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看晚霞染红天空,听鸟儿啁啾回巢,累了倦了,回到家中,慵懒地斜躺在沙发上,摊开一本书,任一颗心信马由缰,有何不好,再美的远方,也抵不过眼前细碎而真实的幸福,每个人都争取一个完满的人生,然而自古及今,海内海外,一个百分之百完满的人生是没有的,所以说不完满才是人生。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生活不会事事顺心遂意。每一个人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地苹果。再美的风景也需要一颗平淡平和地心去欣赏,再好地日子也需要一颗知足恬淡的心去品悟。
窗外车水马龙,喧嚣纷扰,谁不是在人生路上辛苦地奔波忙碌呢!很多时候,我们只看到了别人成功时的笑容,却很少看到他们一路走来所历经的心酸和苦楚。谁的生活里没有浸着汗水和泪水呢!?每个人上空都有祥云缭绕,每个人脚下也都有坑坑洼洼。想开了,看淡了,不去仰慕别人,也不再藐视自己。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一年四季,快乐平安也挺好,无论跻身多少热闹,历经多少繁华,都抵不过头顶那一轮当空的皓月更令人心静,抵不过一家人无忧无虑更令人心安。看尽繁华,方知简单最真;历经沧桑,方知平安最好,一砖一瓦皆是诗,一草一木总关情,热爱自然的人都有一份细腻的心,能将平淡的日子开出花,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愈加缠绵于身边的草木与风物。
阳台上花草勃发,我常与他们小坐。栀子叶肥厚而脆碧,从年初至今开过两朵花,一大一小,大如茶盅,小如纽扣,但不论大小,欣喜之情却没有分别;兰花也开得葳蕤,柔细的枝条娉娉婷婷从窗台垂下来,勾人无限情思,而这些是多年前不曾在意的。《长物志》开篇云,"居山水间者为上。"所以我常在周末时去山里,走一走弯曲坎坷的羊肠小道,听一听风弹松声,看一看月拨花影乱,水如白练,不断扑打到河间顽石上,有人挽起裤脚站在河里嬉戏、摸鱼,阳光下映照的脸,是青山的眉,绿水的眼。
深山四季花不谢。粉的桃花、白的梨花、黄的菊花、红的梅花,新枝生嫩芽,老枝着新花,一茬一茬任性地开着,总有叫不出名堂的花儿,个个都开给我看。夜里,我住茅草盖的房,铺竹篾制的席,搂着满天星光,不知觉就睡到了大天亮。山里一日,人间一年。老家有果园几亩,野花满坡,但门楣上的红漆又褪掉了颜色,黄狗也变懒了,常常匍匐在脚边,一动不动。我抱柴、添水、点火、烧锅,炊烟袅袅飘到天上,我的碗里就盛着夏天的蝉鸣、秋天的细雨、春天的百花、冬天的白雪。
我以为,夏日是蝉鸣带来的,秋天是落叶带来的,而我写下的一行行诗,是心底里的美好带来的。门前的山坡绿了又黄,黄了又枯,枯了又白,我手抚过了花的香,寂寂草木,欢喜在心。邻居是个衣襟簪花的女子,爱她眉目间的静气和清朗。一把年纪,却一点也不慌张,有着纤手破新橙的自得,你看,她泡了新茶,剪了花枝,画了眉黛,施了淡妆,穿了高跟鞋,才出门见人。门外有一家茶艺店,叫"芥(借)子须弥"。想起南朝齐代傅(父)翕(西)的敷衍句偈(季),"须弥芥子父,芥子须弥爷。山水坦然平,敲冰来煮茶。"饮茶即是参苦,苦后回甘,茶之本义,不过,"烧水点茶",一烧一点,均不过寻常生活而已。何况,品茶,需要放下手中的活计,慢慢沏上,等茶在沸水中浮沉几次,再从滚烫变得稍凉,才入口。节奏一慢,人心上就有了几分闲,心上有了闲,俗事也就放下了一大半。而我,有点闲,也有点懒,常在茶里消磨时光,赏白的瓷,看沸的水,嗅茶的香,直至日影从东边移到西边。
平淡的日子,惬意又温暖,红尘十丈,一草,一木,一杯茶,皆是我。我在朴素的日常里,写字,读文章,心里装着一场场清欢,写出的每个字都沾着一瓣瓣的花香。也醉。窗外,蝉在啜(绰)吟清露,窗台是一盆盆多肉,而我躺椅上,吟着甜酒。不是吟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便是诵着"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若要快活,当先慢活,日子一旦慢下来,便多了些许滋味儿。傍晚我在小园散步,日日走过的小路,风拂面庞,叶落在肩头,枝上鸟雀啾啾,引得我驻足窥望,这时刚好有细风"呜呜"地刮过,一两滴雨顺势扑到我怀里,心忽地一颤,就摇摇晃晃地飘荡了起来,似是不曾有过的得意。(王仕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