,马儿紧走了几步,跟上走出去老远的队伍。
太阳渐渐西落。
很快,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殆尽,老把式叫人亮起火把。
老把式皱着眉看着周围浓黑如泼墨一般的树林。
他觉得有点不对,为什么周围,这么安静?
这个时节,就算没有别的声音,鸟叫虫鸣,总算应该也有的吧。
怎么会这么安静,安静的任何属于自然界的声音都没有。
路垚如同老把式一般觉得有些不大对,他知道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就是说不清楚哪里不太对。
他悄声对老把式道:“我们要不要停下来?”
老把式回头看了一眼,咬牙道:“我们已经走了一半了,我们要是走回去的话,这不就白费了?”
这段路全部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要说再回去,别说底下的伙计们不愿意了,就连老把式都不怎么情愿。
路垚正想着,要不要不要继续往前走了,就在这里扎帐篷过上一夜的时候,两旁的山上突然亮起一片亮光。
仔细看去,一片黑压压的人举着火把朝着路垚他们冲了过来。
老把式惊慌失措地喊道,“是土匪!土匪!!!”
这个年月,山匪横行,几乎每个山头,都有属于他们的山大王。
但是老把式明明记得,这个山包是安全的啊,明明一路上的匪徒他已经打点好了?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山匪?
路垚紧张的握住缰绳,一道利箭贴着路垚的脸蛋飞射过来,直插进路垚身边的老把式心口。
老把式呃呃两声,仰面倒了下去。
路垚浑身僵硬地看着老把式死在他面前,心道一声完蛋了。
这个地方他们压根不熟悉地形,根本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走出去。
“别动了!!!”
看着他们几个已经被完全围了起来,路垚无奈大声道。
“把武器放下。”
打头的人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这大晚上的,脸上还带着一副墨镜。
“呵。”
这土匪头子上下打量了路垚一眼,冷笑道。
“没想到你还挺识时务。”
路垚咬着牙上前,经商将近三年,他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但是只有这一次,让路垚产生一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您所为也只是求财罢了,我们也只是普通的商贾人家,这次的货物可以全部都给你们,年年还有孝敬奉上,只求您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路垚忍着心中一口郁气小心说话。
他的心口都在滴血,这么多的货物,恐怕是要把半个路家给赔进去。
真的是人只要一开始倒霉,那就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吗?
他们路家现在好不容易能缓一口气,这次赔偿完,又不知道要沉寂多久。
那个土匪头子上下打量着路垚。
“哈,没想到你们这种富家公子,还挺会说话的,只是这不是你说了算的。”
路垚心脏一紧,“货物已经全部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他抿抿唇,朗声道:“实不相瞒,我们家远没有你想的那种富贵,你就算把我抓过去,也不可能得到更多的钱。”
土匪头子冷笑一声。
“我发现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喜欢擅自想象别人心里在想什么!谁说老子想要钱了?”
土匪头子上下打量了路垚一眼。
“我家大哥,正好缺个压寨夫人,我看你就不错哈哈哈哈。”
虽然他不知道,他家大哥为什么会喜欢男人,但是就算以后他必须得有一个男大嫂,也一定得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大嫂!
他觉得这个富家公子,长得就非常好看,好看到足以匹配他们家大哥。
路垚一愣,压寨夫人?
说他吗?
他的表情终于一点点裂开,这群人怕不是神经病吧!
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去给别的男人当压寨夫人!
众人一片哄笑声。
有人大声道:“二当家的!咱们还不赶紧把人给绑了去!咱们大哥明天早上就回来了!好给咱们大哥一个惊喜!”
路垚来不及挣扎,就被乌央乌央涌上来的人拖下马,拿着绳子绑了一个结结实实。
2
路垚眼睛被蒙住,抬上了山。
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去想,他的伙计们和货物怎么办,反正现在货物肯定是保不住了。
要是伙计们出事,把家都买了,也得给人家家属安抚好。
现在路垚最担心的是,他要怎么办。
那个什么二当家!要把他送给这个什么大当家当压寨夫人?
他一个男人!要怎么当压寨夫人啊!
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可能产生超出友情的东西啊!
路垚眼睛被蒙着,什么都看不见,整个人更加惊恐。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传来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虽然看不见,路垚也瞬间睁开眼睛。
“谁进来了?别过来!”
