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 源自某人讲述

内容及观点/ 均属作者原创

我叫周石初，1989年的时候，我读完中专，先是分配到镇粮站，成了一个普通的记数员，后来村里的梁海书记，他说村委人手不足，希望我这样的人才加入，在村委会当干部。

我当时心想，去镇粮站上班，我得每天起早摸黑，踩半小时的自行车。

而在本村的村委会上班，那是距离近得多，于是我答应了梁海书记，回到村委，先是当办事员，后来工作几年后，成了村支委。

那一年，我二十三岁。

很多村里乡亲都认为，我这外表条件以及工作职务，想找对象结婚是太容易了，随时都能找个姑娘娶回家当媳妇，也有很多媒婆上门，要帮我说亲。

可我母亲，却是把这些媒婆都拒绝了。

她对我说，我在三岁那年，曾跟一个同样是这样年龄的女婴指腹为婚，这个女婴是我们家恩人的女儿。

紧接着她就说起我童年时候究竟家里的环境有多贫困，多恶劣，那时候我们连白粥都吃不上，锅里能有一点粮食，已经是值得庆幸了。

而我父亲其实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是母亲独自把我还有我的两个姐辛苦养大。

当时村里有一个世代从医的医生，心地很好，每当我母亲带着发烧的我去治病时，他总是第一时间医治，不用我母亲付钱，并且还会把仅有的红薯以及米面给我母亲带回家去。

这个医生也是同样不幸的，他中年丧妻，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后，就因为难产而救不过来，因此他要独自抚养女儿。

我母亲由于念及他的恩情，就向他提出，让我和他的女儿指腹为婚，以后等到我俩都长大后，结为夫妻。

医生很高兴的答应下来，让小时的我经常和他女儿一起玩耍。

可却在接下来的某一年里，他不能在村里待下去了，因为出了一个医患事故。

其实他是很委屈的，因为他作为医生，有时候实在是无法救一些危重的病人。

一个年纪已经七十多岁的村里老人，送到他那里，结果奄奄一息中就去世了，当时老人的所有家属，都把责任推给他，认为他是个庸医，在他那里闹事，还把尸体搬到他家门前，仿佛是誓不罢休，要一直找他麻烦。

他最终决定带女儿离开这个村庄，隐姓埋名。

在离开之前，他留了一张字条给我母亲，说不想连累我家，因此他究竟去哪里，也不想让我母亲知道，而我跟他女儿指腹为婚的事，或许二十年后，他会带女儿回来兑现。

我母亲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经常谈及他这个恩人，可我却是对他以及他女儿，没有多少的印象，因为那时年纪太小了。

等到我成年之后，每当我有恋爱的苗头，我母亲就提醒我，我要等那个恩人带着女儿回来的，万一他真的回来呢。

我虽然心里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可我毕竟是个孝子，也深知母亲独自养大我们三姐弟的不容易，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我当然想顺从她，不想逆她的意愿。

而她也不想耽误我的婚姻，对我说，就等到我二十五岁，如果那个人还没有带着女儿回来的话，那么我就可以找个人谈恋爱结婚了。

我点头答应，心想，我二十五岁之前不谈恋爱，这反而可以让我更专心于事业和工作，并且也不会谈一些没有结果的恋爱，到那个年纪再谈，或许思想也成熟一些。

于是，我就一直埋头于工作，只盼着我二十五岁的到来。

可我最终还是在村委会里，对一个女同事产生了强烈的感觉，并且化为一股深深的情愫。

她叫赵素梅，跟我是差不多的年纪，比我小一岁，在我进村委之前，她已经是支委，并且负责村里文化古迹保护的工作。

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只觉得她清纯的面容特别可爱，并且那双迷人的眸子，似乎总是散发着热炽的光芒，断定她就是一个内心善良并且情感丰富的姑娘，她说话时总是相当的温柔，让我对她很快就产生了好感。

然而，我却想着，虽然我喜欢赵素梅，赵素梅也同样对我这个同龄的男青年，表现出好感，但我必须遵从母亲的教诲，在二十五岁之前，不能谈恋爱。

因此我始终跟赵素梅保持着友好却若即若离的关系，压抑着内心对她的情感，哪怕我已经很了解她，只觉得她就是我心中完美的人生伴侣之选，我也没有表露出来。

赵素梅似乎对我一直不追求她，也感到很不解，可她或许知道，我是有什么原因，而始终没有谈恋爱，因此她跟我，始终是工作上的好同事。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和赵素梅产生了生死之交一样的战地感情。

