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阴县志序

余于乙亥夏日抵汤，甫释蓿盘，旋分竹使，犹然未操刀而割也。时虏寇孔棘，首以城守为事，而汤之城则甚圮。于是进邑之诸荐绅父老而曲计之，与余指合，且各齐心协力距跃鼓舞。尽易土而甓之，而城以固。

徐乃事于诸挿畚兴作之役，亦皆不劳余力，犁然就理，而废以兴，坠以举。又役事于学宫修古之事，亦靡不家弦诵，户诗书，观摩乐育，而士习以振。有是哉，汤之易为治哉。

顾余之所以治之者，尚未得其要领也。于是取汤邑旧志反覆阅之，曰:"致治之道，将在是矣"。盖自古之善治天下者之，莫过于因殷周继世，所因者先礼之大焉。汉去周未远，井田封建制已不得其详。鄼侯入关，独收秦图籍，史称其得体。

是故监于成宪则不愆，诵《诗》三百授之以政，则达古记之矣。矧为一邑者乎，为一邑者，于以立事而临民也。然事之待理者，至繁剧而不一。民之待命者，亦至棼错而不一。苟不循其固然，按其已然，而欲以更化善治，其可得耶？

夫综其固然已然之迹，而鉴往知来，则莫邑志若矣。故邑有志犹国有史，凡一邑之志，一邑之土俗、民风、大政、大事具悉焉。其良法美意皆出先贤心思，经画之余，其胪列条分皆为后人斟酌裁镕之籍。因之者若匠石氏视规矩准绳以为方圆平直，蔑有轶而越焉者矣。且汤为昔岳忠武王今孙太师之桑梓，邑文武芳徽今古辉映，《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官是邑者仰之行之，不尤易于取法而兴起乎哉。

顾旧志修于天启癸亥岁，迄今十有五年余。犹嫌其或有不该不尽也，则又以谋于诸荐绅父老曰："志之为物也，久则应续，芜则应删，殆则应嗣，遗则应补，汤志得无有应续且补者乎？"诸君曰诺，时苏吴三孝廉君、董田两明经君在坐，余夙雅闻其鸿博有史材也，敬 授简以请。而又以诸生：单生修实、苏生亮等八人佐焉。不数阅月遂竟杀青，余得受为卒业焉。

为目十有六，卷十有九。其世则自三代以迄于兹，其纪则自象纬以迄物产，其人则自官师以迄胥吏，其政则自钱谷以迄兵刑，其事则自鸿巨以迄庞杂，其文则自载述以迄歌咏。体例以概其凡，论赞以区其义，而始无曩之所谓不该不尽者。书成，恳孙恺阳师相弁诸首，郑民部先生跋其后，亦既无遗议矣。

诸荐绅父老犹以为余当有言,余黭浅复何言，盖又尝反覆阅之,而知无易于因之说也。此非余臆言也,管大夫曰:"不行其野，不违其马"。"以家治家，以乡治乡，以国治国，以天下治天下"而后可以为治。

是以古之善治者，因民之所便而训之，而上乃不鸷；因事之所习而遂之，而下乃不骇。不则棘于收效，则矫俗而钓奇矣。果于行意，则刻情以班事矣。彼且上鸷而下骇，其何以布令于流水，而措政于游舟耶？继自今按故实而求之，时其所宜而轻重布之，将日不至而岁有余。

余知所以治汤矣，抑余犹有感焉。夫志之修其大者，尤以公是非而昭鉴戒。邑人式仰先矩无俟于言，然振举轨范，机在官守。仕于其地者，不知代几何吏几何。必功庸操履乃书，若旷废不任存其名焉耳。

是志不可以不急修，而仕者亦不可以不急自修。呜呼！及时而功不立，没世之名不称，君子耻之。况天下后世公论难掩，独知清夜扪心自觉，可不知所畏哉？可不知所勉哉？

时

崇祯十年岁在丁丑清和月之吉

知汤阴县事洺干沙蕴金仲蓼甫顿首谨序

社弟高登云书

白话文意译：

我在崇祯乙亥年的夏日抵达了汤阴县，放下随身携带的简单行装，随即投入工作之中，感觉象是一个不会拿刀的人要操刀把肉分割。当时国家内忧外患形势非常严峻，加强城防成为了我的首要任务。然而，汤阴的城墙卻是如此的破败不堪。我召集了县里的各位士绅和父老乡亲，与他们一起商量对策，大家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并且都表示愿意齐心协力，大家欢欣鼓舞地投入到建设中。我们决定彻底改变，在原来的土城墙之外增加砖砌，这样城墙就变得更加坚固了。

