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热播的电视剧《汉武大帝》,片尾曲有一句“明知辉煌,过后是暗淡”,始终无法忘记。的确,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内政儒法兼施,打击豪强,一生热衷于开疆拓土、暴击匈奴,把一个鼎盛辉煌的帝国展现在东亚大地上。但是,长期的征战,巨大的军费开支,逐渐入不敷出,人民苦不堪言,民怨沸腾,汉朝开始走下坡路。到了昭宣时代,汉朝又休养生息30多年,迎来第二春,实现了中兴。谁也没想到汉宣帝死后,汉元帝把汉朝带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失其光辉,暗淡无光。
宣帝评价太子刘奭
汉宣帝治国,还是沿用汉武帝外儒内法,即用儒家作为统治思想,用法家来治理国家的一种方式,就是儒法结合。汉元帝在做太子时就“柔仁好儒”,打小就学习儒家经典,对“六经”也有一定的了解,对父亲善用法家那一套不屑一顾。
时杨恽,盖宽饶非议朝政,汉宣帝治他们死罪,太子刘奭坐不住了,找个机会向他父亲进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宣帝动怒,训斥太子说“咱们老刘家,本来就是王道、霸道一起用,不能专行仁政,那些儒生不懂的理论结合实际,怎么能委以重任。”汉宣帝对太子的治国理念,十分不满意,并说“咱老刘家,肯定败在太子手上。”《汉书 元帝纪》记载:
大臣杨恽、盖宽饶等坐刺讥辞语为罪而诛,尝侍燕从容言:“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宣帝作色曰:“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达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何足委任?”乃叹曰:“乱我家者,太子也!
汉元帝初登基,行“仁政”
汉宣帝虽不满意太子,但考虑到对许平君的感情,当然,他也怕废太子造成内乱,他祖父的死,毕竟他还心有余悸,不敢轻易废了太子。汉宣帝不喜欢儒生治国,但喜欢像萧望之、周堪那样的大儒,他认为大儒不可能是腐儒吧,脑子应该灵通。于是汉宣帝临终前,安排让老牌外戚史高主政,担任大司马、车骑将军,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傅周堪为副手,兼领尚书事,用他们来辅助太子刘奭。
公元前49年,宣帝驾崩,太子刘奭即位,就是汉元帝。刚即位就大赦天下,这也是老传统了,并无不妥当。汉元帝非常节俭,总是从自身做起,裁撤皇家园林,裁撤不必要的小官员,这样就能节省开支。省下的钱,用来救济贫困人口,赊给他们农具、种子等措施。从这一方面看,他是一个好皇帝。
但是呢?自从汉元帝上位到驾崩,几乎年年有天灾,地震、瘟疫、水旱、蝗灾,还有怪异的天象,但凡遇到这些,大赦天下成为家常便饭。犯罪的人有恃无恐,反正大赦就能出来,大大的减少犯罪成本,本来就天灾不断,社会上各种犯罪层出不穷,人民的好日子到头了。表面上,这也是“仁政”的一种。
汉元帝继续任用中书宦官
从宣帝时,就用宦官弘恭、石显等人来担任中书令,中书令官虽然小,但职责不小,掌管向皇帝传递奏章等事宜,是一个中枢机要部门。元帝时,还是继续让宦官担任中书令,他有一套说辞叫“中人无外党,精专可信任”,就是宦官长期掌权不结党,是值得信任的。
