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最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失去之后,连崩溃的资格都没有。”
姐姐去世那天,天是阴的,像极了我们全家的心情。医院的走廊寒冷又漫长,姐夫站在走廊尽头,双手抱头,失声痛哭。那时候,我是真的相信,他对姐姐是有感情的。
可谁能想到,姐姐走后不到六个月,姐夫就另娶了。
那个新娘,是姐夫公司的同事,听说是在姐姐住院期间就已经走得很近。婚礼办得不算高调,但也并不避讳什么。亲朋好友该请的都请了,我妈没去,我也没去,但我知道,那天晚上,我妈一个人在姐姐的房间里坐了一夜,灯亮着,窗帘没拉,她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姐姐走了,姐夫再娶,孩子们怎么办?
姐夫再婚后,带走了姐姐留下的所有财产,包括那套房子。他说:“房子是我和你姐一起买的,这些年,我也付出了很多。”
我妈没吭声,但我知道她心里在滴血。她只提了一个要求:两个孩子,留下。
姐夫没有反对,甚至显得有些轻松:“行,那就麻烦您多照顾了。”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愤怒。我以为,他至少会有一点不舍。可是没有。他甚至没有争取一下,哪怕是做做样子。
从那之后,我妈就成了两个孩子的监护人。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四岁,正是最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可他们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父亲又忙着经营新的婚姻,剩下的只有我妈,和我。
起初,我妈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把他们好好带大,这是你姐唯一的遗愿。”
可现实,远比她想象得要复杂。
我的母亲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心脏也不好。两个孩子的吃喝拉撒、上学接送,哪一样不需要精力?更别提孩子们的情绪问题。尤其是大宝,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动不动就发脾气,甚至会在半夜哭醒。小宝比他更敏感,总是偷偷问:“奶奶,我妈妈为什么不回来?”
这问题像一把刀,扎得人心口生疼。
我妈这两年,头发白了大半。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咬着牙坚持:“这是你姐的孩子,我不能撒手。”
可人总是有极限的。去年冬天,我妈因为心脏问题住院了。出院后,她终于开了口:“你姐的孩子,我是真带不了了。要不,你带回去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说不清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
“妈,我带不了。”
我很清楚,我的拒绝有多冷漠,但这是实话。我的日子本来就不宽裕,老公在外地工作,我一个人要上班、管孩子,还要还房贷。再多两个孩子,我真的承受不起。
我妈有些不高兴:“你姐的孩子,不是外人。”
“妈,我知道他们不是外人,可我是人,不是神。我有我的家庭,我也有我的难处。”
“那你意思是让我把他们送走?”我妈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眼眶也红了,“他们已经没有妈妈了,你还忍心让他们离开奶奶?你就不能帮我一把?”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一点:“妈,我不是不帮,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么联系姐夫,让他把孩子接走;要么——”我停顿了一下,“他要是不愿意接,那就给我一笔钱,至少让我能雇个保姆,或者换个大点的房子。这样我才能有能力带他们。”
“钱?”我妈瞪大了眼睛,“你是嫌他们拖累你吗?”
“不是嫌他们拖累,是实话。带两个孩子,不是只靠爱就能解决的,得有钱,有时间,有精力。我没有这些。”
我妈没再说话,但她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冷血动物。
我知道,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家庭的问题。姐夫再娶,新的家庭成了他的重心;我妈年迈,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我,也有自己的困境。
爱永远是有限的,责任也是有限的。成年人最大的悲哀就是,被迫在责任和能力之间权衡。
后来,我试着联系姐夫,跟他说:“孩子们,你打算怎么办?”
他支支吾吾了很久,只丢下一句:“我现在还有自己的家庭,实在顾不了那么多。”
我没再继续追问,只说了一句:“那行,要么你接走,要么你出钱。姐夫,你该知道,养孩子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说他会考虑,但到现在,还是没给我答复。
这件事让我想了很多。
亲情是有重量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承担这样的重量。
姐姐走了,姐夫选择了重新开始,这是他的权利,我也无权指责他。可我无法接受的是,他对孩子的冷淡和逃避。他不再是我的姐夫,但他始终是孩子的父亲。可惜,他似乎早就忘了这一点。
至于我,我做不到像我妈那样,把所有的爱和责任都压在自己身上。不是因为我冷血,而是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就没办法去拯救别人。
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结论。两个孩子暂时还是留在我妈身边,但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也许会妥协,接他们回家;也许不会。但无论怎样,我都希望,孩子们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在这样的争执和犹豫中,被耽误一生。
亲情从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它需要爱,也需要能力。没有能力的爱,最后只会变成负累;而没有爱的责任,终究会变成互相的伤害。
愿我们都有能力去爱,也有勇气去拒绝不合理的负担。
愿我们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也能报之以歌。