我内心对她产生的情愫，再也压制不住，只想着，我如果不对她表达爱，那么只会让她一直迷茫下去。

村里有一个古祠堂，历史相当悠久，里面古建筑一角，有着个用天然大理石雕琢而成的龙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知道，这个龙头究竟是用什么石材做出来，只觉得它相当的威猛，也显得有些沧桑古旧，应该不值多少钱。

可在某一天，却来了个专家，说这个龙头用的是很好的石材，相当名贵，并且有着很不简单的年份，估计可以追溯到宋元时期。

村民们都即时只想着，这可是咱们村里的一份文物财产，甚至可以把古祠堂造成个参观名胜地方，能带动村里经济的发展。

然而真的是应了树大招风那句话，由于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就招引了盗窃分子的注意，某一天，这个龙头就不翼而飞，被人偷偷凿走了。

这一下子让全村的村民都沸腾起来，立刻就报了案，最终盗窃分子还是逃不出去，很快就抓到了，然而，这两个家伙却说，龙头在他们逃跑的过程中，掉失在山崖下，具体是在哪一个位置，他们也记不清楚。

公安是没有义务帮忙找回这个失窃物的，而村民们就对这么一个龙头的掉失，有着相当大的情绪，最终我们村委会的领导干部们都认为，必须去尽力寻找。

赵素梅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要亲自上山寻找，这也是她的职责范围，因为她负责村内文物的保护。

可我们都只想着，她作为一个女同志，要上山办这么一个事，太危险了。

我立刻主动请缨，要和她一起上山寻找。

最终，我和赵素梅准备好一切，就两个人一起上山，在附近的好几个山崖附近，都找了个遍。

这个寻找的难度，比我们想像中要艰巨得多，因为深山野岭，寂静得很，并且有可能出现什么野兽或毒蛇，有一定的风险。

然而我却只感到，赵素梅比平时我想像中的要有胆量，并且她那份为保护村里文物而尽力的热枕，也是让我敬佩的，她工作的认真程度，让我汗颜，也自愧不如。

结果我们一对年轻男女，不断找来找去，在这些山野间转了很久，十多个小时之后，天就黑起来，而我们俩也精疲力尽，虽然我们带了手电筒，但入黑之后，肯定不好找。

我们都不再抱什么希望，只想着再找一会，实在找不到的话，就只能放弃了。

然而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却出现了转机，我们发现这一片幽暗的山谷之中，有一点素白，在月光下暗暗的浮现出来，即时跑过去，结果让我们几乎要叫出声来，因为这正是失窃掉失的大理石龙头。

可是，我们找到龙头之后，却只感到在这漆黑一片的山野之中，完全找不到方向，哪怕有指南针，也无法辨认我们下山的路究竟应该怎么走，以及身处何方。

我们在这漫漫无际的大山岭里，迷路了，完全迷失了方向感，一时之下，感到相当的惶惑，不知如何是好。

我作为男性，就对赵素梅说：“素梅同志，你不用害怕的，我会保护你，等到天亮的时候，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下山的路。”

黑暗中，赵素梅跟我握紧了手。

她发出嗯的一声，使劲地点头，仿佛有我在，她能得到实在的安全感，不会感到害怕。

我们不断摸索着前行，发现这山谷里，有一个山洞，只想着这里可以让我们留宿一晚，等到天亮日出东方的时刻，就可以离开。

此时正是初冬时节，天已经很冷了，我穿的棉大衣更厚一些，而赵素梅虽然也有大衣，但显得很单薄，我就把棉大衣解开，铺在山洞里，让她睡在里面，我守在山洞口。

结果我在寒风呼呼的山野间，只感到冻得难受，哆嗦着用双手抱在胸前，却装作完全不觉得冷。

赵素梅就走出来，让我进山洞里休息，她在外面守洞口，并且她带了一些干粮，知道我现在肯定饥肠漉漉，需要填饱肚子。

当时我的心想，她也同样很饿的，我们明天还得走下山，哪怕一切顺利，也有可能到明天中午甚至更晚的时候，才能吃到东西，因此我不能把这些干粮全吃光，要跟她分开来吃，两个人都能让肚子饱一些。