但凡,汉元帝知道一些秦朝历史,也不至于这么单纯。当年赵高在秦始皇时期,也是不敢出来搞事情,后来始皇一死,还是照样出来祸国殃民,太傅萧望之看来也是腐儒一个,当初要是给太子上上秦朝历史课,事情就好办的多。可惜这帮儒生自负啊,只知传授六经。
三辅政大臣内讧
事情还得从“三辅”说起,萧望之天下大儒,是皇帝的老师,办事能力超强,人品刚正不阿。仗着是元帝老师这个门道,提拔刘更生、金敞为皇帝的近臣。四人同心协力,经常给皇帝提建议,还多被采纳。作为最主要的主政大臣史高不乐意了,你们整天出建议,能不能也带我这个大司马一起啊。这些儒生,哪懂得什么叫人际关系,要是能多沟通一下史高,一起提建议,不至于闹掰。
失落的史高,看来是真的无才能,权高却无事,这样下去早晚被排挤掉,于是他和中书宦官石显、弘恭勾结在一起,用专业一点的词叫结党。这夹在中间的汉元帝,到底是政治经验不足,发生了什么却全然不知。朝廷暂时分为儒臣党和宦官外戚党,两党开始较量。《资治通鉴》记载:
四人同心谋议,劝导上以古制,多所欲匡正;上甚乡纳之。史高充位而已,由此与望之有隙。
儒臣和宦官、外戚之间的较量
第一轮较量比较直接,萧望之很忌惮外戚史高放纵和宦官专权,上书直接说明“用宦官担任机要,不是汉朝的古制,应该罢免中书宦官,用正常人来做。”这汉元帝,迟疑不决,最后还把刘更生换岗位了,不再做近臣。第一轮儒臣党输掉一人,这也证明,汉元帝优柔寡断。《资治通鉴》记载:
武帝游宴后庭,故用宦者,非古制也。宜罢中书宦官,应古不近刑人之义。”由是大与高、恭、显忤。上初即位,谦让,重改作,议久不定,出刘更生为宗正。
第二轮较量,一个叫郑朋的投机分子,上书揭发史高,派人到地方谋取私立,提及许、史二家外戚的不法行径。揭发外戚,想以此投靠萧望之。但是萧望之发现,他心术不正,所以就远离不用他。这下郑朋投机不成,马上就改换了门庭,投靠了史、许外戚怀抱。还一个叫龙华的,投靠周堪不成,于是去投奔到宦官、外戚那。
趁萧望之休假,石显令郑朋、龙华赶紧上书揭发儒臣结党营私,排挤外戚,不忠等罪状,并要求他们下廷尉。汉元帝,想都没想就准奏,于是把刘更生、周堪扔进了廷尉监狱。没多久,汉元帝召刘更生、周堪,下边人告诉他,他俩被逮捕了。汉元帝糊涂了说:“只是让问问,怎么就下狱了。”于是责备石显、弘恭,并下令把他们放出来,官复原职。汉元帝真够糊涂的,居然不懂下廷尉就是下狱的意思。
不懂就不懂吧,还表现出没做错事的样子,后又听信石显谗言,把萧望之的光禄勋、前将军的印都没收了,刘更生、周堪贬为平民。这一轮,儒臣党失败。萧望之几个月后,萧望之加给事中(随时出入皇宫),只允许他初一、十五上朝。周堪、刘更生又召回来,不过这次不担任近臣了,是近侍。
第三次较量,萧望之的儿子上书为父亲申诉,申诉的结果就是案情清楚,驳回请求。指使儿子申诉,有失臣子本分,大不敬,请求逮捕。石显专权,什么丞相、御史大夫全是摆设,只能按石显的意愿办,所以申诉肯定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汉元帝知道自己师傅的脾气刚烈,不愿意逮捕他。石显说:“只是吓唬吓唬他,关他几天监狱。”不知道石显有什么魄力,汉元帝总对他言听计从,准奏。
执行人员去萧望之家逮捕他,结果萧望之不愿老年受辱,喝毒药自杀。汉元帝听说师傅自杀,搓手惋惜,当天吃不下饭,痛哭流涕。只是责备了一下石显,并没把他怎么样。汉元帝啊,真乃昏君也,忠奸很明显了,就是辨别不出。萧望之一死,宦官真正成了主角,左右朝政。汉元帝时期的丞相、御史大夫也只能乖乖的听话,都依附石显。<资治通鉴》记载:
于是望之仰天叹曰:“吾尝备位将相,年逾六十矣,老入牢狱,苟求生活,不亦鄙乎!”字谓云曰:“游,趣和药来,无久留我死!”竟饮鸠自杀。
汉元帝的用人之道
汉元帝让丞相举荐官员,最重要的指标就是质朴、敦厚、谦让、人品好的才能做官。至于才能什么的不考虑。这样的引来的腐儒不知道对国家有什么帮助。汉元帝郊祭回来,想去甘泉打打猎,这邦儒生也千方百计的阻挠,美其名,关东人民困苦,让皇帝和天下人民同忧。有次汉元帝去祭祀,想坐船去,这帮儒生还是不乐意,认为船不安全,不如走桥。汉元帝活得真憋屈,这谁也不怨,你喜欢书呆子,怪得谁。
宦官当道,言路闭塞,滋生见风使舵之徒
宦官把持朝政,言路闭塞,本来就糊涂的汉元帝,只能越来越昏。朝中开始出现许多见风使舵之臣,比如长安令杨兴,原来常常赞美周堪。有次皇帝想重用周堪,群臣都反对,于是他就向杨兴征求下意见,不知为什么小小长安令受到汉元帝的青睐。杨兴说:“周不仅朝廷不认可他,就连地方上也不认可他。你不如封他关内侯,让他回家养老,你还博得尊敬老师的美名,”这话说的,一能讨好石显集团,二拍皇帝马屁。
杨兴有一好友叫贾捐之,他俩一合计,准备拍石显的马屁,从而升官发财。他们上书皇帝,赞美石显的功劳,并说他适合封关内侯。又带一篇自荐书,要求让杨兴当京兆尹(首都的一把手)。石显听说了,一下识破杨兴的诡计,贾捐之斩首弃市,杨兴贬为城门守卫。这种事情很多,一个个见风使舵,投机取巧的臣下越来越多。都想利用昏君,博取上位。司马迁在《资治通鉴》中评价道:
诸葛丰之于堪、猛,前誉而后毁,其志非为朝廷进善而去奸也,欲比周求进而已矣。斯亦郑朋、杨兴之流,乌在其为刚直哉!
汉元帝虽昏庸,汉朝依然是军事强国
汉元帝虽然昏庸,但对西域,羌人仍能有效的掌控。先有羌人部落叛变,派冯奉世,以大兵力迅速平叛。北匈奴的郅支单于也远遁康居,逐渐开始兴风作浪,击败大宛、乌孙之国,又有称霸西域的野心,还杀害汉使者。身为西域都户副使的陈汤,集合西域诸国的兵力,把郅支单于斩杀,单于头颅加急关往长安。并上书汉元帝,解释一下假传圣旨,剿灭郅支的事。里面有两句,可谓是彪炳千古,成为那时的最强音。出自《汉书 陈汤传》: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结语:
汉元帝刚上台之时,大有一番作为的阵势,首先以身作则推崇节俭,还出台过惠民措施,但是没多大作用,悲剧是他赶上了天灾频发的年代,古之罕有。尤其天灾后,常大赦天下,使罪犯们有恃无恐,反正犯事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民间也混乱不堪。
从小师从儒家大师,习六经,造成迂腐的头脑,轻视法的作用,史书很少记载他有任用循吏、酷吏的做法,于是地方豪强并起,土地兼并愈来愈烈。
他的师傅们也有一定的责任,貌似没教过他,前朝赵高的事迹,廷尉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或许是汉元帝天生的傻吧。所以上台后显得优柔寡断,政治手段幼稚可笑。宠爱宦官把持朝政,排挤忠臣,在忠奸明显的情况下,依然识人不明。
后来就连丞相、御史大夫、九卿官员无不依附于宦官集团,言路闭塞。诞生许多见风使舵,投机取巧之辈,可悲可叹。内朝纲紊乱,外无有效的治理。真应了汉宣帝那句话,乱汉朝天下者太子也。但同时也陷入了,辉煌过后就是暗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