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毁容后,费以然没有嫌弃,对我细心照顾。
大家都夸他情深似海,对我这个满脸疤痕的女人不离不弃。
可私下他和朋友聚会,却搂着年轻小姑娘嘴对嘴喝酒。
朋友问他:“费总,你对嫂子也这么——mua,喝水吗?”
“她现在的脸,就像是恶鬼上岸,哪里还下得去嘴,不吐都是功力深厚。”
费以然嗤笑。
“娶她,不过是因为她长得不错,可以帮我涨面子,而且……我爷爷不是喜欢她嘛!”
众人哄笑,却不知道我就在包厢门外,听着他们嘲讽奚落我。
这下,我整容的事情,可以不用告诉他了。
可真当我不再丑陋,还决意离婚时,费以然却跪在了我面前:
“她们只是你的替身,我看着她们和你相似的容貌,都在怀念你。”
“怀念你妈呢。”我一脚踩在了他脸上。
1
这个怀孕的女孩叫宋声声。
是这么多女孩中,长相最与我相似的那个。
她长相与我的相似度,让我忍不住去费以然的枕头上偷了一根她的头发。
万一我真有个亲妹妹呢?
幸好,她不是。
甚至,还被我发现了一些别的,有意思的东西。
因此,当她耀武扬威地将怀孕诊断书递给我时。
我可以丝毫不心软地将诊断书又重新摔到她的脸上去。
书页尖锐的边角割破了她的脸,一滴血顺着她娇嫩的脸砸到纸上。
血迹晕开,她也尖叫开来。
“你个贱人!你知道我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吗?你居然敢这样对待我!”
她捂着自己的伤口。
那再不包扎马上就要愈合了的伤口。
哭哭啼啼:“这是费以然的孩子!费以然,你老公!”
我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面无表情。
“我知道费以然是谁,不用你提醒。”
“他不仅是我老公,还是我相恋五年结婚十年的老公呢。”
“怀了就怀了呗,当谁没长个子宫了?”
我鄙夷地将她从头看到脚,最后点评道:“长得和我是挺像的,生出来的孩子估计也能像我和费以然生的。”
“费以然挺爱我啊,代孕这法子都能想出来。”
宋声声越听,脸色就越苍白。
她抠着自己的脸,指尖泛白,手指头都在发抖。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将倒扣在桌面上的照片扔给她。
上面是大学毕业时,我和费以然的合照。
宋声声惊恐地张大了嘴——
她一定也觉得很可怕,世界上居然有一个人长得和她这么像。
“两年前那场大火,我不仅毁了容,还彻底失去了生育机会。可费家这偌大的家业总得有人继承吧?”
“当我的替身,免费给费以然用子宫,你还挺骄傲呗。”
她吓坏了,不停地尖叫着。
长长的手指甲无意识地用力,自己反倒抠破了自己的脸。
看上去十分狼狈。
我叹了口气,说:“好好保护你那张脸,别把自己唯一有价值的东西都毁了。”
她落荒而逃,我大获全胜。
2
这两年多的时间,我的乐趣,就是处理这些天真愚蠢的小女孩儿。
当然,最开始也不是不难过。
大火之后,我的身体大面积烧伤,终日只能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
但我从未想过去死。
我觉得只要命还在,一切都会变好的。
但当我意外发现费以然的第一个女孩时,我头一次生出了自杀的想法。
也付诸实践了。
毕竟,我突然发现,与我携手共度十几年的枕边人,原来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我被抢救回来。
呼吸机“滴滴滴”的声音不断在耳边盘桓着,我的鼻子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费以然身上那熟悉的香水味。
那是我送给他的香水。
他十年如一日地用着他,真如他在外面眼中的形象——
专一、情深。
他哑着嗓音求我原谅:
“阿泠,我也不想的。”
“可我……实在太想你了。”
“我好想我们回到以前的样子。”
“我太难受了,只能以此聊有慰藉。”
“你会原谅我的,对吗?我心中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那时的我,只是反问他一句话:“费以然,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我的脸啊?”
他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原谅。
三个月后,我出院回家休养。
家中开始陆陆续续有很多生人面孔。
那些青春洋溢的女孩儿们,或多或少,都有与我长相相似的地方。
她们乖巧听话,将自己的全部真心都给了费以然,然而,等他找到下一个替代品时,就会被无情分手。
我再也没说过什么,费以然似乎也当我是默认了。
他从不让那些女孩来打扰我。
在我面前,也闭口不提那些女孩。
3
宋声声是唯一的例外。
费以然在她的身上倾注了太多在意。
在意到,连我的闺蜜都给我打来电话询问。
“阿泠,那个叫宋声声的女的,到底是谁啊?”
“现在网上都在传,说他要和旧爱离婚,娶新欢。还说那个宋声声怀了孕,马上就要登堂入室当费家女主人了。”
“你和费以然到底什么情况,真不行了?”
“要我说费以然也真是够恶心的,当初要不是为了救他,你能毁容吗……”
“都过去了,别提了。”
我打断闺蜜的话,正要将此事囫囵过去,敲门声却急促响起。
还有宋声声的叫嚣声:
“闫乞泠,你给我滚出来!”
似乎不把我叫出去,便不肯罢休,她足足喊了一分钟。
我开门时,她疲累得眼神一亮,翘着嘴,几乎高傲到天上去。
“以然哥都给我解释清楚了。”
“什么狗屁的替身,分明就是你骗我的。”
“说吧,那照片你花了多少钱合成的?你哪来的我的照片?偷拍的吗?”