最终我们互相推却之下，还是把这干粮三七分的吃光了，但依然感到不是怎么饱肚子，担忧着明天有没有力气走下山去。

她对我说：“咱们一起在山洞里睡吧，不然你熬不过这晚的，明天会很困，走不下山。”

我一听，立刻对她说，这怎么行，她是女同志，我怎么能跟她在这么一个山洞里，如此的近距离过上一夜？

她却只是微笑了一下，说这个没关系的。

最终我和她就在这山洞里，躺在同一件棉大衣上面，过上了一夜，这个过程我们始终保持着一个距离，哪怕这个距离是相当的接近，但我们都能控制得住，让这个距离始终存在。

那一夜我醒来之后，已经是鸟声不断的大白天，只觉得在这个山洞很温暖，因为有赵素梅在身边，她的体温在不断蔓延，当然我们俩都是由于靠得很近，才不致于受冻，可以说是互相取暖。

当她发现我醒来睁开眼，立刻对我笑了笑，她已经在刚才走到山洞的外面，采了一些野果，可以让我吃来填饱肚子，我一看，是一些桑椹，立刻毫无顾忌的吃起来，只觉得相当甘甜。

我和赵素梅互相搀扶着走下山，这个过程中，我们已经不再顾忌彼此的身体会碰到，也只觉得在这么一个山野，彼此已经很熟悉，无分彼此了。

我一直背着那个龙头，虽然感到很吃力，但不让赵素梅知道我有多累，结果她还是主动的提出，她背一会，我背一会，不然的话，她真的怕我累坏。

我却坚持着，不能这样，因为我是男同志，力气比她大，她也就一直扶着我的臂膀，并且叫我一旦感到体力不支，必须尽快让她知道。

一直走了整整十多个小时，我和她都越来越疲累，甚至感到有虚脱的感觉，她担忧我背着龙头太沉重，因此让我和她一起歇息，我却摇头说没事，她却抱紧我，叫我不要再死撑下去。

最终，我们苦苦的互相支撑着，终于走出大山，走回到村里，到食堂吃东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两点多。

那一刻我们几乎都要倒在地上，并且双视而笑，只想着，如果没有彼此一路上的互相鼓励，以及互相给予对方精神上的力量，估计我们不可能走出这个大山。

我和赵素梅都得到了村委领导的表彰和肯定，村民们在知道我们俩的壮举后，见到我们都纷纷要竖起拇指般，对我们赞扬有加。

而我在那天之后，只觉得自己完全陷入到对赵素梅的眷恋爱意之中，不能自拨。

我在这几天的晚上一直在沉思，母亲要让我等指腹为婚的恩人的女儿，等到二十五岁，那么我真的要到二十五岁才向赵素梅吐露我爱她的心迹，跟她相爱吗？

她是这么美丽的女干部，不可能等到二十五岁才谈恋爱结婚的。

她或许那个时候已经嫁人。

并且追求她的人这么多，她虽然平时在村委忙于工作，可或许某一天，她同样会遇到属于她的缘份，那么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痛苦无比的看着她嫁与他人。