随后，我们开始一步一步的着手进行各种建设工程，如挖掘、搬运土石等繁重劳动，但人们都不遗余力地投入其中，工作井然有序，县城之中荒废之地得以复兴，衰败之象得以重新焕发生机。 此外，我们还致力于修缮学宫，修复古迹等工作。家家户户都充满了诵读之声，处处弥漫着诗书之气，人们相互观摩学习，享受着教育的乐趣。这种浓厚的学习氛围极大地振奋了士人的精神风貌，使得整个汤阴县的治理变得轻而易举。

我回顾自己治理地方的方法，发现尚未抓住其中的要领。于是，我取来汤阴县的旧志书，反复阅读，心中豁然开朗，说道："治理之道的关键，就蕴含在这些记载之中了。"自古以来，善于治理天下的人，没有谁能超过那些继承殷周遗制的人，他们所继承的，首先是先王礼制的重要原则。汉朝距离周朝的时间还不算太远，但井田制和封建制度的具体情形已经难以详知了。当初酂侯萧何进入关中，唯独收集了秦国的图籍档案，史书上称赞他这一举动十分得体。

因此，遵循已有的成规和制度，就不会有过失；熟读《诗经》三百篇，并将其中蕴含的道理用于治理国家，就能通达古代的治理智慧和经验。更何况是治理一个县邑呢？治理一个县邑，就是要在这里建立事业，管理百姓。然而，等待处理的事务纷繁复杂，各不相同；百姓们等待解决的问题也是错综复杂，各不相同。如果不遵循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不根据已有的实际情况，仅凭自己的意愿行事，那么想要实现良好的治理，怎么可能呢？

综合那些已然的和固有的历史轨迹，借鉴过去以预知未来，那么没有比地方志更合适的了。所以，地方有志书，就如同国家有历史记载一样重要。凡是一部地方志，都会详尽地记录该地的风土人情、民风民俗、重大政策和事件。其中所包含的良法美意，都是出自历代先贤的深思熟虑和精心规划，而县志中条分缕析的记述，便成为了后人斟酌、借鉴乃至创新的依据。遵循这些志书，就如同匠人依照矩尺準繩来制作方圆平直之物，不会有丝毫的偏离和逾越。况且，汤阴县是昔日宋忠武王岳飞和当朝孙太师（孫承宗）的故乡，本縣文治武功人善贤德，其光辉事迹古今辉映。《诗经》有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那些治理这个县邑的官员们，如果能敬仰并效法这些先贤楷模的德行和事迹，不就更容易找到治理的方法，从而振兴这个地方吗？

回顾往昔，旧版志书修撰于天启癸亥年（公元1623年），至今已过去十五年有余。我仍觉得其中或有遗漏不全之处，于是再次与各位乡绅父老商议：志书这类东西，时间久远了就应当续修，内容芜杂了就应当删减，有谬误之处就应当订正，有所遗漏就应当补充。那么，汤阴县的县志，难道没有需要续修和补充的地方吗？各位都表示赞同。当时，苏育、苏弘祖、吴道遇三位孝廉，以及董三槐、田颖两位明经都在座，我素来知道他们学识渊博，具有编纂史书的才能，于是恭敬地将修志的任务托付给他们，并请求他们担此重任。同时，我还邀请了诸位生员：单修实、苏亮等八人作为辅佐。不出数月，这部志书便编纂完成，我也得以完成这一任务。

这部志书共有十六个类目，分为十九卷。时间上，它从上古三代一直记载到当今；内容上，从天文星象到地方物产无所不包；人物上，从官员师长到基层小吏都有详尽的记述；政务上，从财政赋税到军事刑法都有详尽的阐述；事件上，从重大历史变革到琐碎日常事务都有详细的记录；文体上，则从正式的记载叙述到诗词歌咏都有所涉及。志书的体例清晰明了，能够概括其全部内容；论赞部分，对历代史料有所点评。从而避免了之前可能存在的遗漏和不全面之处。志书编纂完成后，我恳请孙愷阳师相为其题写序言，置于卷首，而郑滂先生则为其撰写了跋文，置于书后。至此，这部志书已经相当完善，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各位乡绅父老还认为我应该发表一些看法，但我才疏学浅，又能说些什么呢？不过，我确实曾反复审阅这部志书，深知其中的内容并非轻易可以更改或增补的。我这样说并非凭空臆断，而是有根据的。就像管仲大夫所言："就像不能违背马匹的习性一样，顺应民心、尊重民意，不违背自然规律和社会法则，才能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和人民的安居乐业"同样的道理，"以家治家，以乡治乡，以国治国，以天下治天下"的原则行事，才能真正实现治理的目标。