我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轻轻地叹息。
她像是炸了毛的刺猬,瞪着我。
“我知道你嫉妒我,毕竟你长这么丑,成天在别墅待着,连天光都见不到。”
“难怪别人都不知道费以然的原配长什么样子,你长这么丑,把你带出去未免也太丢人了。”
我的心脏微微刺痛。
难免还是被她说的话伤到了。
作为一个女人,自己的容貌,或多或少,肯定是在乎的。
出事之前,我一直不让费以然公开我的信息,其实是因为我想拼自己搏出自己的一片天。
那时他总是朝我撒娇,说是想告诉全世界的人他费以然的老婆是谁。
可自从我毁容后,他就再也没有提及过此事。
大概,他也是介意的。
女人总避免不了试探。
因此当费以然来接打扮得耀眼夺目的宋声声时,我罕见地从不见天光的三楼走了下来。
费以然失手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杯。
他略显局促地推开宋声声的手,起身:“阿泠,我……”
“是秦家的宴会吗?”
我用我其貌不扬、满是疤痕的伤脸对着他,询问:“我能去参加吗?”
顿了顿,我补充道:“以费夫人的身份。”
4
这是我头一次。
愿意以费夫人的身份出席费以然的局。
也是我的最后一次试探。
换作以前,费以然必定恭敬不如从命。
可眼下,他却逃避似的缩回了自己的双眼,垂眼叹息一声。
“阿泠,不是我不想,实在是宴席上的人非富即贵,你现在……”
他再次望向我的双眼,满是商人的斟酌和令人不齿的遗憾。
似乎在遗憾我从前的那张脸,怎么就没有了。
“行,我知道了。”
我这人一向识趣,打断他,没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毕竟,自讨没趣,自找不快,自受屈辱罢了。
我闫乞泠最讨厌的就是丢脸了。
费以然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领着他那已经怀孕的,我的替身。
5
我终于下定决心,在术前通知书上签字。
把我的命押上。
因为怕爸妈担心,我找来闺蜜陪伴。
手术拢共进行了三天,因为需要全身大面积植皮,外加全脸整容。
我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
而在我受这磨难之时,我看到费以然被娱乐记者围起来。
他的身边,还有宋声声。
两人是在医院被发现的,手里还拿着产检报告。
镜头拉拢一纸诊断书。
娱记提问:“费总这算是出轨了吧?”
“是啊,费总不是有夫人吗?小三这是怀孕了吗?费夫人没什么表示吗?”
他的回答,似乎可以决定费氏未来数月的性命。
于是他面不改色地撒谎道:“她便是我的费夫人。”
真好。
我做个手术的功夫,他连结婚证上的名字都给改了呢。
闺蜜把我的手机夺过去:“别看了,渣男有什么好看的。”
我笑得很不自然:“阿尧,我现在有那么丑吗?连费夫人都不配当了?”
“你能不能别被坏男人PUA啊。”欣尧叹息道,“当时别墅起火,你明明有机会跑出去的,要不是为了救喝死过去的费以然,怎么可能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我一直都跟你说费以然这傻逼要不得,当初要不是看你是校花,不一定能追你。”
“现在好了吧,见识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了吧?”
她嘟嘟囔囔的,说了很多。
我一直看着镜子里,缠满白布的我的脸。
直到终于,日暮初升,一抹阳光穿透了云层。
我打断欣尧:“阿尧,帮我拿一下包里的那份文件。”
欣尧“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取那份文件,直到看到封皮。
“离婚协议书?!”
她实在太过惊讶,我以为她会劝我。
却不想她却激动万分道:“好哇,阿泠,你终于想通了!”
6
得知我去整容,费以然摔了手机。
“闫乞泠,你疯了?”
他面色沉如锅底,我递给他的离婚协议书连扫都没扫一眼,便往垃圾桶里狠狠一砸。
“谁允许你去整容的?”
“我不整容,难道一辈子顶着这张坑坑洼洼的脸招摇过市吗?”
我情绪平静,反倒衬出他此刻的激动。
他呼吸上下起伏,手指狠狠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在平息自己的怒火。
虽然我并不知他的怒火从何而来。
“阿泠,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他上前一步,在床边坐下,轻轻捏住我的掌心,揉了揉。
“你就是知道我心中爱的只有你,所以一直用这个来拿捏我,是吧?”
费以然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苦笑一声。
“我知道你一直介怀自己毁了容,丧失了生育能力,但我已经为你想好了万全之策。”
“这段时间,费家一直催促你怀孕的事儿。我实在是压力太大,万不得已。”
“宋声声和你长得那么像,她生下来的孩子也一定像极了你。时机成熟,我会让她离开,我保证,孩子只会喊你和我爸妈,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谁。”
他的眼神真挚诚恳,宛如全盘为我打算。
可若当真他心中只我一人,又怎会连和我商量一番都做不到……
无非花心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我轻轻摇头:“这种缺德的事儿我不想干。”
他立马甩开了我的手,气得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至极:“闫乞泠,你还想要我怎样?”
“我已经全身心为你着想,你却不领情。你别忘了,如今你能依靠的人只有我,就算我真的要把费夫人的名头安在宋声声的身上,你又能做什么呢?离婚吗?可离开了我,你如今的情况,还有谁肯要你?”
他大义凛然的嘴脸让我十分恶心。
他甚至已经忘了,我是为了救谁,才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可笑。
他又打一棍子又给一颗糖道:“阿泠,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怎么舍……”
我终于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那就离婚吧。”
他蓦然僵住,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愕然抬头看向我:“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这真爱老娘也不当了。”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