最终我在陷入到无比纠结的思想挣扎过后，决定瞒着母亲，向赵素梅表达我的爱意，我不能等到二十五岁的时候，才去追求她，那个时候肯定是太迟了。

在某一天下班的时候，我鼓起勇气，走到赵素梅的办公桌旁边，小声地对她说，我想约她去村郊的小池塘见个面，到时请她吃我在家里炒出来的小吃。

傍晚时分，明月当空。

赵素梅已经在村郊的那个池塘边等我。

她满脸的激动和期待，似乎等我主动，已经等了很长的时间，又或者，她在经历那一次之后，也陷入到对我深深的爱意之中。

我把家里炒出来的锅巴拿出来，递给她，让她吃个痛快，她却显得有些失望，问我，我约她出来，就是请她吃个锅巴吗？

她的目光当中，既有着戚然，也有着渴望，仿佛鼓励着我说出我内心想对她说的一切。

最终我说出，我其实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对她产生了感觉。

然而一直以来，我母亲都要我等指腹为婚的恩人的女儿，因此我不能在二十五岁之前谈恋爱，因此哪怕我对她有了爱的感觉，也不能向她示爱，不能向她表达出来，更不能追求她。

当赵素梅得知，我过去一直没有追求她的真正原因，她似乎恍然大悟般，并且也为我向她示爱而感到无比欣喜，可她很快就陷入到纠结以及无奈。

她对我说，既然我母亲要让我这样的等待，那么我和她如果谈恋爱的话，这就是我违背了母亲的意愿，我母亲如果知道了的话，或许会很反对，很不高兴的。

说完后，她眼里竟然冒出痛苦而纠结无比的泪光。

我在这一刻却勇敢地拥住了她，并且在她耳边说，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压抑着自己心中对她的爱，现在已经无法抑制了。

并且我也认为，我不应该再抑制下去，我应该大胆而热炽的爱她，给予她真正的一份情，并且我要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娶她。

只要我和她秘密的恋爱，不让我母亲知道，等到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再告诉母亲，我想娶她，那么到时我母亲就会同意我娶她，这事情也就解决了。

我也只觉得，母亲所说的对我家有恩的那个恩人，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出现过，估计是不会带他的女儿来找我，让我娶他的女儿。

赵素梅在听完我这么一番话后，她陷入到很长时间的苦苦思索之中。

最终她想了整整几分钟，突然闭上眼睛，让眼泪流在脸颊上，然后投入到我的怀抱，跟我紧紧拥抱在一起。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和赵素梅就秘密谈恋爱了，无论是在村委，还是在村里，都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恋爱关系。

因为我们很是清楚，只要有村里某一个人知道，那么肯定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最终是传到我母亲的耳朵里。

而平时我和赵素梅总是各踩一辆自行车，由于我们都是村干部，因此哪怕被村民们看见了，都以为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一起去办事。

我本以为，我和赵素梅就这样一直暗地里谈恋爱，那么谈上两年，到了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可以向母亲摊牌，她也就不会计较我瞒着她跟一个女同事谈恋爱，也同意我跟赵素梅的婚事。

可最终，还是纸包不住火。

有一天傍晚下班之后，我心想这天母亲是去吃一个亲戚的喜宴，而我就推托着工作忙没有去，我只想着，母亲至少要在晚上八点多才回来。

因此我把赵素梅带回到家中一趟，一起准备好到镇上去逛街，逗留那么十多分钟，应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可让我和赵素梅都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母亲却中途折返了，结果看到了我和赵素梅在我的房间里，逮个正着。

当时我母亲是震惊得很，并且对赵素梅是表现出相当冷淡的态度。

虽然，她口里是说：“过门都是客，在这里喝个茶再走吧，我来给你倒茶！”

说完后，母亲还真的要给赵素梅倒茶了。

赵素梅面对着这么突然的局面，她尴尬地笑着，连声对我母亲说不用，并且她会马上的离开，紧接着她就对我交会了一个眼神，然后真的匆匆走到外面，算是取消了这晚跟我的约会。

屋里就只有我和母亲两个单独面对着，我两个姐都已经嫁人，不在这里住的。

我已经有心理预备，母亲或许会对我大发雷霆的骂一顿，说我这个逆子，违背她的嘱咐，并没有等那个与我指腹为婚的女孩，就这样谈恋爱。

可最终的结果，母亲眼里含光，并没有骂我。

她始终一言不发，什么也不想说似的，只是解释她这次折返是忘记带礼，因此现在她要继续去参加喜宴了。

我望着母亲走出家门的背影，心想，她或许也同样的纠结，毕竟我到了这个年纪，如果不谈恋爱，那反而是不正常的，可她又似乎总惦记着与那个恩人之间的誓约，不想失信似的。

在往后的日子，母亲还是像平时那样，时不时下田劳动，做些农活，而她跟我的交流，就仅局限于日常的事情，似乎她根本不想追究我带赵素梅回家的事，也不想弄清楚，我和赵素梅到底是什么关系。