因此，古代善于治理的人，会根据民众的便利来教育引导他们，这样上官就不会显得严苛；他们会顺应人们的习惯去推行政策，这样民众就不会感到惊骇。如果不这样做，而是急于求成，或是为了矫正风俗而追求奇特的做法，就会适得其反。如果上官仅凭个人意愿行事，不顾实际情况，强行分配任务，那么就会伤害民众的感情，导致事情难以顺利进行。当上官过于严苛，百姓感到惊恐时，又怎能像流水般顺畅地颁布命令，像游船般自如地推行政策呢？从今往后，我们应当根据过去的经验和今天的实际情况来寻求解决方案，根据时势的需要来灵活调整政策的轻重缓急。只有这样，日积月累，就会取得长远的成效，使汤阴日益繁荣昌盛。

现在我知道如何治理汤阴县了，但心中仍有所感慨。编纂志书这件大事，最重要的目的之一是公正地评判是非，以昭示后人，作为鉴戒。县里的百姓自然会敬仰并遵循先贤的榜样，这一点无需多言。然而，要真正振兴并树立典范，关键在于官员的操守和职责所在。在这个地方任职的官员，历经了多少朝代更迭，又换过了多少任官员，我已无法一一细数。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只有那些真正有功于民、操守廉洁的官员，他们的功绩和品行才会被载入志书，流传后世。而那些荒废职责、不能胜任的官员，即使他们的名字被记录下来，也只是徒有其名，无法掩盖他们的失职和过失。

编纂地方志书这件事情确实刻不容缓，同时，为官者也应该不断地提升自我修养。唉！如果人在世时没有立下功绩，去世后不能留下美名，这对于有抱负的君子来说，是令人羞耻的。更何况，天下后世的公正评价是难以掩盖的。每个人在夜深人静独自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扪心自问，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无愧于？因此，我们怎能不心生敬畏呢？我们怎能不勉力前行呢？

时

崇禎十年歲在丁丑清和月之吉

知湯陰縣事洺干沙蘊金仲蓼甫頓首謹序

社弟高登雲書

注释：

乙亥夏日：即崇祯八年夏天，公元1635年。甫释：刚刚放下。

蓿盘：蓿指苜蓿，本是喂马的草料，彼时苜蓿亦为贫贱穷苦人所食用，唐孟诜《食疗本草》中称，适量食用苜蓿，可使人瘦，身轻体健。唐薛令之《自悼》诗曰："朝日上团圆，照见先生盘。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盘中仅有苜蓿可食，足令人发一哀叹。薛令之清廉，不畏权贵，故而"苜蓿盘"一词，之后也被用来形容官员身虽清贫却廉洁不阿。本文指作者随身携带的简单的行李。

竹使：源自竹使符。汉时竹制的信符。右留京师﹐左与郡国。凡发兵用铜虎符﹐其余征调用竹使符。

犹然未操刀而割也：让一个不会拿刀的人去操刀割肉。谦辞。语出左丘明《子产论尹何为邑》，原文：今吾子爱人则以政。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

孔棘：很紧急;很急迫。圮：pǐ，塌坏，倒塌。

荐绅：指有官职或做过官的人。

父老：古时乡里管理公共事务的人,多由有名望的老人担任;

曲计：各种办法。

指合：不同人的两只手，手指对手指的合在一起。引申为达成共识。

距跃：谓欢欣雀跃。

易土而甓之而城以固：把土做成砖用以加固城墙。

徐：缓慢的，一步一步。

挿畚：挿，起土器。畚，盛土器；泛指挖运泥土的用具。亦借指土建之事。

兴作：兴建。

犁然：犹言释然。明辨貌。如:犁然可考。语出《庄子·山木》:"木声与人声犁然有当于人心。"一说,犹栗然。

兴坠：指兴废举坠，意思是振兴废弛的事业，补救衰败的事物。通常用于形容通过努力使已经衰败或停滞的事物重新焕发生机或活力。把已经消亡和废弃的事物重新兴办起来。‌

家弦户诵：弦：弦歌，用琴瑟伴奏来诵诗歌。家家都不断歌诵。形容有功德的人，人人怀念。也形容诗文流传很广。

乐育：语出《诗经．小雅．菁菁．序》：「菁菁者莪，乐育材也。君子能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指乐于培育、教导。

士习：读书人的风气。修古：遵行古道。

致治之道：使国家在政治上安定清平的方法。

监于成宪则不愆qiān：遵守原有的法律、规章制度就不会犯错。语出《尚书·说命》："监扵先王成宪,其永无愆."其意为,根据先王的旨意制定典章、法度,将永无过错."宪"即典章,法度.