路垚的呵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很快,一只不怎么柔软的手,将路垚从地上扶起来,接着,一双手将路垚脑袋上蒙着的黑布扯下来。
路垚被亮光刺的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进来的是什么人。
这是两三个差不多四五十岁的老妈妈,长得都不怎么好看,硬着一副脸皮不苟言笑的样子,看着让人瘆得慌。
“你们想干什么?”
三个老妈妈对路垚道:“我们是奉了二当家的命令,来给您洗漱换衣服的。”
路垚:???
他用力拽紧了前襟的扣子。
“我不用,你们起开我!”
现在路垚对任何想要扒掉他衣服的人都心生戒备!
“这由不得您!”
三个老女人对视一眼,强行抓住路垚的手。
这是第一次,路垚在面对几个女人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即将失去清白的朝不保夕的感觉。
路垚被这三个老女人,从里到外洗的干干净净,直到确定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干干净净之后,路垚才被她们从水里面捞出来。
路垚木着一张脸被裹了一床被子扔在床上。
他以前听说,前清的时候,皇帝就是这么重新妃子的,把美人儿洗干净之后,浑身赤裸的裹着被子扔在床上。
路垚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妃子的身份,有朝一日,居然会有他来担任!
哪些女人将他扔在床上,走了两个,只剩下最难看的一个还留在屋里面。
路垚眼神木木地扫了那个女人一眼。
要说这个女人是这个山寨里面的大当家的话,他现在马上就去死,咬舌自尽!他没有开玩笑!
好在,那个女人不知道路垚心里在想什么。
她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枚红色的药丸,走进 路垚。
路垚惊恐地瞪着那个女人越走越近。
“你这什么东西?你要干什么?”
路垚浑身上下被严严实实地裹住,他就算是想挣扎都没有办法。
女人捏住路垚的下巴,将药丸塞进路垚的嘴巴里面,确定路垚已经把那枚药丸给吞下去之后,才拍拍手施施然离开。
路垚绝望地躺在床上,他干呕了两声,什么都吐不出来。
该不会是毒药吧?
他好想哭,早知道,就算是死,也不应该接这笔订单的!
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就算是死,都死的不干不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路垚觉得忽然有些异样感。
什么情况?
路垚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于陌生,他觉得摇出什么大事儿。
3
乔楚生刚刚回来,就看见他的二当家喜笑颜开地迎上来。
乔楚生心里咯噔一下,每次二当家在他面前露出这种神情,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好事儿。
“什么事儿?”
二当家笑眯眯地讨好道:“大哥,你都不知道我给你送了一份多么大的礼物!”
乔楚生皱眉。
“你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什么叫送了我一份多大的礼物?”
二当家神秘笑笑。
“我现在要是告诉你了,这还怎么算得上是惊喜,哎呀你放心,这份礼物,你肯定会喜欢!你自己去看!”
乔楚生眉头皱的死紧,没有办法,只好回到房间里面去看。
刚进房间,乔楚生就看见他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乔楚生啧了一声,瞬间明白他的这个二当家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以前不管二当家干什么事情,乔楚生都能容忍,但是现在,乔楚生发现不狠狠罚二当家一顿,谁知道这个人以后又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乔楚生上前一步,轻轻撩开裹着路垚的被子。
等他看清楚被子里面裹得人是谁时,瞬间愣在当场。
当年路垚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上海,他多方打听路垚的消息,最后只听说路家好像败了。
路垚他们被送到了美国还是什么地方,反正不在这里了。
乔楚生原本想拖他的关系去找一下的,不管怎么说,总得尝试一下,但是白家也出事儿了。
整个白家,最后只剩下乔楚生和白幼宁两个人。
乔楚生费尽全力才将白幼宁送出国,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别的事情了。
这三年,乔楚生本来想要去投军的,阴差阳错之下,到这山上来当土匪了。
乔楚生才不愿意一辈子都当土匪,局势虽然不明,但是也不可能一直乱下去,现在当土匪,以后呢?
所以乔楚生才会一直约束下面的人。
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了他面前。
乔楚生小心翼翼地推了路垚的肩膀一下。
“醒醒,你是怎么来这儿的,你不是出国了吗?”
路垚的脑子本来已经昏昏沉沉了,被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眼睛。
“乔楚生……”
乔楚生抿了一下唇,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和路垚解释,他是被他手底下的人掳过来的。
他干咳一声。
“那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乔楚生想把路垚从床上扶起来。
看到路垚这副样子,乔楚生后知后觉的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