赵素梅却主动向我提出，她要来我家。

我就问她，她来我家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要跟我母亲来一次针锋相对吗？

她摇了摇头。

最终我把她带回到我的家中，她很主动的帮我母亲做家务，甚至和我母亲一起做饭，并且对我母亲嘘寒问暖，帮我母亲宽衣脱鞋，吃完饭后又收拾桌子，然后把我家院子的卫生，都搞了个遍。

可我母亲，却是对赵素梅依然不冷不热，并且似乎脸上尽是叹息，也显现出无比的矛盾心理，似乎心里有什么结，是始终化解不开的。

我和赵素梅，继续保持着恋爱的关系。

而赵素梅一直在努力，她想通过她的努力，获得我母亲的青睐，让我母亲接受她将来当未来儿媳妇。

最终到了我二十四岁，而赵素梅二十三岁那年，我母亲也逐渐被赵素梅一直以来的关心和爱护而感动了。

她开始对赵素梅变得热情起来，两个人俨然是发展到未来婆婆和未来儿媳妇的关系。

我母亲在某一天对我表明了态度，她说，她没有怪我不听从她的说话，在二十五岁之前就谈恋爱，她同意我跟赵素梅现在继续谈恋爱，也认可赵素梅某一天或许嫁给我，当我的媳妇。

但是，假若我们家的恩人，某一天真的会出现，并且是带着他的女儿前来，兑现那个指腹为婚的婚姻盟约，那么我还是不能娶赵素梅，要娶我家恩人的女儿，毕竟这是一个誓约，我们不能失约的。

我当时激动得使劲点头，并且在当天就把我母亲的说话，都告诉赵素梅。

赵素梅得知，我母亲已经在心里默认了她是我未来的媳妇，她也很激动高兴。

毕竟这么久以后，她以诚心来感化我母亲，让我母亲接受她，这样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很快就要到二十五岁，而赵素梅也二十四岁了。

我和她，以及母亲，三个人都只觉得，这个婚也就可以结了，毕竟那个恩人既然没来，何必再等下去。

然而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某一天，有一辆百万级别的奔驰豪车，开到了我们村里来。

并且最终是开到我家的家门前，停下，而走出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他的头发已经略白，并且显得有些老迈，但还是让我母亲一下子就认为，这正是当年热心帮扶过我家的那个医生，也就是我家的恩人。

他叫张清成，很多年前他带着女儿离开这个村后，去了一个县城落脚，那时的他，身无余物，和女儿一起租屋住，挨了很多苦。

可最终他凭着自己的医术，开了诊所，并且慢慢的站稳了脚跟，现在他已经拥有好几家领了正规执照的诊所，挣到了不少钱的同时，也拥有很不错的名声和社会地位。

而他的女儿张玲，在读完高中后，就帮他打理着好几家诊所，父女俩把这个事业做得相当好，甚至得到当地领导的接见和表彰。

当我母亲看到张清成的出现，她眼里的泪哗啦啦的涌出来，毕竟等了整整二十年，她真没想到，张清成在这个时候真来到我家，并且是带着他的女儿张玲前来。

张清成在看到我之后，感叹着这么多年后，我已经长大成这样的一个男青年，让他完全认不出来，当年我仅仅只是三岁的小孩子，他就已经把我视为他女儿的未来丈夫，现在他看到我长成这样，相当的喜悦，也相当的激动。

我面对着他们父女俩的前来，整个人愣住了。

张玲是长得相当漂亮的城里姑娘，并且她在见到我的那一刻，脸上露出羞涩无比的笑容，害羞得低下头来，显然是对我的外表不仅完全接受，并且是喜出望外的。

而这个时候，赵素梅踩着自行车前来我家，当她看到眼前的这个情形，整个人也愣住了。

她看得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看得出张清成和张玲父女俩来到我家，究竟是所为何事，以及看得出，这对父女俩有着什么样的城里身份和社会地位，毕竟那个奔驰豪车，是农民一辈子也买不起的。