达古：世代兴旺发达。立事：建功立业。

矧：shěn 况且。临民：治民。

繁剧：谓事务繁重之极。棼错：纷杂错乱。

不循其固：语出《商君书·更法》，苟可以强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意思是：如果可以使国家强盛，可以不沿用旧的法令；如果可以对人民有利，可以不遵守旧的礼制。

鉴往知来：观察往昔,可预知将来。良法：良好的法制﹑法规。

美意：美好的情意。例：三国魏应璩 《与从弟君苗君胄书》："前者邑人念弟无已，欲州郡崇礼，官师授邑，诚美意也。"

经画：经营筹划。胪列：lú liè 罗列;列举。

条分：谓像枝条那样分布。

胪列条分：（把邑志素材）按照一定的主题、时间或来源进行分类整理，以便后续的分析和研究。

斟酌裁镕：本文指对志书的内容反复考虑以后决定取舍。

文武芳徽：在文治武功两方面都展现出卓越成就和美好品德的典范。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出自《诗经·小雅·车舝xiá》。 大致的意思是赞颂品行才学像高山一样，要人仰视，而让人不禁以他的举止作为行事准则。高山，喻高尚的德行。景行，大路，比喻行为正大光明，经常"喻以崇高的品行"之意。后以"高山景行"比喻崇高的德行。

孝廉：孝廉是汉武帝时设立的察举考试，以任用官员的一种科目，孝廉是"孝顺亲长、廉能正直"的意思。后代，"孝廉"这个称呼，也变成明朝、清朝对举人的雅称。《孝经》中有："自古忠臣多孝子 ,君选贤臣举孝廉。"

明经：汉代以明经射策取士。隋炀帝置明经﹑进士二科﹐以经义取者为明经﹐以诗赋取者为进士。宋改以经义论策试进士﹐明经始废。至明清时期明经演变为对贡生的尊称。

苏吴三孝廉君：根据志书记录可知，三孝廉君分别为：苏育、苏弘祖、吴道遇，俱为举人。

董田两明经君：根据志书记录可知，两明经君分别为：超贡董三槐、岁贡田颖。

诸生：明代称考取秀才入学的生员为诸生。本文辅佐编纂志书的诸生分别有：单修实、苏亮、单延龄、王举贤、张正发、杜本澈、王道月、孙克肖。

鸿博：学识渊博。授简：给予简札。谓嘱人写作。

阅月：经一月。

杀青：古时把书写在竹简上,为防虫蛀须先用火烤干水分,叫"杀青"。后泛指书籍定稿或著作完成。

象纬：指星象经纬，谓日月五星。

官师：本文指县政府中的高级官员。

胥吏：小吏，县政府中办理文书的普通工作人员。

钱谷：旧时田赋征收的银钱和粮食,泛指税收。

兵刑：军事和刑法。

鸿巨：指巨大的功绩。庞杂：杂乱。

体例：著作的编写格式。论赞：在史传后面的评语。

曩：nǎng 以往，从前，过去的。

师相：宰相的尊称。黭浅：yǎn qiǎn暗昧浅薄。

管大夫：春秋时期法家代表人物。齐国的政治家，哲学家，周穆王的后代。管仲虽然仅是齐国下卿，却被视为中国历史上宰相典范，任内大兴改革，重视商业。

不行其野，不违其马：指不强迫马匹在野外奔跑，不违背其自然习性和节奏。即不违背马的本性，不强行改变它的自然状态。引申为：君主治理国家也要像对待马匹一样，顺应民心、尊重民意，不能违背自然规律和社会法则，以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和人民的安居乐业。

以家治家，以乡治乡，以国治国，以天下治天下：语出春秋·管仲《管子·牧民》，应该按照治家的要求治家，按照治乡的要求治乡，按照治国的要求治国，按照治天下的要求治理天下。这样之后才能够达到真正的治理效果。

鸷：zhì残暴，严苛。骇：hài本义马受惊吓，引申为恐惧害怕。

矫俗：矫正世俗。钓奇：追求奇特的做法。

先矩：有德行的前辈。故实：以往的有历史意义的事实。

鉴戒：可以对照引为教训。式仰：仰望，依赖。

振举轨范：整顿法则，树立典范。官守：官吏的职责。

功庸：功劳。操履：操守。

旷废不任：荒废职责，不能胜任工作。

没世：去世以后。清夜：清静的夜晚。

及时而功不立，没世之名不称，君子耻之：语出三国 吴国《韦曜传·博弈论》，盖闻君子耻当年而功不立，疾没世而名不称...听说君子以年富力强而功业未能建立为羞耻，忧虑人在将死之时名声还未能显扬。

没世之名不称：语出《论语·卫灵公》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孔子说："君子担心死后自己的名字不被人称道。"

清和：指农历四月。洺干：洺水岸边。

甫：本文指"表字"。意思是沙蕴金，字仲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