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优解
——谈《软埋》善与恶是否有明显的界限?善与恶是否能共存于一个生命体?如果一个人心是善的,但时代强行赋予的身份是恶的,那这个人到底是善还是恶?
高中历史书告诉了我们土地改革的影响和意义,这是一场深刻的革命,是一场正义的行动。而《软埋》让我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时代变革。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那时候的时代条件和紧迫形式无法给予新中国足够的时间去制定更细化、更人性化的农民解放政策,土地改革政策已是新中国能为底层农民所做的最好的努力了。
当整个社会都飘扬着歌颂,响亮的赞歌掩盖了悲戚的丧钟,这并非是件好事。《软埋》是一本饱受争议的书,作者方方的政治立场也有待推敲,于我个人,不做站队。
每个人不同的人生经历使得我们看待世界的眼光不同,我们要允许这种不同。一个全是好评的购物链接,只会让人在下单时犹豫不决,真的没有差评吗?店家不会是刷单了吧?一段“完美的”变革,同样值得后人深思。
经过筛选和美化的历史不能称之为历史,个人的遗忘是回避,而群体的遗忘就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对同一个历史事件里不同视角人物的感受,我们应当平等对待。
重新回忆土地改革,我能从农民的角度说出它的好,从地主阶级角度我半天说不出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字来。
政策制度可以调和社会矛盾得出最优解,那么人呢?一个被时代变迁波及、身心均受到伤害的人又该如何调和自我内心的矛盾?作为独立个体的人,会有属于自己的最优解吗?丁子桃的最优解是“遗忘”,我母亲也是。
曾经读到莫言的《蛙》,作者塑造的农村妇科医生越是形象生动,我越是感到书里字字句句都是刀,割着我母亲的血肉。我母亲是一位受到过计划生育政策影响的女人,但是从来没有认真提起过这件事。
我总是要从更年长的长辈那里才能获得父母年轻时的风雨故事,一直很期待母亲跟我细说她受到伤害时的悲苦无助,可是她从来没有说过,那个举报她的人姓甚名谁也不言只字,丝毫没有提起的欲望。
前些年国家宣布开放二胎政策、三胎政策,站在我母亲的立场上看这些政策,我替母亲感到委屈,可我母亲自己呢?这些新闻不过是她手机里一划而过的一些小视频。
我以为母亲想躲在蛋壳里沉默隐忍地过这一生,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戳破了这层壳:妈,你怎么不恨他们。母亲答道:“当然恨,但是我已经忘了恨是啥感觉了,早忘了,忘了也好。”
和青林一样,母亲不想提起关于计划生育的记忆是因为生活有它天然的扬弃规则。这世上的事,总归不知道的是多,知道的是少。何况我们费劲去挖掘真相的那些事,也未必就是当年的事实。
母亲若不让它随风去,这沉重的包袱终有一天会背在我的身上,令我生起无来由的恨,恨的还是个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人。我母亲已经得出了属于她的最优解,我也赞同母亲的选择,满是委屈的人生活着太累。
凡事总有不公平和委屈,当事者不愿意记住,总得有人来替他们记住,受害者、胜利者都不是记住这些过往的最佳人选,拿笔杆子的人才是。
全是好评的历史太假,只有拿笔者才会抽丝剥茧将故事主角、配角眼里的历史娓娓道来,给人们展现不同视角下的真实过往,而不是站在某个片面的角度说一厢情愿的话。
《软埋》从经受了时代变革创伤的人的角度看社会,这个角度的社会的确没有我印象中那么美好,它凛冽、生硬、淡漠,但是这样的社会才更真实、更有厚度。
我开始客观地思考我们正在经历的的种种政策:二胎三胎、教育双减、退休年龄推迟……发展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中国社会在不断经历发现矛盾、自我纠正、再重新发现矛盾的螺旋中,一圈圈循环,看似循环往复,实则在不断发现新问题、不断自我更新迭代寻找新的解决方法。
向前看的人太多,向后看的人太少,忘记过去的永远占大多数。不忘记过去,不忽视错误,记住我们曾经经历了什么,这是属于执笔者的最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