最终，赵素梅的眼里，虽然饱含着悲痛失落的光芒，可她却是笑着的，并且她似乎识趣的要转身离开，调转自行车头就想走。

我即时叫住她，并且匆匆地跑到她的跟前。

赵素梅却眼里含着热泪，并且仿佛用眼神告诉我，不要让我家的客人知道，我跟她的关系。

可我却对张清成以及张玲说，这是我的对象，已经谈了差不多两年的恋爱。

那一刻，张清成和张玲都定住了。

我母亲为了缓和这个尴尬无比的气氛，她立刻说，要宰家里的一只鹅，然后让张清成和张玲在这里好好的尝一顿农家菜风味，保证让他们父女俩吃得很香。

最终，赵素梅在我的劝说下，留在我家中，帮我母亲一起做这个菜肴，整个过程，她们都只是互相配合，哪怕是说话，也只是互相打个照应，并没有谈任何多余的话。

我负责接待张清成和张玲父女俩。

当张清成得知，我是这个村的村干部，他显得更为赞赏，但却对我说，他已经在县城那边，买了好几套房子，因此张玲以后嫁给谁，都不愁没房子住，并且也可以在农村翻建旧房子，让我家这个房子能建成很好的自建房。

我感觉得到，他们父女俩在经济方面很富足，张玲也长得很漂亮，估计任何一个男的，如果娶到她这样的姑娘，都会觉得很幸运，也巴不得当张清成的女婿。

可是我内心的纠结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跟赵素梅谈了整整两年的恋爱，这样一份感情，是我只觉得不能放弃，无论是情感还是道德上。

然而我母亲却是认为那个指腹为婚的誓约必须覆行，那么我该如何是好？

我也考虑到，赵素梅已经二十四岁，如果我跟她分手，她需要很长的时间走出来，到时可能熬到过了二十五岁，也不一定找到合适的恋爱对象，她这未来的婚姻幸福，可是很悬，或许最终只能草草嫁人，嫁不了她真心爱着的我。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残忍的，也是她人生的不幸。

最终在五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让赵素梅坐在我的旁边，跟张清成以及张玲父女俩相对着。

我母亲双眼含泪的谈起当年往事，并且只觉得这么多年后能再次见到张清成和张玲，着实是让她感到惊喜以及意想不到。

张清成和张玲，只是不停地点头。

我知道，他们俩面对着我和赵素梅，其实是心里很尴尬的，而我和赵素梅，也是相当的难为情，甚至赵素梅是低着头，不忍跟张清成和张玲对视。

最终这一顿饭，吃得是相当的尴尬。

我知道赵素梅想离开，因此就帮她找了个借口，然后送她到外面去。

在走出院子的那一刻，我拥住她，并且在她耳边说，哪怕现在张清成和张玲找到这里来，我还是爱她，并且要娶她为媳妇的，因为我跟她有着两年的感情，这样的感情不可磨灭。

让我没想到的是，赵素梅却哭了，哭得很伤心。

最终她只是哽咽失声地对我说：“阿石！我们分手吧！跟你相恋的这两年里，我已经觉得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我有你这份爱，已经很知足了，你还是跟你指腹为婚的那个她结婚吧！”

说完后，她艰难却又决绝的推开我，然后匆匆地踩上她的自行车，没一会就踩出了院子，让我想追也追不上。

我知道这刻赵素梅的内心，究竟有痛苦，多难受，可她还是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主动向我提出分手。

因为她知道，我不忍心。

当我回到家里屋内的时候，张清成和张玲已经提出告辞了，并且是我母亲把他们俩送到了外面，一直看着他们开车离开。

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母亲两个人，显得格外冷清和寂静。

母亲的表情显得很落寞，很叹息，很唏嘘，很无奈，她对我说，刚才她和赵素梅一起做饭的过程中，赵素梅对她说，要跟我分手的，这样我就可以跟张玲结婚。

“唉，这个女孩，我现在也很舍不得她啊，我也想有她这样的儿媳妇，可真的没办法，她这么的懂事，说在这个时候要跟你分手，我心里其实挺难受的。”

母亲对我说着，她用袖子抹了抹眼里一直想涌出来的热泪。

紧接着，母亲相当坚决的对我说，现在我必须跟张玲谈恋爱，她估计张玲是个好女孩，这是真正属于我的媳妇，因为是上天安排的，这么多年前，指腹为婚，就已经证明了我和张玲的缘份，我必须笃信。

那天晚上，我整夜无法入睡，甚至在被窝里哭了很久，只想着，我跟赵素梅真的缘份尽了吗？

既然是这样，我还对她纠缠就是不对的，毕竟她已经向我提出分手，并且已经跟我母亲也说了个清楚，作了个了断。

并且母亲也说得很对，指腹为婚，是一个誓约，如果我们不去覆行，那么就是失信于人，我不想让母亲失信，也不想让我家陷入到一个忘恩负义的境地，尽管我们这个农民之家，不是什么大家族，没什么家风家声，可这也是做人必须有的一个原则。

我最终决定斩断情丝，跟张玲相爱了。

跟她确立了男女恋人关系后，我被她带到县城里，她父亲已经为她买好了房子，现在她一个人住在相当不错的望江楼房，整体环境真的比农村要好得多。

而我在村委里工作，仍是跟赵素梅经常碰见。

但我们都已经从情伤中走出来，成为以前那样熟悉的好朋友，可以一笑而过，不再提过去那么痛苦的心酸分手经历。

当我二十五岁，准备要跟张玲结婚，让我母亲看着我娶这个当年指腹为婚的女孩时，却发生了一个意外变故。

母亲突然肾病发作，送到大医院后，我被医生告知，她全身多器官衰竭，已经不能救治，让我有什么话就尽快的跟她说。

母亲在弥留之际，竟然向我提出，她要见一个人，是赵素梅。

我立刻打电话回村委，赵素梅很快就赶来了。

而张清成和张玲在闻讯后，也很快驱车赶来了，紧接着我两个出嫁的姐姐，以及她们的丈夫以及孩子，也赶到医院来。

当赵素梅看着我母亲快不行，要离世的那一刻，她泪崩，伏在我母亲的病床前，跟我母亲的手紧握着。

我母亲就不停留泪的抚着赵素梅的脸，对她说：“女孩啊，我家真的对不起你，我真希望来生能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啊－－”

说完后，我母亲把一个金镯子拿出来，她其实已经预感到这次她身体不行了，因此被我送院之前，已经拿着这个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留在身边。

她要把这个金镯子送给赵素梅，赵素梅推却着，不肯收下，可她却硬塞给赵素梅，一定要让赵素梅收下，赵素梅只好接受了这个金镯子。

紧接着，母亲又让我和张玲两个人紧握着手，以后好好的过日子。然后又对我两个姐姐，以及姐夫，还有他们的孩子们，都逐一进行了叮嘱和交托。

在她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她让赵素梅叫她一声妈，赵素梅哭着，叫喊她为妈，她也就安祥的合上了双眼。

办完母亲的后事，我守了百日，心想母亲既然嘱咐我要跟张玲好好的过日子，那么我要娶的是张玲，哪怕我心里真正最爱，并且始终一直深爱着的，是赵素梅。

让我没想到的是，张玲某一天却相当深情而认真的望着我，对我问，究竟我心里面，最希望娶的是她，还是赵素梅？

她已经知道我跟赵素梅过去那两年的恋爱感情，知道这一份感情是相当深厚和真挚的。

我如实的告诉她，我确实是更爱赵素梅，但我母亲希望我娶的是她张玲，因此我必须覆行母亲的遗愿。

张玲却深情而认真的对我说，这样不行的，婚姻是要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既然我最爱的是赵素梅，那么我不应该违心的放弃赵素梅。

她虽然很爱我，可既然知道我最爱的人是赵素梅，她可以把我让给赵素梅。

最终，张玲主动地把赵素梅约出来，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很认真的谈了个清楚。

赵素梅在那一刻感动得哭了，她没想到，张玲知道我最爱的人是她，因此愿意把我让给她，当她的丈夫。

后来，我跟赵素梅领证结了婚，成了一对幸福的夫妻，并且我把张清成认为义父，把张玲认为干妹妹。

虽然张清成因为我不能当他的女婿而惋惜，可他却为有我这样一个义子而感到高兴，并且他也不用愁他女儿的婚事，毕竟他女儿这么好的条件，是很容易嫁出去的。

他也只想着，有我当他女儿的干哥哥，他心里会踏实得多，不用担心他百年归老之后，他女儿没有依靠。

－END－

本文根据讲述内容编写，文中人名均为化名，网源配图，某些情节有加工痕迹以及错失遗漏，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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